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殿地處皇宮一側,平日裏如沒有宮宴舉行,倒也不會經過太多人。


    但絕對不是無人經過!


    俞昊埋首於江簇肩窩,氣得低吼,“江簇,本殿下過身上沾染泥汙,並不是摔傷了腿!”


    日後他還要和親呢,江簇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女男形體差異關係,他根本無法掙開女子的桎梏,隻能試圖‘隱藏’自己。


    “殿下過來常樂殿,可是想見和親女?”


    得知兩人沒有見麵,江簇當然開心。


    開心之餘,也生出一些不快來。


    殿下既然過來此處,就說明他也想同那人見麵,否則又怎會過來?


    就這一點,都夠江簇喝一壺醋的!


    “啊?”


    女子驢唇不對馬嘴的迴答讓俞昊一愣。


    反應一會兒,又誠實點頭。


    母皇旨意,當然要見。


    ……不論喜歡與否。


    江簇麵色倏然沉下,眉宇間透著陰沉。


    “殿下忘記昨晚兒如何答應微臣了?”


    對上女子晦暗不明的雙目,俞昊心虛一瞬。


    又像不服氣似的梗著脖子,“你……你那是威脅,本殿下豈能聽你的!”


    “嗬……”


    女子漆黑眼眸望來,似笑非笑。


    而且唇角弧度也極其詭異,眼中戾氣根本藏之不住。


    俞昊適才還挺直的腰板忽地軟了些……慫慫扭頭,拒絕對視。


    既然嚇人……他就不看了!


    惹不起還躲不起嘛。


    -


    七殿下寢宮。


    “殿下。”


    “殿下,水已備好。”


    阿窄、阿寬正好趕在殿下歸來時燒好水。


    也不敢不快啊!


    江少郡在林中當時看過來的眼神哦,像要扒掉他們皮似的。


    二人都恨不得把自己鑽進灶裏當柴燃了!


    江簇抱人來到房門口,冷眸瞥向阿寬,“下去!”


    “……啊?”阿寬一臉驚恐。


    忙去看殿下眼色。


    可江少郡卻按住殿下頭顱,不讓抬頭。


    兩人僵持了好一陣子,還是俞昊先行妥協,“阿寬,你守在門口即可。”


    江簇不會對他做什麽。


    應該隻是送他進去……


    吧!


    “江簇!”


    俞昊雙手按住衣襟,瑟縮小榻上。


    “你是不是瘋魔了?”


    竟敢扒他衣服!


    江簇也坐到小榻邊兒上,指了指他身上泥汙,“你們倒是厲害,就那麽一點小水窪還能不被浪費。”


    天氣漸冷,這可能是秋日裏的最後一場雨了,於昨晚後半夜下的。


    雨勢不算大,也就那麽點雨水,好不容易積攢在小土坑裏,結果被兩個迷路的用衣裳吸了個幹幹淨淨。


    俞昊倔強著一張臉,“我……喜歡如此!”


    此刻他一點都不想看見江簇,就想什麽都跟她反著來!


    這人太可惡了,為不讓他跟倭國女子見麵,還派來江籬監視!


    然後整個午膳他都待在林子裏。


    至於跟和親之人用膳的,是江籬隨處找來的內侍。


    嗬!


    江家兩姐妹憑什麽攪和他的婚事?


    “微臣知曉了,請殿下先脫掉濕衣服。”


    江簇捏起男子袖口一角,催促道。


    七殿下早產,身子骨孱弱,若被雨水冷到,感染風寒就得不償失了。


    “阿嚏!”


    江簇思緒剛落,男子便打了個噴嚏,人也跟著打個冷顫。


    忙輕聲哄道:“殿下聽話,速速脫下濕衣服。”


    俞昊又往小榻裏退了些,鼻音濃重,“那你先出去。”


    開玩笑,一名眼不瞎、又身強力壯的女子站在眼前,他怎麽可能脫傻乎乎地脫衣服。


    見女子遲遲不動,俞昊不滿,“快點……快出去啊……然後叫阿寬進來!”


    他快要冷死了!


    江簇突然拱手,“殿下,得罪了。”


    俞昊一愣,“什麽得罪……喂……江簇,你信不信本殿下讓母皇砍了你的項上人頭!”


