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毫無防備,好似感知不出外界危險的模樣相比,宋濂卻內心逐漸沉重。


    若是發現她身份問題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她就這麽馬虎的讓自己醉過去,後果難以預料。


    她不設防,但自己不能讓她出事。


    所以,褚楚的身份,無論如何都得藏嚴實了。


    否則,一旦她身上的秘密被揭穿,她會萬劫不複。


    畢竟,過去她是男知青,混住沒有問題。


    若她是女知青,那麽過去她與男知青共處一屋的那些經曆又算什麽?


    外人不看內情,隻看結果。


    結果就是流言蜚語會滿天飛。


    嚴重的話,還會牽扯到作風問題。


    到那時,褚楚麵對的不僅僅是謠言,還有事關她身份的調查,以及無盡的批判……


    那種場麵,光是想想,宋濂都脊背發涼。


    他決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褚楚身上。


    之前不知全貌的情況下,他便已經暗下決心守護她,如今知道事情真相後,更是決定了一定要護住她。


    萬千思緒猶如潮水般,將宋濂整個腦子擠到發脹。


    他按了按眉心,唿出一口氣。


    這時的褚楚卻又有了些許動靜。


    她臉頰皺成一團,有些紅潤的唇翕動了幾下,無意識的嚷著睡得不舒服。


    宋濂平複好情緒,低聲安撫,“好好好,我們馬上就迴去。”


    褚楚對他的話毫無反應,她還在睡著。


    宋濂眼底卻劃過一抹笑意。


    他輕輕將褚楚打橫抱了起來。


    褚楚到了他懷裏後,不太舒服的動了動,她無意識的在他懷裏找著舒服的姿勢,最後將腦袋靠在他肩膀處,才唿吸均勻起來。


    宋濂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當徹底認清楚自己的心後,他隻覺得褚楚完全長在了自己心尖上。


    迴知青院的路上,他一路走走停停,十分希望她躺在自己懷裏的時間能長點,再長點。


    但十幾分鍾後,知青院還是出現在眼前。


    宋濂收斂了臉上止不住的笑意,悄然踢開門,抱著褚楚進了院子。


    此刻迴來的知青們早就醉得遭不住了,一個個全都躺下了,蠟燭也滅了,四周昏沉沉的一片。


    屋子裏麵更是全黑了,宋濂摸黑找了一套褚楚的衣服,然後給她換上,最後自己也換上幹淨衣裳。


    剛做完這些,有個知青就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宋、宋知青?你迴來了?”


    他被尿憋醒了,結果一抬頭就看見,門口邊上有一團黑乎乎的高大影子,嚇得他差點沒把尿給憋迴去。


    原本以為是進賊了。


    隻是,當他定睛去看時,卻發現這身形很像是宋濂的。


    這知青鬆了口氣,趕緊爬起來。


    宋濂見有人醒了,神色也依舊十分自然。


    他也沒把褚楚送迴她自己的床鋪那裏去。


    畢竟,她如今醉成這副樣子,有自己看著點還能好一些。


    於是,他直接把褚楚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那出門解手的知青正困著呢,也沒多留意,迷迷糊糊的就出去了。


    宋濂則直接坐在一旁,想要守著褚楚睡。


    但此刻的天色也已經很晚了,他在席上喝的酒雖然不多,但後勁上來,頭也是有些又沉又昏的。


    後半夜,他可能是太困了,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躺了下去。


    褚楚滾到他的懷裏,宋濂也困倦的伸手攬住她的腰,兩人一同沉沉睡去。


    屋內鼾聲如雷,但奇異的是沒有一人被打擾,都睡得很香。


    就連晚上陸續有人起夜發出動靜,也沒有任何人醒來。


    天色即將蒙蒙亮的時候,宋濂被懷裏的囈語聲忽然驚醒。


    他下意識睜開眼睛,才發現褚楚是褚楚動了。


    大概是喝醉了酒,沒了意識,她的睡相也變得一塌糊塗。


    剛才不僅用手抓住他的衣襟,另一隻腳還勾著他的腿。


    這會兒她臉頰有些紅撲撲的,似乎還在做美夢。


    宋濂湊過去,結果聽到她低嚷著:“喝……我還能……喝……”


