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江郡中還挺忙碌,竟在外麵湊合用膳?”


    江籬頭不抬眼不睜,繼續吃著,也不搭理來人。


    楚禮笑嘻嘻地坐到她對麵。


    “戶部就是比我們禮部忙哈,你瞧你,堂堂的一品將軍府世女,還得跟著在外麵風餐露宿的。”


    江籬放下筷子,狀似不經意道:“怎得?禮部的人都不知曉禮儀了?”


    楚禮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阿籬此言何意?”


    她咋趕腳江籬在這點她呢?


    她最近有做過對不起江籬的事嗎?


    並沒有啊……不對!


    上次她強行救走林白時說過……他日定會上門請罪。


    收到好友驟然睜大的雙眸,江籬賞賜個白眼,“不是說請罪?你的‘罪’請到哪兒去了?”


    “嘿嘿……”楚禮忙不迭展示出招牌傻笑應對。


    江籬可不吃她那套,絲帕擦了嘴,一一疊起食盒推至一旁。


    而後一把拉過楚禮手臂,將其手腕鉗製到桌子邊緣。


    似笑非笑道:“你還請嗎?”


    楚禮看著江籬已經抬起、眼瞧著就要落下的手刀,驚得眼珠子都快冒出來了。


    “阿籬……好阿籬,你先停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個姿勢一掌下去,她的手就廢了!


    江籬不語,手掌繼續下落。


    楚禮齜牙咧嘴,眼淚都快飛出來了,“我我我……我賠罪,我指定賠罪啊!您快停下吧!”


    手停至半空,江籬提出條件,“那就光顧匯寶閣三樓一個月,且每日必須買走三樓的五件物品。”


    這話安懷清都聽得一愣。


    匯寶閣本就不賣凡品,三樓更是貴中之貴。


    江籬卻讓楚少郡每日買走五件,還真是為難人呢。


    不過楚少郡也是,明明應允江籬說他日過來請罪,可此事已過三個月了,愣是沒半點音訊。


    如果她躲著江籬,也不會有今日的事,可她還非要過來‘提個醒兒’。


    唉……人怎麽可以捅出這樣大的簍子呢?


    這下尚書令大人會扒了楚少郡的皮吧!


    “多少?”


    楚禮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江籬說得是人話?


    憑她一個禮部六品員外郡的官職能有多少俸祿?


    養活自己還不夠呢,怎麽可能每日買走五件物品!


    江籬懶得同她掰扯,隻問,“到底同意與否?”


    “……啊?”


    楚禮想到自家那位能徒手撕了她的母親,內心遲疑。


    “行,那你就留下一隻手吧。”江籬言簡意賅。


    眼見停在半空的手再次下落,楚禮大哭:“我去……去還不行嗎?”


    “早這樣說不就完了。”


    江籬放開手臂,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詢道:“你怎會過來此處?”


    後者心有餘悸地揉著手腕,吸了吸鼻子,“家中定了南部粳米,你也知家父娘家是南部的,就好這一口,才催我快來取之。”


    江籬頷首,“若還未登記,我過去幫襯能快些。”


    楚禮擺手,“嗐,又不用例行檢查,走的是官船,登記方式簡單的很。”


    “行吧,那你快些運迴家中,令堂也能趕在晚膳食上粳米。”


    “也好。”


    楚禮起身,賊溜溜的眼睛瞥著江籬。


    後退數步後,才突然道:“我指定日日光顧匯寶閣,但得賒賬!”


    語畢,她跑得飛快,差點把鞋給跑丟了,生怕有人逮著她似的。


    江籬:“……”


    “妻主作甚為難楚少郡?”


    林白一事過去許久,江籬當時都沒找楚少郡的茬,又怎會過後無緣無故提及?


    可見今日並非因此事。


    那她為何還讓楚少郡每日前往匯寶閣?


    江籬一聳肩膀,“沒辦法,一同長大的好友,總不能看她日日宿在醉笙樓吧。”


    今早上職,碰巧遇到上朝的尚書令大人。


    聽說楚禮已經好久沒迴家中宿過了。


    林白那事楚禮始終覺得虧欠,便抬他做了小侍。


    可她又不是真的喜歡林白,尤其身殘的林白性格大變,對楚禮也不再阿諛奉承。


    楚禮就是個耳根子軟,愛聽好話的人,如此隻會愈發看林白不順眼,更是時常晚歸。


    可這林白也不是吃素的,仗著自己是尚楚禮小侍的身份,頻頻去夢思樓堵人。


    然後倆人在夢思樓大吵了一架。


    那之後楚禮倒是不去夢思樓了,卻整日宿在醉笙樓裏。


    “啊?她又不喜歡林公子……林小侍了?”


    安懷清今日去匯寶閣查賬,也從小椿口中聽說楚禮納了小侍。


    按說像楚禮這種母親官職較高的,一般不會在婚前納小侍,也是不希望日後的郎君沒了臉。


    可這人卻破例納了,他還以為楚禮很是愛慕林白呢。


    但此刻聽江籬說來,好像又不是那麽迴事了。


    “她看誰不喜歡個幾日?四處留情,卻又做不到真的狠心,以至於追在的她身後、受了情傷的公子數不勝數。”


    嘖!


    沒有那流連花叢又片葉不沾身的本事,就別朝三暮四!


    這下好了,後宅不寧了吧。


    此時還未娶夫郎呢,待日後多了個郎君,還不知要熱鬧成什麽樣呢。


    估計楚禮也意識到這一點,才想冷落林白,讓他自我反省,安生地做著小侍吧。


    可她這個處理很不得當,太讓長輩跟著擔心了。


    別看尚書令大人打楚禮時毫不留情,但也是恨鐵不成鋼,任誰能真的忍心毒打自己的孩子呢?


    尚書令大人這才求助她,讓幫著勸楚禮迴府。


    江籬對楚禮這人非常了解,若直接勸解,定然沒成效。


    還不如為難她,她怕了,便會躲迴府中。


    安懷清皺眉,“楚少郡還真是不怎樣!”


    “有好有壞吧,至少她沒虧待過跟著她的人。”


    “那又有何用,她最終還是拋棄那些男子了!”


    “嗬嗬……”江籬笑著起身,緩步來到安懷清身旁。


    輕撫他柔順黑發,“青樓的公子為得也是銀錢,她們各取所需,不算拋棄。”


    楚禮如何花心,也僅對青樓那些逢場作戲的公子。


    她從未對正經兒郎們有過半點褻瀆之意。


    安懷清撇嘴,“嘁,都是歪理!”


    什麽不算拋棄,如果可以,誰會想做些那些陪客的公子或是小倌呢?


    都因生活所迫罷了。


    “別愁眉苦臉了。”


    江籬點了下男子眉心,聲音飄渺。


    “這個世間就是如此,沒有如果,每個人都生活在自己的‘苦難’裏。”


    她身為大將軍之女,不是也活得謹小慎微?


    何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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