李運忠想盡快地追到鎮上,而李華娟和周光明卻是想盡快地從鎮上逃離。


    李華娟和周光明走到鎮上的時候,鎮上的汽車站才剛剛開門。


    售票窗口還沒有人。


    兩個人隻能是著急地站在最前頭的那輛班車的車門邊等……


    好容易看到車站有人了,一問,說是去縣城最早的班車要八點鍾才開。


    李華娟和周光明心裏急呀,但又沒辦法,隻得耐著性子等,為防萬一,兩個人還特意找了個隱蔽的角落,眼睛還留意著目光所及的人,生怕楊桂蘭或者是李運忠突然地冒出來。


    等到終於上了車,班車又磨磨蹭蹭地拖延了十分鍾才開出站。


    兩個人把頭縮在車窗後,擔心碰到熟人的目光,當然更怕碰到楊桂蘭和李運忠那發怒的目光。


    當車駛離了小鎮,車外的村落變得陌生,兩個人才稍稍放鬆下來。


    不過,從鎮上到縣城的那條馬路,真是稀爛,坑坑窪窪的,那班車東搖西歪的,開得相當慢,李華娟和周光明看著就著急。


    總算是到了縣城,還沒到汽車站,兩個人就下了車,打聽著民政局怎麽走。


    雖然已到了縣城,但兩個人還不敢完全掉以輕心,有時候還會瞄一瞄後麵。


    ……


    其實李華娟和周光明所乘的班車前腳剛離開小鎮,李運忠的那輛班車後腳就到了鎮上。


    李運忠絲毫不敢耽擱,直奔鎮汽車站。


    但是,汽車站的人說你要是能早來十分鍾就好了,剛走了一輛,下一輛要到八點半,不過也快了。


    李運忠就隻能等著。


    等著的時候李運忠問,上一輛班車有沒有一個女孩和一個男孩一起?得到的迴答是模棱兩可的:好像有吧?沒太注意。


    今天是集日,有些人早早地來到集市上來占場地。


    等李運忠乘坐的班車從鎮中心的街道經過時,兩邊已經支起了很多貨攤了,街上的人和車也開始多了起來了。


    雖然還沒有造成擁堵,但班車都是開得小心翼翼的了。


    李運忠很是焦躁,覺得那些貨攤太礙事了,尤其是那些撐開來用來遮陽的長條布或者是太陽傘。


    ……


    楊桂蘭說得沒錯,民政局真是很晚才開門,要到九點才開。


    不過,等到李華娟和周光明兩個找到民政局的時候,也差不多是九點了,兩個人隻是稍等了一下。


    婚姻登記處的工作人員看到他們兩個很是驚訝。


    他們是今天的第一對新人,但他們看起來可一點都不新。


    他們兩個都是帶著黑眼圈,顯得疲憊,而且,兩個人穿著也很隨意,並沒有特意製作的新衣服,尤其是新郎官,衣衫很是廉價低劣,發白發舊。


    不過,女孩真是漂亮,普普通通的衣服也遮不住她的美麗,男孩雖然寒酸,但往細裏瞧,也還是挺俊的,隻是太瘦。


    從他們疲憊裏透出來的喜色看,他們的結合沒有誰是被勉強的,他們是互相愛著對方的。


    工作人員這樣觀察著,不露聲色地恭喜他們,說他們是今天的第一對新人,祝他們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李華娟和周光明聽了,雖然知道這是例行的祝福,但心裏也很是溫暖很開心。


    他們的結合,為世人所不理解,為世人所不屑,甚至遭到李華娟父母的強烈阻止和反對,在這裏,他們得到了第一句祝福。


    出了民政局,兩個人相視一笑,恍恍然地都有點不相信這是真的了,他們已經成為夫妻了?


    “我們這就結婚了?”李華娟站定,羞澀地問。


    “對啊,我們真結婚了,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這真結婚了,你是不是就後悔了?”周光明握了李華娟的手,真正的不敢相信,他這麽一無所有的小子,竟這樣擁有了一位嬌妻了?這一切太不真實了,真是像夢一樣。


    “傻子,淨說傻話,誰後悔了?以後不許說這樣的話。”李華娟嘟嘴撒嬌。


    周光明更緊地握了李華娟的手,一個大拇指無言地摩挲著李華娟白皙修長的手指——每一根手指都是光光的,無名指上也是。


    “怎麽了?你不是後悔了吧?”李華娟看周光明突然地情緒不高,問他。


    “怎麽會?”周光明語氣幽幽地:“我這都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我還後悔?”


    “諒你也不敢。”李華娟說著,語氣調皮,又喜滋滋地打開結婚證欣賞一番。


    真好,她與他結婚了。


    紅紅的結婚證,相愛的她與他。


    結婚證登記頁上,第一頁貼了他們的結婚照,結婚照上軋了鋼印,還有登記日期:2001年8月15日。


    他們會永遠記得這個日子的。


    第二頁上是他們的個人信息。


    記著周光明的姓名,還有他的出生日期:1979年6月5日。


    ……


    也記著李華娟的姓名,以及她的出生日期:1980年8月12日


    ……


    李華娟看兩眼,又傻傻地看兩眼周光明,然後才把結婚證收進旅行包裏,喜不自勝地挽了周光明的手往前走。


    但她一抬頭,就突然地就怔了一下。


    “怎麽了?”周光明問。


    “我爸。”李華娟慌慌地,腳步也躊躇著。


    “你爸?哪兒呢?”周光明也是一嚇,看向前麵。


    李華娟伸手一指。


    周光明順著李華娟的手指看過去。


    一個餐館的拐角處,一個中年男子正低頭向這邊走過來。


    但周光明卻看清了,那個中年男子雖然乍一看有點像李華娟的爸爸,但其實不是。


    “你看錯了,不是你爸爸,隻是有點像。”周光明說道。


    李華娟也看清楚了,放下心來:“還真是,嚇我一跳,我們快走吧,我有一種很強的預感,我爸爸過來了。”


    ……


    李運忠是到了縣城了。


    楊桂蘭說李運忠對縣城比她熟,但其實李運忠對縣城也不怎麽熟,畢竟,一年來不了兩迴。


    就算來一次,那些看起來一樣的樓房和街道,他也記不住。


    李運忠在司機的指示下,進了縣城,還沒到汽車站的時候就下了車,然後邊走邊打聽著民政局。


    到了民政局,沒在門口看到李華娟和周光明,他就直接去找婚姻登記處。


    快到婚姻登記處,透過玻璃,他隱約看到裏麵有一對年輕人。


    因為還這麽早,李運忠想也沒想地就以為是李華娟他們。


    終於讓我逮到你們了!


    李運忠在心裏咬牙,又惱火又慶幸。


    他一個農民,進到城裏本就是老實拘謹的,但這一次,他想也沒想地衝了進去,也不細看,拖了那女的就往外走,而且還揚起了巴掌,滿腔怒火地向著那男的扇過去……


    那男的反應快,轉過身一下抓住了李運忠的手,莫名其妙地怒問:“你誰呀?”


    李運忠這才發現搞錯了,這下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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