    “唉……你不許解我腰封……”


    “我告訴你,你要是敢碰本殿下的外袍,就讓你……”


    “江簇,你動我裏衣試試?”


    “江簇……嗚嗚嗚……”


    門外阿寬跟阿窄對視一眼,均紅著耳尖垂頭。


    殿下快別吼了,外麵都能猜到裏麵發什麽……


    ……


    “微臣恐殿下感染風寒才會如此心急,還望殿下莫要怪罪。”


    浴桶外,女子單手扶膝半跪,另一手恭敬地舉著寢衣,姿態虔誠。


    男子整個身子都沉在水裏,僅留脖子以上部位在水外。


    眼眶裏的淚水像一顆顆露珠似的,劈裏啪啦地掉落水麵上。


    江簇想上前安撫,卻被男子勒令,“你……不許起來!”


    俞昊發現,隻要江簇挺直腰背,都不用站起身……就能望見浴桶裏的一切。


    急得又吼了一句,“也不許看過來!”


    帶著哭腔的嘶吼沒有半點威懾力。


    可女子依舊像隻聽話大狗一般,半跪在地,頭顱也低垂著,“是。”


    “微臣錯了……殿下別哭了。”


    俞昊瞪向女子,快被氣笑了,“你還知道錯?”


    適才到底是誰……


    一想到自己被扒光溜溜的,又被抱到浴桶裏,他就感覺臉頰灼熱。


    燙得眼淚都憋迴去了!


    “微臣知錯。”


    江簇眸光低垂,濃密睫毛像羽毛似的,在她眼瞼下方遮出一片段陰影。


    顯得她清冷、又帶著一絲倔強,很像俞昊平日裏熟悉的人。


    懷清兄總說江家女郡情感遲鈍,且對不在乎的男子看都不會看一眼。


    仔細想來,在他癡纏江簇的多年裏,一直都是被照顧的那個。


    江簇明麵兒上跟他保持距離,卻總能在他遇到危險、或是需要她時第一時刻出現。


    至於江簇為什麽遲遲不承認自己的喜歡……或許就像懷清兄說的那樣,因為母皇忌憚吧……


    他雖不理朝中事,卻也聽到一些風聲。


    一品將軍府乃大嶽國的一把利劍,同時這把劍也是雙刃的,一不留神就會傷到自己。


    母皇總是憂心於如何抓握好這把雙刃劍,時常過度錘煉。


    也就導致劍身變得戰戰兢兢,連劍的本質都不敢發揮出來……


    話雖如此……可他還是不想輕易放過江簇。


    誰叫她晾了自己多年!


    “江簇,你看光我了。”


    眼瞧女子耳尖泛紅,頭顱更加低垂,恨不得掩埋在高舉寢衣的手臂裏,俞昊心情大好。


    “待微臣處理和親女事宜,定會迎娶殿下。”


    對上一雙堅定眼眸,俞昊隱在水下的手指胡亂撥弄水流。


    思忖片刻,才遺憾似的說,“可我還未見到倭國女子呢。”


    江簇怔住,深情雙眸驟然轉為猩紅,“殿下的意思是,一定要見到那人?”


    屍首也可以?


    感受女子眼中就要噴薄而出的瘋狂,俞昊轉言,“也不是很想見,本殿下是奉了母皇之命,才不得不見。”


    頓了頓,他又接著說,“如果……江少郡能幫忙解了此麻煩,本殿下歡喜還來不及呢。”


    “但少郡所謂的迎娶就不必了,本殿下暫時不想嫁人,你隻管處理和親一事就好。”


    “真的?”江簇忍不住往木桶跟前湊了湊。


    她發現自己真是瘋魔了。


    隻因殿下一句不想和親的話,居然覺得幸福得快要暈厥過去。


    之前她還在想,如果殿下非要和親,她就先殺了那名女子。


    然後可以自請去邊境參戰,用軍功來換取賜婚。


    還好……


    還好殿下並未執意要嫁。


    “水涼了,本殿下要出去!”


    得了一聲嬌嗔,江簇迴神,將手中寢衣遞去。


    男子接過,隨意披在身上,任女子抱迴小榻。


    中途還不忘吩咐,“江簇,你眼睛再眯嚴實些。”


    “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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