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許哀有了一些心理準備,但是自從他接下這個任務過後,就感覺情況有些不對了。


    當他登上戰艦的時候,古維’歐首先要做的並不是了解自己的職責,而是和銨’鑲以太一起簽署一份保密協議。這份協議是由運輸的氣氏陪同下,一名戴著藍邊簷帽的鈦星人與人類,要求他們所簽署的。而進行監督的部門,則是一個哪怕連以太都沒有怎麽聽過的機構:


    “特別保障部內務安全科?你聽過這個機構嗎?”


    看著文件上麵的署名,許哀有些好奇的轉頭看向銨’鑲說。而茫然的以太聽到後將手指從盲文上拿開,思考了片刻搖了搖頭,略帶疑惑的皺著眉頭說


    “聽過,但是隻知道他們負責的是內務安全,比如說高級負責人與官員的出行,至於其他的,我就不了解了。”


    許哀聽到後也沒有怎麽在意,如果他知道這個部門負責的是什麽的話,那麽他或許對於隨後發生的事情也就不會意外了。


    在未來,這個部門會擴大,最終被命名為一個讓所有人都銘記的名字:“教化局”。而在人類帝國與之對標的部門則是…


    審判庭。


    而在戰艦起航過後,那兩人向著麵前的許哀指揮官和銨’鑲以太,說明了他們該做什麽過後,再也不說話,隻是沉默的坐在一邊。


    許哀看著那兩個沉默的人,突然感覺有點煩躁,或者更多的來說是不安。他看向了那名人類,而自己的同胞則用無光的眼光看向對方,如果不是對方的身上沒有任何改造的痕跡,同時身體的血液依舊在流動,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一台機仆給看著。


    終於被對方瞥的忍無可忍的許哀站了起來,走出了艦橋,想去散散心。出乎意料的是,以太也這樣子做了。當他走出來的時候,立刻就被自己的搭檔給拉到了一旁,許哀直截了當的問道


    “我感覺很難受,銨’鑲,你呢?”


    以太聽到後讚同的點了點頭,小聲的說


    “那個家夥,那個古維’拉在我身邊的時候,感覺身上像是被石頭給壓著一樣難受,而且還犯惡心。你也這樣感覺到嗎?”


    指揮官聽到對方的迴答後,點了點頭。隨後若有所思片刻,最後輕歎了口氣說


    “那可能是個無魂者,或者說是不可接觸者,專門用來壓製靈能者的存在。隻要這些家夥一直站在我們的四周,那麽我們就會感受到壓迫和難受。”


    “所以可能是衝我們來的?”


    “不一定,但是最好不要老是站在他的旁邊。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講,不可接觸者可是要命的東西,要是靈能者一直站在不可接觸者的旁邊,那麽靈魂可能也會被傷害,嚴重一點的話,甚至會消失。”


    在交談過後,兩人便很少再迴到艦橋上麵去了。好在虛空中的航行並不算太長,僅僅四天過後,他們就來到了船上“貨物”的目標地:


    塔什’瓦爾家門,死亡世界,奧瑞恩七號。


    許哀和銨’鑲以太旅程並不會在這裏結束,因為他們還需要繼續中轉,前往另外一顆星球去迎接支援塔什’瓦爾家門的援軍。來到這個死亡世界隻是順路而已,但是僅僅是對於這個世界的輕輕一瞥,也終於能夠讓許哀看到鈦帝國這枚硬幣的陰暗麵。


    死亡世界是被皚皚的冰雪給覆蓋的,能在其上麵生長的隻有茂密的鬆樹林和針葉林,地表覆蓋著厚達數千米深的凍土,全年的最低溫度可以達到零下80度,而最高溫度也不會超過20度。


    盡管在人類帝國看來,這或許是一款可以助人的地區,但是在鈦帝國看來,這裏的環境卻實在是太惡劣了。土氏必須要在這裏進行改造才行,比如將大氣溫室化,將凍土進行改造,以後才能夠在這裏建立起城市和交通係統,讓這個死亡世界變成一個溫和且能夠居住的家園。


    可是在此之前,一些事情卻困擾的鈦族。凍土的不定期融化讓大型機器的使用變得十分困難,冰冷的溫度更上常規的工人們難以忍受,所以想要開發這邊,驕傲且野蠻的土地,對於他們來講是十分困難的。


    為此,必須要有人做出犧牲。在這片土地上生根與勤勞工作數代之久才行。如果在以往,或許會有願意為集體而奉獻的人前來支援這裏改造這塊邊疆之地。可是現在,鈦帝國有更好的選擇了:


    奴隸,或者說是戰犯,從人類帝國或者鈦帝國其他地方運過來的,數以千萬的殘忍的貴族,腐敗的官僚,暴虐的將軍,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甚至還他們的家人和家眷。源源不斷的人被運送到這裏,既有男人也有女人,還有老人與孩子。他們將在這裏燃燒自己的生命,為這個星際聯盟創造更好的未來。


