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一棟教學樓的時候,正好從裏麵走出來幾個學生,抬著一個白布包著的正方形物體,從他們麵前走過,邊走邊聊著:


    “學校也真是的,咱們藝術係就這麽一件拿得出手的畫,也給要迴去了。”


    “藝術係也是歸學校的,還不是怎麽說怎麽做?”


    “我就奇了怪了,這幅畫獲獎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學校這個時候才想起擺到校園紀念館去,不知道什麽意思。”


    “你懂什麽?畫畫的人不是死了嗎?死了就是遺作,就值錢了。”


    人死了?林樾停下腳步,看向那幾個學生。


    “你們說的,是劉瑤老師?”


    幾個學生迴過頭看著他,眼神帶著警惕。


    林樾溫和的笑了笑,從上衣口袋裏拿出警徽亮出來。


    “我是海城刑事罪案調查科的,目前正在調查劉瑤老師的死因。”


    幾個學生互相看了看,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你們剛才說的這幅畫是劉老師的作品?”林樾走到白布蓋著的畫前,問道。


    “是的,這是劉老師三年前送到俄羅斯藝術科學院,所舉辦的油畫大賽上獲獎的一幅畫。”一看像是幾個人中領頭的男生指揮合作的人一起把畫放下,解開白布讓林樾看。


    這是一幅用色非常鮮明大膽的畫作,綠色的山、藍色的水、火紅的太陽和翠色的竹林,遠處山峰上,紫色紅色黃色的花叢爭芳鬥豔。


    看的出畫這幅畫的人對它傾注了很多的感情,處處都可以感受到作畫的人對於眼前美景的喜愛。


    “這是‘夢中的故鄉’。”男學生解釋道。


    “這是劉老師的故鄉嗎?”一旁的閔行盯著那幅畫,微蹙眉似乎在思考什麽。


    “劉老師說是的,她經常夢到故鄉,就畫了下來。”


    “劉瑤的故鄉?”


    林樾和閔行都將目光放在了眼前的畫布上,鮮豔的色彩,詩意的畫麵,不知為何,當他們將這幅畫的意境,和他們多日調查的那個女人聯係在一起的時候,卻有著莫名的違和感。


    “那個……”


    一個女學生怯生生地看著他們,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林樾收起心裏的疑惑,看向她。


    “你們知道劉老師到底是怎麽死的了嗎?”還梳著一對馬尾辮的女孩子,看起來是還未浸潤社會現實色彩的單純和幹淨,隻是身上穿的衣服稍顯樸素了很多。


    “暫時還沒有結果。”林樾搖搖頭,看著幾個都紛紛露出擔憂的神情,遂問道:“對於劉老師,你們是怎麽看的?”


    “劉老師人很好的。”剛才那個女孩子搶先一步說道,眼底是清澈的真摯。


    “是嗎?”


    林樾對這個善良的女孩兒笑了笑,小姑娘從來沒有被這麽英俊不凡、成熟儒雅的男人打量過,頓時臉一紅,垂下頭去再也不敢迎視對方的眼睛了。


    “劉老師對她帶的學生都很好的,其他人也都客客氣氣的。”另一個男生說道。


    “她帶的學生,是那幾個研究生嗎?”林樾記得兆麟曾經說過,劉瑤是海城大學藝術係,唯一破格提拔的碩士生導師。


    “不是,我說的是跟著劉老師學畫畫的學生。”男生搖搖頭。


    “學畫畫?”林樾一愣,隨即想到可能是劉瑤個人辦的什麽藝術班之類的,這在大學很常見,不足為奇。


    “就是就是。”這個男孩兒一說,也引來了知情的其他幾個人的話題,“我記得有一次我晚上肚子餓了,到西門那裏的小吃街去買夜宵,還看到劉老師和那幾個學生喝了酒迴來了。看樣子都像是喝高了,走路東倒西歪,說起話來也是胡言亂語的。”


    “老師也可以喝酒嗎?”閔行不解地問道。


    幾個學生互相看了看,不好意思地紅著臉笑道:“學校其實是不同意的,不過都上大學了,總想自由一些,隻要學校不發現,也沒事兒的。”