    這個醉鬼,夢裏還在逞強。


    宋濂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嚷嚷了幾句後,褚楚眼皮顫了幾下,便又安靜了下來。


    宋濂見她頭上有一層細汗,幹脆便沒睡了,從旁邊找來一個可以扇風的東西,時不時的替她扇著。


    此刻,他看著褚楚恬淡的睡容,眼底劃過一抹若有所思。


    下鄉之前,他原打算在落地點待個兩三年再說,因為大部分知青都要三年左右,才有可能獲得機會迴城。


    可是現在有了褚楚這個變數,他就必須做出改變了。


    褚楚在鄉下多待一天,被發現問題的概率就大一分。


    所以,他得想辦法盡快帶她迴城。


    看來,他這兩天便得找時間去寄信,讓家裏替自己打聽。


    宋濂頭痛的捏了捏眉頭後,低頭看著褚楚,心裏歎了一口氣。


    “不能再讓你置身於未知的危險中了……”


    宋濂的想法剛剛落下。


    旁邊的褚楚呢喃了幾聲。


    “唔,難、難受——”


    宋濂迅速低下頭,


    明白了她應該是喝酒喝傷了,如今快睡醒了,宿醉後就會頭疼,要給她弄份解酒湯才行。


    想到這,他趕緊爬起來,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五六分鍾後,宋濂再次進來,手裏端了碗湯。


    他輕輕搖了搖褚楚。


    褚楚惺忪的睜開一絲眼縫,下一秒,便蹙緊了眉頭,再次淺睡過去。


    宋濂見狀立刻坐在床頭,將褚楚攬到自己這邊,讓她靠在自己身上,隨後舀了舀碗裏的醒酒湯,朝她唇邊遞去。


    大概是宿醉後腦子還是懵的,褚楚不僅繼續淺睡著,身體上也沒什麽反抗意識。


    微熱的勺子碰到唇,她的眼皮隻是顫了顫。


    宋濂這會兒壓低聲音輕哄:“剛給你煮的醒酒湯,喝一點,等下再躺會頭就不痛了。”


    大概是他的聲音誘哄意味太濃,宋濂喂的時候很順利。


    宋濂喂她喝了小半碗,直到褚楚閉著眼睛,皺起鼻子別開臉,他這才將碗放開,伸手自然的擦掉她唇邊的湯汁。


    然後把還有些迷糊的褚楚輕輕放躺到原來的位置,低聲道:“睡吧。”


    現在離上工還有半個小時,她還可以再躺一會。


    褚楚好像實在是太難受了,手指動了下後,又恢複了平靜。


    宋濂沒再睡下去,而是繼續在旁邊給褚楚扇著風。


    褚楚皺緊的眉頭,很快便鬆了開來。


    宋濂的心情也好上了不少。


    他在旁邊守著褚楚,不知不覺,半個小時就已經過去了。


    “快、快六點了,趕緊起來。”


    忽然,屋裏有個知青猛然驚醒,喊了一聲吼,整個人彈了起來。


    這一嗓子,把其他人也給嚇醒了。


    很快,三三兩兩的人,都睜開了眼睛。


    這個時候,有些知青才發現,宋濂坐在床頭,不但早就醒了,還在給人扇著風。


    扇著風?


    他們下意識的順著宋濂的視線,低頭看過去,結果看見了安然睡在旁邊的褚楚。


    而這個時候的褚楚,也隱約聽到了屋子裏麵的聲音。


    她緩緩睜開眼睛,結果下一瞬就和宋濂的視線直接對視上。


    “醒了,頭還痛嗎?”


    褚楚下意識的蹙眉,她剛想說什麽,但是很快卻又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不對。


    她臉色大變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發現不是昨天那一套之後,猛地看向宋濂,眼神仿佛要殺人。


    宋濂眼眸微閃,摸了摸鼻尖,“你昨天跳河裏了,我不給你換的話,穿著濕衣服睡,今天會生病的。”


    褚楚眼底的惱怒依舊不見減少,她忽地又摸了摸周圍的被褥, 反應過來這不是她的床,於是下一秒,她就唰地一下彈了起來。


    “宋濂,你是不是有病!”


    剛吼完,褚楚臉色微皺,不由得抬手按住腦袋。


    宋濂見她生氣了,心裏一急,趕緊放下手裏的扇子,“是不是頭又疼了,你昨天喝太多酒了,我剛給你煮的醒酒湯還有多餘,我再去給你熱一熱。”


    而這話似乎勾起了褚楚腦海中的一些記憶。


    “我……我不用!”


