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唬不住春花,可能唬住小丫,畢竟她隻是個七歲大的孩子。


    “我鬆開你,你不許出聲。”


    看著小丫含著眼淚點了點頭,錢鐵生鬆開了手。


    坐在自行車後座上,小丫看著漸行漸遠的村莊,冰涼的眼淚吹到臉蛋上,像鋒利的刀子。


    小丫不停的抹著眼淚,姨姨對她這麽好,她怎麽能讓姨姨被警察抓走槍斃。


    冬天黑得早,盆裏的火炭沒了餘溫,凍的劉嬸裹緊的衣服。


    快過年了,家裏的錢都攢著等著買年貨,小賣部的生意並不好做。


    她今天關門早,裹的嚴嚴實實,朝家裏走去。


    沒走多遠,突然感覺腳被絆了一下。


    腳下踩到了什麽軟軟的東西。


    上了歲數了,畢竟是眼花,還以為是坨牛屎。


    彎下身子一看,卻看那花紋熟悉。


    劉嬸撿起一瞅,不正是今天賣給小丫的手套嗎?


    拿著手套在褲腿子上拍了幾下,上麵粘著的雪粒子被抖了下去。


    劉嬸喃喃自語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剛買的手套丟了都不知道。”


    把手套揣進兜裏,劉嬸朝著春花家走去。


    小丫不在家,春花也懶得炒菜。


    鍋裏加點湯,放點麵疙瘩,攪拌幾下,就成了疙瘩湯。


    她剛把疙瘩湯盛進碗裏,就看劉嬸開門走了進來。


    “啊!”


    春花指著碗裏的疙瘩湯,示意劉嬸一起吃。


    “小丫呢?”


    劉嬸探著脖子往屋子裏瞧。


    這把春花問懵了。


    怎麽今天都是來找小丫的。


    劉嬸眨巴著眼睛,沒看見小丫,從兜裏拿出手套,遞給春花。


    “這小丫頭中午從我這會兒買的手套,這都一下午了還沒發現,在路上丟了一隻。”


    春花看著半隻手套,更加懵了。


    小丫還在新嫂子家,根本都沒迴來呀。


    “那小丫頭呢,我今天給她找迴的零錢沒丟吧?”


    春花快速的進屋裏,拿出紙筆,在上麵寫道:小丫在親戚家,沒迴來呀。劉嬸,你看錯了吧?


    劉嬸接過紙條,眯著眼睛在燈下看了半天,斬釘截鐵的說道:“咋可能看錯,她今天穿著一件粉色的襖子,說幫你買手套。”


    “啊?”


    “春花,不會小丫她沒迴家吧?”


    春花眼神慌亂,如果劉嬸沒看錯,那小丫到哪兒去了。


    “你別慌,你不是說小丫在你親戚家嗎,你跟我去小賣店,咱們打電話給你親戚問問,是不是又被他接走了。”


    春花顧不得穿上厚外套,跟著劉嬸快步迴到小賣店裏。


    新嫂子家安的座機號碼她是記得的,上次把小丫接去她家前,跟春花說過。


    春花快速的在紙上寫下號碼,劉嬸撥了過去。


    嘟嘟嘟了幾聲,電話裏傳來新嫂子的聲音。


    “喂,你好。”


    劉嬸看了春花一眼,扯著嗓子問道:“那個,我是和春花一個村裏的,我問問,春花家那孩子還在你家嗎?”


    “中午的時候就送迴去了呀。”


    “你確定後來沒把那孩子又接到你那去?”


    電話那頭的新嫂子顯然也慌了神。


    她急忙問道:“春花在你旁邊嗎?小丫怎麽了?她沒迴去嗎?”


    劉嬸看著春花,春花驚慌失措的搖了搖頭。


    “小丫沒迴去,不知道哪去了。”


    “啊?”


    電話那頭傳來細碎的人聲。


    等了片刻,新嫂子說道:“你讓春花別急,等一下,我和德勝現在就過去!”


    “我還以為早關門了呢,昨天這個點兒我家的小孫子要吃方便麵,我就沒買成。”


    張奶奶走進小賣店,脫下手套,放進口袋裏。


    看著小賣店裏兩人驚慌失措的表情,忙問道:“怎麽了?”


    劉嬸眉頭緊皺。


    “你說這不鬧嗎?春花家那小孩子丟了。”


    “小丫啊?”


    “不是小丫還能是哪一個。”


    聽著張奶奶打啞巴禪,劉嬸不耐煩的說道。


    “今天中午還在我這邊買了一副手套,誰知道根本沒迴家!”


    “中午啊,那小丫今天是穿了一身粉紅色的衣服嗎?”


    劉嬸和春花一起看向張奶奶。


    “就是穿一身粉色的,你中午看見她了?”


    “嗨,我還以為眼花了呢。我中午領著小孫子在路上玩,我看見一個穿著粉衣服的小孩,還紮著兩個辮子。我看著像小丫,但也不像。她坐著自行車走了呀。”


    “什麽自行車?”


    “就那種跨襠的二八大杠,我看前麵的男的長得尖嘴猴腮的,後麵的孩子一動不動,我還以為我看差了呢。”


    春花的心咯噔一下,她忙朝著外麵跑去。


    雪地被四個輪子的車子壓得實實誠誠的,貼在地麵上。


    月亮一照,像一麵鏡子一樣,反著光。


    春花騎著歪把自行車,朝著錢鐵生的村子騎去。


    錢鐵生那個王八蛋。


    手被凍僵,腳也快不聽使喚了。


    上坡車往下滑。


    下坡根本刹不住閘。


    春花連人帶車紮進了雪堆裏,雪灌進了脖子裏,已經感覺不到涼了。


    隻是車把一摔,變得更歪。


    好不容易騎著自行車來到錢鐵生家門口,卻看大門緊閉,屋裏也沒亮燈。


    “啊啊啊!”


    春花用力地拍著大門。


    想著小丫在錢鐵生手裏,心急如焚。


    可拍了半天,也沒人迴應。


    急得春花焦頭爛額,卻無計可施。


    小丫到底被錢鐵生那個王八蛋弄哪兒去了?


    春花像沒頭蒼蠅一樣,推著自行車在路上走,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不知道該往哪兒走,又不知道能找誰。


    車燈照亮前麵的路,春花眯著眼睛,看著坐在裏麵的李生。


    沒找到合適的司機,老李村長的行程也耽誤了幾天。


    最後還是李生給送到了省城裏去。


    剛迴到村子裏,就看見了一身狼狽的春花。


    李生把車開到春花跟前,停了下來。


    “這麽晚了你不在家裏待著,出來幹嘛呀?”


    春花看見李生,仿佛看見了救命稻草。


    她一把抓住了李生的袖子,眼裏滿是祈求。


    “不是,你先上來,你怎麽了?”


    春花開門,坐在副駕駛上。


    可比劃了半天。也比劃不明白,急的要哭。


    “你打字。”


    李生也是個急性子,拿出手機遞給春花。


    春花哪裏用過,捏在手裏,手心直發抖。


    更不知道鍵盤該怎麽用。


    “你會寫字兒吧?”


    春花趕忙點了點頭。


    李生從車上翻出紙筆,遞給春花。


    看著上麵的字,眉頭微皺。


    “小丫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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