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從小就說,俺哥是窮苦命,我是富貴命。”


    錢鐵生喝多了,大著舌頭紅著臉。


    “你跟著我,這輩子就對了!”


    “還不是用你哥的窮命換的。”


    鐵生媳婦一邊給耀祖夾肉,一邊撇著嘴巴。


    “他那是命裏該死!”


    錢鐵生不愛聽,搖晃著站直了身子。


    “你要幹嘛去?”


    看著錢鐵生搖搖晃晃的走到樓梯口,鐵生媳婦大叫道。


    “看看我的紅燜羊肉好沒好,奶奶的,真特麽慢。”


    錢鐵生一邊嘴裏嘟囔,一邊晃晃悠悠的走下樓梯。


    “我說你們大廚幹嘛,睡著了?”


    錢鐵生扶著欄杆,朝著廚房大罵。


    “你再等下,我催催啊。”


    老板娘拍著錢鐵生的胸脯,輕聲安慰。


    “我倒要看看誰在做飯。”


    錢鐵生不顧老板娘的勸阻,一搖一晃的朝著廚房走去。


    正是到了飯點,小吃店裏人聲嘈雜。


    春花隻覺得有人在耍酒瘋,並不在意。


    一頓吃上了八個硬菜,錢鐵生走路生風。


    快到廚房門口時,突然停了下來。


    他睜大了眼睛。


    那個正在吃麵條的小孩,怎麽和自己死鬼哥哥留下的那麽像。


    可那死丫頭片子是自己親手埋下去的。


    難不成見鬼了?


    “紅燜羊肉,來嘍~”


    服務員端著熱騰騰,香噴噴,肉滋滋的菜從廚房裏出來。


    錢鐵生哪裏還顧得上羊肉。


    他雙腿發軟,朝著後麵倒去。


    一個不留神,差點撞翻了服務員手裏的菜。


    “我說你,這一盤子五十多,你賠不賠的起。”


    女服務員沒看清撞到自己的人就是二樓的貴賓,氣急敗壞。


    “趕緊端上去吧!”


    老板娘麵色陰沉,翻著白眼。


    “走。”


    錢鐵生踉踉蹌蹌的爬上了樓,也顧不得桌子上剩了大半的菜。


    “不是錢鐵生,剛吃兩口你走什麽走,你見鬼了!”


    “就是見鬼了,那死丫頭片子就在樓下,還吃麵條呢。”


    “小孩子長得都差不多,那天我還不是看見一個和她像的。”


    鐵生媳婦並不在意。


    “我看見她額頭上的那道疤,就是年前我用皮帶抽的!”


    “誒,你們!”


    服務員看他們幾人匆匆下樓,以為要逃單,也跟著跑了下來。


    錢鐵生讓媳婦帶著耀祖先出去。


    畏畏縮縮的來到收銀台。


    和剛來時財大氣粗的樣子比,現在就有點底氣不足了。


    老板娘一下子心裏也沒了底。


    她一改剛才的溫柔體貼,拉長了臉。


    “小本買賣,不賒賬也不能降價。”


    “誒呦,你說多少錢吧。”


    錢鐵生瞄著小丫的方向。


    老板娘拿出長長的手寫清單。


    “一共二百八十四塊錢。”


    “行行。”


    錢鐵生摸著口袋,拿出三百大洋。


    收了零錢,跑了出去。


    “真是個怪人,這菜都不打包。”


    服務員一邊嘟囔著,一邊收桌。


    小丫人看起來小,吃的可多。


    等填飽了肚子,碗裏隻剩一點湯了。


    春花嘴裏嚼著鍋巴,哪裏有味。


    看著麵湯,咽著口水。


    確定小丫不吃了,春花把剩下的鍋巴掰開,放進麵湯裏。


    飯點的味道就是好。


    鍋巴粘上麵湯,也成了人間美味。


    天黑了,港田師傅們或依或靠在摩托車上,打著哈欠。


    看見一家三口朝著他們這裏走來,都有了精神。


    “李家屯子去不去?”


    錢鐵生大著舌頭,一嘴酒氣。


    “這天都黑了,再說離這裏八九裏地。”


    “別廢話,多少錢去吧。”


    “你看這樣,我也不和你多要,五塊錢成不?”


    港田師傅說的小心翼翼。


    其他港田師傅饒有興致的看向這裏。


    他簡直漫天要價。


    都在看他的笑話。


    “我當是多少錢,上車上車!”


    錢鐵生招唿著妻兒,自己坐在了最外麵。


    深秋的風帶來了漫天星辰。


    錢鐵生透過小窗看向夜空,大聲嚎唱了起來。


    “我的熱情,好像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呃……”


    一打嗝,一車子酒味。


    迴到家裏,一大一小沉沉睡去,鐵生媳婦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了。


    她細想著那天看到的那丫頭,到底是不是小丫。


    今天錢鐵生看到的,是不是鬼。


    越想腦瓜子越精神。


    她推了推錢鐵生。


    “你幹嘛啊。”


    錢鐵生睡得迷迷糊糊,猛的被推醒,一臉不悅。


    “我還是不放心,你說那丫頭不會是詐屍了吧。”


    “詐屍?詐什麽屍。你這一天淨瞎想什麽。”


    “不行,我還是睡不著。”


    鐵生媳婦眼睛瞪得溜圓。


    “不行你去果園裏看看,那丫頭還在不在了吧。”


    “不是,你特麽瘋了,這大晚上的……”


    錢鐵生嘴裏嘟囔,不耐煩的翻了個身。


    “那你還能白天去,你咋不拿個大喇叭喊‘我要掘墳了’?”


    “擦,真能嘟嘟嘟。”


    錢鐵生知道,今晚要是不確定一下,媳婦是不能讓他睡覺了。


    他披上衣服,拿著鐵鍬和手電筒,朝著外麵走去。


    八月十五剛過沒幾天,外麵的月光還就少了一點點。


    還是圓圓的掛在夜空。


    錢鐵生來到果園,風吹日曬讓泥土移了位置。


    自己埋得坑也變得凹凸不平。


    幾鏟子挖下去,碰到了軟軟的東西。


    錢鐵生的酒醒了一大半。


    他敢肯定,那是裹屍的被子。


    縱使他膽大包天,夜裏挖墳也是有幾分毛骨悚然。


    “小丫啊小丫,你說你去那裏找你爸你媽多好,你還迴來折騰個什麽勁。”


    錢鐵生挖開被子一角,用力一扯。


    他拿著手電筒朝著裏麵照去。


    瞬間感覺膀胱一緊,嚇尿了。


    被子裏除了泥土,什麽都沒有。


    那丫頭片子她……她真特麽詐屍了?


    春花拉著小丫迴到村子時,天已經大黑。


    她想把推車還迴去,來到嬸子家門前,嬸子家大門緊鎖,屋子裏的燈也熄滅了。


    估摸著嬸子已經睡著了。


    春花隻好推著車迴了家。


    小丫蜷縮在推車上,沉沉睡去。


    春花抱起小丫,躡手躡腳的迴到了屋子中。


    今晚上注定是睡不著了。


    錢鐵生臉色蒼白,打著哆嗦。


    為了讓媳婦看清自己迴來了,手電筒照在下巴上。


    “尼瑪,嚇死了我。”


    鐵生媳婦剛睡著,聽到動靜睜開眼睛,看到這麽恐怖的一幕。


    錢鐵生牙齒發顫。


    他顫顫巍巍的說道:“媳婦,你,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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