    這些人當中,有些人是曾經控製了整個星球的總督,有些人是曾經號令千軍的將軍,還有些人是能夠毀滅一整支文明的艦隊指揮官。不管曾經他們有多麽尊貴與高傲,而在這裏,他們都隻有一個被他們所唾棄的身份:


    奴工。


    以太不會給予他們工人的光榮稱號,因為工人是對於那些自願奉獻,為整個聯盟做出貢獻的最為高尚的存在,而他們這些豬囉隻不過是消耗品而已。


    這也是為什麽這些人會被送到最惡劣的死亡世界之中。如果這些人死去十個,百個,乃至千個,能夠換來一名工人或智能機蜂的生命,那就是值得的。


    當指揮官走下飛船,首先所看到的就是集中營中所書寫的標語:


    “勞動換取希望,努力換取自由。”


    這是一句看上去很光明的話語,但是當他走進集中營內部的時候,卻感覺這句話像放屁一樣。因為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從礦區和采石場,拉過來一卡車一卡車的屍體。


    “我的個媽呀…”


    看著那些被裝滿卡車,運往焚燒場的屍體,許哀忍不住輕唿道。而銨’鑲以太則扇了扇唿吸孔的薄膜,臉色難看的說


    “我聞到很多死亡和痛苦的味道,就像是在帝國的巢都之中…”


    “確實,隻不過這是他們應該有的遭遇,他們活該如此!”


    就在指揮官看著自己身後連綿數公裏的焚燒廠,和蔓延整個天空的灰燼時,這裏的負責人走了過來。許哀看著麵前胡子花白,眼窩深陷的老人,驚訝的眨了眨眼睛。而麵前的老人看到或者聳了聳肩膀,遞給了兩人,一人一個口罩說


    “你們最好帶著這個天空中飄散的骨灰,還是有些難聞的,吸入到肺中的話,你們可能需要找醫生給自己克隆一個新的器官了。


    同時也最好不要用那種詫異的眼神看著我,許哀指揮官,我雖然和你一樣都出身於帝國,但是我倆的遭遇可是天差地別。因為你出生在蜜窩之中,而我從一出生又要和那些變異生物爭奪底巢的屍體,來勉強果腹度日。


    所以不要把我認為是和你一樣的人,我們倆之間的差距,甚至比種族與種族之間的差距還要大。”


    說完,老人向後走去,帶著兩人參觀著這個龐大的集中營。首先來到的就是檢查區,他們看到那些之前被他們關押在底層甲板的人,全都走了出來。


    檢查者們首先對他們做的就是讓他們脫掉自己身上穿著的華麗服裝和首飾,換上了統一的囚服。不管他們願不願意,都要這樣做,如果不願意的話,等待他們的將是一發子彈。


    那名憲章船長在被粗暴的要求脫下自己華麗的服裝後,氣得麵紅耳赤。他無法容忍自己這花費200萬王座幣所訂購的華麗服裝,從自己的身上消失,於是他直截了當的拒絕並且咆哮道


    “憑什麽這樣對待我,我是一名貴族,一名高貴的憲章船長,我的血脈遺傳於神聖泰…”


    “嘭!!!”


    話音未落,旁邊的衛兵就對著他的腦袋開槍了,而他麵前的登記者則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每次都有這樣不怕死的人,他已經習慣了。而當恐慌又導致了幾百人被槍決後,所有人終於換上了衣裳。


    看著那些被對待的人,沉默片刻後的許哀,側過腦袋看著旁邊的老人問道


    “這樣做完後,他們就會被帶去工作了嗎?”


    勞改營的負責者聽到後搖了搖頭,平靜而又無情的說


    “不會,他們所有人都會被賦予一個編號取代,他們原本的名字,然後被帶到住所參觀,最後才會去。隻不過你們隻被允許去看一下住所,勞動地點你們是沒有資格去的,因為再往後就是絕密了。你們這次沒有被賦予相應的權限。”


    銨’鑲以太聽到後默默的感受著那些人類的心理,那些人心裏麵又氣又憤,但更多是恐懼和驚訝。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這樣對待,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麽。


    伴隨著這些人像是被牛羊一樣驅趕,指揮官和以太則來到了下一個環節。那些穿著單薄衣服的人被強製在雪地中行走,在零下30度的環境內,凍得直哆嗦,被驅趕進一個又一個的大型木棚之中。


    許哀看向了周圍那些巨大的木頭棚子,棚子上麵寫著不同編號,好像是居住區。每個棚子長200米,寬40米,高度超過10米,用一條又一條的鐵絲網互相隔離開來。他透過一些肮髒的窗戶,向裏麵望去,發現每個棚子裏麵都至少住著超過5000人。


    裏麵的環境很差,甚至根本談不上有什麽舒適的場所,每個人能夠分享到的空間不足一立方米,能夠像是千層麵一樣夾在夾層之中睡覺。


    “整個星球上都是這種東西嗎?都是這樣子的…居所?”