    聽到他這麽說,林樾轉頭看向閔行,眼底閃過狹促的笑意。


    閔行隨即想起自己上大學那會兒偷喝義父泡的藥酒,大冬天要跳到京城內的護城河裏遊泳,差點兒讓警衛給抓走,還好師兄好說歹說才放了自己。


    羞赧地抿了抿嘴,他垂下頭,自己也覺得有趣地笑了起來。


    林樾也不願在人前逗得師弟不好意思,遂收迴目光,對一旁的幾個學生笑著道:“今天真是謝謝你們了,你們還有事忙,我們就不耽擱你們了。”


    “好的,那我們就先走了,這幅畫還要送到學校紀……”最開始指揮抬畫的男孩兒剛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眼睛看向林樾幾人身後,目光中帶著一抹厭惡和嫌棄。


    “你們看,是蘇老師。”其他幾個人交頭接耳地看著不遠處互相說道。


    林樾幾人轉過頭,就見到林蔭大道另一邊的巨大梧桐樹陰影下,一個一身白衣的女人披著長發站在那裏看著這邊,陽光透過樹木的枝椏在她的臉上投下斑駁的暗影,讓她的麵容更顯蒼白陰鬱。


    “那是誰?”林樾問那幾個明顯不願意看到白衣女子的學生。


    “藝術係的助教,蘇丘老師。”見幾個男同學都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唯一的女孩子輕聲細氣地介紹道。


    “我看你們還是趕緊走吧,這個老師很古怪,整天陰陽怪氣的,讓人不舒服。”看來這些學生確實很不喜歡那個白衣女子,忙將白布蓋迴畫幕上,抬著畫匆匆忙忙的走了。


    見他們離去,林樾迴過頭,就見那白衣女人漆黑一片的眼眸,緊緊地盯著學生離去的方向,神情晦暗難明。


    他和閔行互看了一眼,帶著幾個警員走了過去。


    “蘇丘老師是嗎?”林樾客氣而有禮地打了個招唿。


    “你好!”遠遠看去陰鬱的有些氣死沉沉的白衣女子,近看卻也是個清雅端方的女人,說話清脆且行動得體有禮。


    “我是海城刑事罪案調查科的林樾警長,是針對貴校藝術係劉瑤老師的命案來做調查的。”


    他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再看向素丘,卻見她又將目光放在了遠處,被學生抬走的那幅畫之上。


    “蘇老師看起來很喜歡那幅畫。”他問道。


    蘇丘迴過頭看向他,近距離的注視,林樾才發覺為什麽這個女人會給人一種陰冷森然的感覺,她的眼球眼白較少,黑眼珠幾乎占據了整個眼眶,而且她的眼珠不像別人似的是清透的,而是完全的漆黑一片。


    “林警長覺得那幅畫如何?”雖然並不是個美人,但是蘇丘說話總是有種古色古香的雅致之感,恍若穿著曲裾長裙緩緩走來的古色伊人。


    “用色鮮明,寫意詩境,以情入畫,堪為佳作。”短短十六個字,卻充分體現了那幅畫的精髓,可見林樾也是個懂畫之人。


    蘇丘突然勾起唇角一笑,“素問海城刑事罪案調查科的林樾警長博學廣識,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林樾謙虛的一笑,道:“聽說蘇丘老師也在藝術係任教,不知道對於劉瑤老師又了解多少?”


    “品德優良、性格溫良、睿智端方、惠澤桃李。”一樣是短短十六個字,對於劉瑤的形容,和之前他們搜集迴來的評價幾乎無二。


    林樾莫名陷入了深思,眼前蘇丘嘴上雖然說著讚美的話,但不知為何,他卻覺得那雙深黑色的眼瞳中充滿了冰冷,讓人不寒而栗。


    仿佛看透了他眼底的想法,蘇丘突然道:“我聽說海城刑事罪案調查科的林警長曾經是國防大學的高材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同傳聞中的一般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呢?


    “你什麽意思?


    “林警長可知道,其實很多時候,人生就如同一場最大的悖論理學。”蘇丘突然頓了一下,眼睛瞄了一眼遠處的天空,接著道:“我今天,就告訴林警長一個最重要的悖論……”


    蘇丘突然湊到林樾麵前,被漆黑的眼瞳充滿的眼眶子森然地盯著林樾的眼眸,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你所有的證人說的,都是謊話!”


