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迦陪伴了卓敏整整四年。


    它很可愛,也很黏卓敏。


    可以說,它是卓敏來到這個村落的第一個朋友。


    卓敏心中最割舍不下的,便是這條狗。


    她計劃完成刺殺劉國璽的任務後,申請帶著迪迦一起離開。


    可是現在,大伊布竟然讓自己親手宰了它。


    卓敏痛苦地搖搖頭:“不可以……迪迦是我一手養大的,我不能害它!”


    大伊布哼了一聲,說:“你連一條狗都割舍不得,又談何殺手的冷血?”


    “講真話,你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個學生!”


    卓敏怔在當場,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要想離開叢林,脫離果敢遊擊隊,就必須殺了劉國璽。


    要想殺劉國璽,必須先宰了迪迦,證明自己足夠冷血。


    自己該如何抉擇?


    大伊布見卓敏猶豫不決,輕蔑地冷笑:“如果是在戰場,敵人會給時間猶豫嗎?”


    “迴去找小朋友和泥巴玩吧,以後別來打攪我……”


    “不是我瞧不起你,這輩子你也不可能殺了劉國璽!”


    卓敏麵對侮辱和輕視,咬了咬牙關,恨恨地瞪了大伊布一眼:“你給我等著,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話完,卓敏奪門而出。


    大伊布眉頭皺了皺,心想:我隻是隨便激將兩句,這傻丫頭不會當真吧?


    ……


    卓敏憤憤地迴到自己的小院,迪迦從自己的狗窩鑽了出來,歡躍地撲到卓敏腳下。


    迪迦不住地搖著尾巴,舔著卓敏的鞋子,表示親昵。


    迪迦越親熱,卓敏越難受。


    心中雖有一萬個不情願,但自己還是必須做出取舍。


    卓敏默默哀悼:“迪迦,為了證明我可以足夠冷血……隻能對不起你了。”


    “希望你來世,不要再當狗!”


    卓敏一隻手蒙住迪迦的眼睛,另一隻手,掏出一把鋒利的小刀……


    ……


    兩個小時後,卓敏又迴到大伊布辦公的木屋,把一盆熱氣騰騰的肉湯,端放在辦公桌上。


    大伊布目瞪口呆:“這是啥?”


    卓敏夾起一塊肉,放到口中咀嚼,眼淚簌簌地掉落……


    大伊布心中忽然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吃驚地問:“這是迪迦的肉?”


    卓敏冷冰冰地說:“你不是讓我把迪迦宰了,來證明自己足夠冷血嗎?”


    “我不但把它宰了,還把它燉了……來,一起吃,可香了!”


    大伊布驚疑道:“你是不是瘋了?”


    迪迦這條哈巴狗,是大伊布送給卓敏的第一件禮物。


    迪迦每次見到大伊布都很親熱,大伊布也很喜歡它。


    他並非真想讓卓敏去宰了迪迦,隻是想鍛煉一下卓敏的抗壓能力而已。


    誰知卓敏一言不合,就真的宰了迪迦,來證明自己冷血。


    對一個殺手而言,冷血和殘酷的品質固然重要。


    但失去情感,心中無愛,才是更容易失控和翻車的……


    卓敏哼了一聲,冷冰冰地說:“我沒瘋,我是按照你的命令做的!”


    “我做到了,你該高興才對……為什麽還要質疑我?”


    卓敏的冷漠,讓大伊布很憤怒:“迪迦是我送給你的,也是你親手喂大的,你怎能真的忍心下殺手?”


    “我讓你去宰它,你就必須去宰它嗎?”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聽我話?”


    “我讓你留下,你為什麽不留下?我又讓你嫁給我,你為什麽不嫁給我?”


    “為了離開,你為何變得如此狠辣,不擇手段?”


    卓敏冷冷地看著大伊布,不慍不惱地說:“你救了我的命,我承認我欠你的……”


    “如果你想讓我嫁給你,作為對你救命之恩的報答……我可以答應你!”


    “但你得到的隻是我的身體,不……應該是我的屍體。”


    “因為你強把我留下……我的心不在這裏,我的人就已經死了。”


    大伊布失望地看著卓敏,心中萬念俱灰。


    他的初戀是朱仙美,自己對她情深義重,而她隻想著利用自己,甚至想殺了自己。


    這段感情,讓大伊布傷痕累累。


    大伊布曾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再愛其他女人了。


    可卓敏的出現,如同黑暗裏的一道光,照亮他陰霾的心境。


    讓他勇敢地敞開心扉,再愛一次。


    然而大伊布始料未及的是,卓敏對自己,竟毫無男女之間的雜念……


    對此,大伊布感到很無奈。


    比起朱仙美,卓敏似乎更無趣。


    朱仙美是個大魔女、大騙子,渣到不能再渣的渣女。


    但她為了騙自己,在二人翻臉前,她從來沒讓自己傷心過,還千方百計地討好自己……


    迴想起來,多少還能讓大伊布感受到一絲愛意。


    即便那份愛意是虛假的。


    而卓敏,大伊布連一絲溫暖也感受不到。


    大伊布歎了口氣,強扭的瓜不甜,自己再勉強,也毫無意義……


    “你走吧。”


    大伊布緩緩開口。


    卓敏一愣,開口問:“走,往哪走……你批準我去行動?”


    大伊布搖搖頭:“如果我放任你去刺殺劉國璽,就是眼睜睜看你去送死……”


    “我的意思是,你迴仲夏吧……去找你的姥姥,永遠不要再迴來。”


    卓敏狐疑:“為什麽,你就這麽放我走……這不是違反紀律嗎?”


    果敢遊擊隊的組織紀律嚴明,領導幹部犯錯,罪加一等,受到的懲罰更加嚴重。


    大伊布是大隊長,向來以身作則。


    自己沒有去殺了劉國璽,他就擅自放自己離開,這可是嚴重的違紀。


    恐怕大伊布,必然會受到總部重罰。


    大伊布:“我讓你走就走,不要問這麽多為什麽!”


    “當初我把你帶到果敢遊擊隊,也許就是一個錯誤……”


    “我的錯誤,我來承擔。”


    “你迴去收拾一下吧,我讓六猴子送你到邊境。”


    六猴子的本名叫侯德勇,是大伊布的副手,擔任這個村落的遊擊大隊副隊長。


    他在家裏排行老六,別人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六猴子”。


    卓敏覺得就這樣離開,似乎不妥,於是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但最後,隻是吐出兩個字:“謝謝……”


    大伊布嗯了一聲,閉上眼睛,開口攆卓敏:“趁我沒反悔,快走吧!”


    卓敏決絕地點點頭,剛要轉身離開,又突然留步……


    “這盆狗肉,你要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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