    褚楚看他的眸光奇怪又複雜,她將手放了下來,站了起來,就往外走。


    宋濂立刻跟了上去。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消失了,其他知青卻全部呆滯。


    宋知青給褚知青煮醒酒湯?


    剛才還拿扇子給褚知青扇風,就為了讓褚知青睡的好一點?


    知青們感到不懂,但又大為震撼。


    甚至此刻兩人消失,都還沒迴過神來。


    褚楚沒走幾步,屋內追出來的宋濂就已經趕上她了。


    他從後麵抓住她的手,褚楚立刻跟觸了電似的甩開。


    “宋濂,你是不是真的有病?”


    她瞪著宋濂的眼睛有些發紅。


    宋濂心中一悸,他連忙放輕聲音,“對對對,我有病,別生氣了,不然又要頭疼,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說完,便把之前就揣在懷裏的東西拿了出來。


    下鄉之前,宋濂就有大包小包的各種吃食,來坎江村後,家裏擔心他吃不好,時不時就寄來一大包,他也不知道褚楚喜歡吃什麽,但可以一個個試。


    要是喜歡,吃完了他就去縣裏買。


    要是這邊沒有賣,他就讓家裏從京市幫他寄過來。


    褚楚看著他手裏的東西,眼睛卻更紅了,“我不要你假好心!”


    她伸手猛然拍掉,“你換了我的衣服,什麽都知道了,現在還拿出這幾塊點心來,你是在可憐我是個怪物嗎!”


    宋濂臉色一變,“不是!”


    而褚楚已經跑了出去,宋濂趕緊追上去。


    等到了院外的大樹旁,宋濂一把拽住褚楚。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他話還沒說完,褚楚眼底似乎就湧出屈辱的眼淚。


    宋濂感覺到褚楚身體在抖,下一瞬就看到了褚楚臉上的潮濕。


    他心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很想把褚楚摟到懷裏安慰,可是又怕自己表現得太過,她接受不了。


    宋濂隻能按捺下來,他抬手打算給褚楚擦眼淚,可褚楚卻恨恨的盯著他。


    麵對她這樣的眼神,宋濂心裏又心疼又無奈,他徑直將手落在褚楚臉頰上,在她震驚疑惑的眼神中,揩去她的眼淚。


    “別哭,別哭,我真的不是在刻意可憐你,也不覺得你是個怪物,真的。”


    說完,他臉上微微泛紅。


    褚楚打開他的手,“那你是什麽意思?”


    她的臉上全是冷漠之色,好像壓根就不相信宋濂說的。


    宋濂眉頭皺起。


    他不能直接說自己喜歡她,所以想照顧她之類的話。


    否則,一直性別認錯誤的褚楚肯定會覺得他有問題,從而徹底遠離他。


    可他現在又不能告訴褚楚真相。


    眼看拖的時間越長,褚楚的眼神就越質疑,宋濂腦海中思緒湧動,迅速想出了說法。


    “我之前就已經知道你跟其他男人不一樣了,現在不過是又多了一處……”


    “咳咳……要是我真的當你是怪物的話,我應該對你避而不及,可我沒有這麽做,這難道還不足以證明,我真的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你嗎?”


    褚楚臉上的表情變了變,她看宋濂的眼神緩了一些。


    宋濂一看有用,趕緊繼續道:“我照顧你,隻是因為之前我說過,我倆可以當兄弟,身為兄弟,互幫互助一下,不是應該的嗎?”


    褚楚臉上露出疑惑。


    宋濂輕咳一聲,“你以前肯定是獨來獨往,不知道兄弟之間都是這麽相處的。”


    褚楚臉上的冷意逐漸消散了大半,“我才沒有你這種一會纏著我,一會又幾天不跟我說一句話的兄弟!”


    話落後,上工的哨子聲也響起了。


    褚楚瞪了他一眼,扭頭就往地裏去了。


    宋濂心底悔死了,之前自己犯的錯誤,褚楚還沒徹底原諒呢。


    “我反省,徹底反省,以後我一直陪……咳,跟著你,你去哪我去哪。”


    說話的間隙,宋濂已經快步到了褚楚旁邊,跟她並肩而行。


    褚楚臉上露出一絲拒絕,“我之前已經說過了,不用!”


    “我也迴應過了,我要跟著你。”


    宋濂厚著臉皮應聲。


    褚楚臉上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最後,又罵了一聲有病後,便不再看他了。


    宋濂輕咳兩聲,不怒反笑,“隻要能徹底把氣出了,你怎麽罵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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