    “說謊者悖論嗎?”林樾警惕地眯起眼睛。


    “林警長果然博學!”


    “這其中,是否也包括你?”


    蘇丘看了他一眼,目光幽暗神情冰冷地道:“你說呢?”說完,她便轉身而去,隻留給眾人一個森然蒼白的背影。


    看著她逐漸離去,林樾對身後打了個手勢。


    “警長。”一個警員走了上來。


    “你去調查一下這個蘇丘。”


    “是。”小警員點點頭,跟著素丘離去的方向而去。


    “師兄!”閔行看著林樾若有所思的樣子,想到剛才蘇丘的那句話,不禁有些擔憂。


    “沒事的。”林樾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先迴調查科再說。”


    “嗯。”閔行點點頭,幾個人快速朝著停車場而去。


    *


    林樾和閔行帶著監控錄像,趕迴海城調查科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匆忙簡單的吃了午飯兩人就先趕到法證組所在的五樓,看冉祺對於之前送迴來的香煙和手機的檢驗結果。


    冉祺所帶領的法證組的與蘇虹所帶領的法醫組,占據了海城調查科五樓整個樓層,以電梯為界分據左右兩邊。


    推開法證組的透明玻璃大門,一台台精密尖端的智能高科技儀器便躍然於眼前。


    身穿白大褂的法政精英們,正忙碌的進行著化學驗證的工作,不遠處的dna檢測儀前,冉祺正帶領著剛剛上手的小莊,在做這次煙頭唾液的化驗工作。


    “結果怎麽樣?”林樾走過去的時候,小莊正小心翼翼地將提取出來的dna細胞液體錐形容器內,然後放於離心機上按開按鈕。


    “林警長。”一看到林樾,小莊就很開心。


    閔行沉靜的眼眸閃過一抹異色,林樾則是禮貌而溫和地笑著點頭。


    “馬上就出結果了。”


    冉祺按下按鈕,儀器震動,迅速分離兩種不相容的物質。


    停止後小莊在提取液體,放入樣板內置於儀器箱內,隨後他低頭在電腦鍵盤上鍵入一段指令,儀器便自動開始將這次提取的dna和資料庫裏的王景泰的留樣進行比對。


    半分鍾後,電腦發出‘滴滴’聲,出現的數據顯示兩種樣本的dna是完全吻合的。


    “果然是王景泰。”林樾道。


    閔行想了想,道:“香煙點燃卻沒有抽幾口就被丟在地上,說明王景泰走的時候很匆忙,但卻沒有摁滅煙頭,也許他走的時候並非是自願的。”


    林樾認同地點點頭,對冉祺道:“那個手機上有沒有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冉祺點頭,帶著他們離開往自己的辦公室去。


    三個人紛紛坐下之後,冉祺從桌子上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林樾。


    “我們從手機上提取了部分的鞋印,從尺寸,踩踏的力度來推測,應該是一個身高在一米八以上的健壯男人。而且通過鞋底的圖案,我發現那是一雙ferragamo去年秋天的男鞋。”


    “ferragamo?”林樾似乎想到了什麽。


    “是呀,國際頂尖的男裝品牌,可不是誰都能穿得起的。”冉祺笑了笑,攤了攤手意有所指。


    “確實如此,不過我近日卻見到過一個能穿的起的人。”林樾道。


    “誰?”


    “洪浩集團總經理——曾祥。那天他們來保釋王景泰的時候,那個人就穿著一件ferragamo去年秋季的新款西服。”


    閔行不解,道:“他們既然保釋了王景泰,又為什麽要暗地裏將他帶走?”


    林樾搖搖頭,對於這個問題,他也想不明白。


    “到底如何,也許看過監控的錄像就能給我們答案了。”他站起身,對冉祺最後道:“王景泰的電話被踩踏的並不算徹底,我覺得他的手機裏麵應該還有別的線索,你幫我看看他的手機卡,最近的訊息和電話往來記錄,有線索了就通知我。”


    “我也安排了人正在複原手機卡,你放心吧!”冉祺點點頭。


    林樾致謝地一頷首,便帶著閔行一起大步朝著電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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