    終於,感覺自己胃裏有點犯惡心的許哀麵色難看的做了幾個手部動作,來表達他內心的想法。因為他覺得這樣的場景,雖然自己以前在帝國的世界中看到很多,但是不應該發生在現在聯盟的土地上。


    老人聽到後聳了聳肩膀,無趣的迴答


    “並不是所有事實上大部分都並非是如此,隻有少數幾個。其他的很多地方看上去就像是一些管理更加嚴格的監獄而已,隻不過那些地方關押的都是罪行較輕的囚犯。他們當中,要麽就是犯了一些重罪之中較輕的,比如說被判無期和40年以上刑期。


    當然,那樣的待遇不會屬於這幫東西,他們和他們的後代永遠不會走出這裏!”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兩人都能感受到麵前的老人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來他的眼睛猛的充血,像是在強忍的憤怒一樣。


    看著眼前的場景,銨’鑲輕歎了一口氣,呢喃的講道


    “他們或許應該是,但是他們的後代…我覺得這隻是在傳送仇恨而已,甚至是在給上上善道上麵,添加不完美的汙點…”


    “這些人渣和廢物活著才是給我們的正道蒙上汙點,而我們隻不過是用來抹除這些肮髒痕跡的抹布而已!如果沒有我們來幹這些髒活的話,我們的帝國早就被這些病毒和細菌給滲透的千瘡百孔了!”


    以太的話音未落,那人突然激動的咆哮起來。他指著那些木棚子和裏麵絕望的人,發瘋似的吼道


    “我甚至覺得他們所遭遇的都不夠,你知道我出生之前住的是什麽地方嗎?住的地方是比這裏還要小,還要肮髒,還要冰冷和恐懼的一條管道裏麵!而他們甚至還能夠吃上這種植物種出來的食物,而我隻能夠去吃屍體和吃屍體長大的老鼠!!!


    而且不止是我一個人,有數我億人數千億人都被這樣的對待著!隻為了能夠讓整個社會中不到1%的那幫人享受窮奢極欲!!讓這數百萬人消耗著原本應該屬於我們的糧食和居所,去享受與浪費寶貴的資源!!”


    他一邊說,一邊胸膛瘋狂的上下起伏,臉上的血管也猛地爆出,整個人像是一個憤怒的番茄一樣,讓人望而生畏。


    “看看他們吧!先生們!你知道他們一頓吃的一個水果,可以讓多少底層人民吃飽嗎?我告訴你吧,他們吃了一個水果,可以讓600萬人一生都不用恐懼饑餓!


    而那些位於太陽星域,位於泰拉的貴族們,所吃的水果則足以讓600萬名那些混賬也不用再擔憂一生的開銷!而他們這樣做,會讓多少人因為饑餓,汙染,疾病而死去?


    數千年以來,我們都被他們這樣子給壓迫著,殘害著,吸吮著我祖先的骨血,蠶食著我的血肉,甚至還要在未來吃著我孩子的血肉!你覺得讓他們在這裏隻痛苦一輩子,還算是重的嗎?我們可是被他們痛苦的幾百代人!!!”


    他一邊說,一邊咆哮著自己的憤怒,讓麵前的指揮官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兩人都能夠感受到他那種劇烈的痛苦與憤怒,那種失去親人和未來,失去一切的悲哀與複仇的心理。許哀突然感覺自己能夠理解他,因為他的心底深處和他其實沒什麽兩樣。


    “上上善道告訴我們,讓我們去原諒和寬恕,但是也告訴我們一些事情是沒有辦法通過仁慈來解決的!隻能通過刀刃和鮮血來解決!”


    說完,他仿佛消耗了自己的所有力氣,大喘著氣靠著一旁的柱子。隨即並沒有等到麵前兩人說話便擺了擺手,煩躁的說


    “你們走吧,尊敬的‘大人’們!去享受著你們以為的陽光和快樂吧!我更願意在這裏把我的快樂建立在那些人的痛苦上。


    現在我以負責人的身份要求你們,離開這個勞動營吧。”


    許哀知道自己沒有辦法說服他,也不想這樣做,隻能夠默默的帶著自己的搭檔離開。而在登上飛船之前,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個老人。


    透過玻璃和燈光,指揮官看到看守所的所長,站在一張焦黑的黑白照片麵前。透過模糊的光影,能夠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站立在一個女人和兩個孩子後麵。


    老人跪倒在那張黑白照前,顫抖的伸出了自己的雙手,抱住了照片,一直到運輸機升空,許哀都能夠聽到他的哭泣聲。


    一塊硬幣總有自己的陰暗兩麵,許哀並不會去指責對方這樣做有什麽問題。因為就像是老人所說的一樣:


    有一些仇恨,是不會被輕易忘記,也不應該是被忘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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