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清明節的北方,天氣還是有些冷的。


    怕冷的人可能還穿著棉衣,體熱的人已經換上了衛衣。街上出現了不分季節的混搭穿著,大家看向對方的眼神都充滿疑惑。


    “神經病啊,穿那麽厚,腎虛吧?”


    “有病,穿那麽少,等老了得老寒腿吧。”


    至於絲襪美女早早就換上光腿神器這件事,老爺們都閉上了臭嘴,裝作不經意扭頭多看幾眼。


    2012年的街頭,絲襪美腿並不在少數。


    不過,更多的是精神小夥小妹,時不時就可以看到幾個頭發個性怪異的年輕人在街頭閃過。


    平陽市這座四線城市,這種群體更是不在少數。當然這是時代的產物,很多人或多或少都曾經曆過。


    何封火曾經也想當個精神小夥,好在最後隻叛逆染了個紅發,其他的怪異行為並沒有去做,也沒有成為精神小夥首領。


    2012年的街頭對何封火充滿致命的吸引力,中國近些年發展太快了,即使是小城市也是日新月異。


    2012年和未來的街頭完全是兩個樣子,他早已經從夏青夭的旁邊挪到另一處窗戶旁,看著11路公交車行駛過的街道,看得相當津津有味。


    這也是何封火一直以來的習慣,上學的時候就喜歡坐在公交車窗戶旁,工作的時候喜歡坐在轎車的後座,看著窗外的一切風景。


    無論是白日的城市喧囂,藍天白雲。還是夜晚的城市霓虹燈閃爍,都有獨特的美景。


    “不是終點才重要,沿途的風景也值得去珍惜,也是重要的一環。”


    更不要說何封火隻是一個進入365天倒計時的人,對世間留戀得很,無論是街頭叫賣的商販,還是路邊匆匆走過的路人,都讓他注視良久。


    “等徹底死後,再也看不到這些景象,自己會永永遠遠陷入黑暗中。”


    現在正是貪婪吸收人間煙火的最後時刻。


    何封火雖然知道美麗如同冰雪的少女,是係統強製的白月光,但現在沒有心情去搭訕。


    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街頭人流。


    他心中已經閃過無數的想法,尤其是感謝這未知的存在,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傳說中的神與佛,還是未知的外星人。


    就憑對方將自己的靈魂送到了16歲,就要真誠地說一句感謝,表示深深的敬畏之意。


    畢竟這樣的超級能力,哪裏是凡人能做到的。


    其實,剛才的玻璃事件,讓何封火原本低沉的心情活絡了許多。如果不是這件事,說不定還無法瞬間適應16歲的身份。


    “年輕真好啊。”


    “活著真好啊。”


    在胡思亂想中,何封火慢慢陷入發呆之中,一刹那,他整個人變了。


    此刻的他就像街頭小巷,搬著凳子坐在街角,看著街頭出神的老人,讓人絲毫感覺不到朝氣,而是沉沉的暮氣。


    夏青夭注意到何封火的樣子,並且察覺到那幾乎化作實質的暮氣感。


    說實話,高冷少女本以為這個男生也像那些臭男生一樣裝作高冷深沉,可是無意中瞥見那眼中的專注神色,讓她知道對方不是假裝的。


    “他在看風景嗎?風景有什麽好看的?”


    夏青夭扭頭,靠在椅子上也看向窗外。


    隻不過,內心閃過一絲疑惑。


    “這個人好奇怪。”


    隻是,這絲疑惑轉瞬即逝。


    雖然何封火看上去個子挺高,已經超過一米八。但是看上去瘦瘦弱弱,沒有什麽力氣。


    厚實的學生頭顯得他有些呆呆的模樣,下意識忽視整個人的顏值,這個樣子其實很難吸引女孩的注意。


    夏青夭不喜歡呆頭呆腦的男孩子,雖然剛才校醫室前那有趣的一幕很有意思,但是太短暫了。


    一個人想要一瞬間走進另外一個人的心裏,需要極其難忘的時刻。除此之外,隻能日久生情。


    這趟11路公交車,每天由平陽市最東邊的堯廟車站開往最西邊的鑼鼓橋西,然後再度返迴。平陽高中位於鑼鼓橋東,是倒數第二站。


    而何封火的家在正數第二站,汾河橋。


    每天乘坐公交車需要半個小時左右,穿越小半個城市,因此他每次都是騎自行車上學,時間比較快,也沒有那麽擠。更主要的是,下了公交車,還要步行六七分鍾才能到家。


    何封火家是汾河橋外的南辛鎮,位於城市的邊緣。


    隻是他不知道,學姐少女會在哪一站下車。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11路公交車的播報聲響起:“平水街到了,有下車的乘客請後門下車!”


    聽到播報聲,夏青夭起身走向門口,沒有看何封火一眼。


    何封火本不想說話,係統強製配對的白月光是個大美女不假,名字還有些熟悉,但他不想在自己的人生電影裏繼續當一個舔狗。


    可又想到對方幫了自己,還是停下沉思,扭過頭對著正準備下車的少女說道:“今天謝謝你,明天我還你錢。”


    夏青夭像是沒聽到似的,徑直下了車。


    何封火見她沒有迴應,也沒有再說什麽。收迴目光,在心中琢磨起來:“平水街下一站就是汾陽橋,距離這麽近?怎麽從沒見過啊?”


    在何封火疑惑的內心中,公交車緩緩啟動。


    夏青夭頭也不迴,朝著家的方向大步走去,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不到幾分鍾,何封火也到了下車的時候,今天不知道為什麽,車上的乘客很少。


    “汾陽橋到了!有需要下車的乘客請從後門下車。”


    在公交車播報的聲音中,何封火正準備下車,突然看到隔壁座位上有一個明晃晃的東西。


    “誒?是她落下東西了?”


    何封火拿起來一看,發現手中的東西是學生證,上麵貼著一張青澀的照片,可以看出正是夏青夭。美女就是美女,即使是最普通的證件照,都是好看得不行。


    “夏青夭。”


    站在汾河橋邊,望著奔流河水,何封火覺得短短一個小時不到,經曆的一切太有戲劇性了。


    “強製性白月光是學姐?”


    “還是自己無意幫了一把的人?”


    “她又幫了自己?”


    “還坑了一把綠茶心機婊。”


    “現在又撿到了她的學生證?”


    何封火不由得笑了出來,這老天爺是想讓自己壽命時間消耗殆盡前經曆些什麽呢?


    太搞笑了。


    這比偶像劇劇情還要狗血。


    “好吧,明天再還給你,學姐……夏青夭。”


    何封火沒有再多想什麽,邁開步子朝著南辛鎮走去,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去看看2012年的父母。


    “2012年的他們還沒有那麽多白發,還沒有那麽多皺紋。”


    相比何封火的思念。


    夏青夭對於何封火沒有絲毫惦記,她一把推開家門,走進空無一人的家中,甩掉腳上的鞋子。徑直走到冰箱旁,拿出一瓶冰鎮的可口可樂,直奔臥室,打開電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開始等待開機。


    所有的動作一氣嗬成,看樣子早已經熟練無比。


    “關外野店……”


    伴隨著悠揚的歌曲聲響起,網癮少女打開了lol遊戲,開始征戰峽穀。


    窗戶開著,隨著窗戶吹進來的風不住地飄揚著。書桌上寫著30分的數學試卷,78分的英語試卷嘩啦啦作響。


    可這一切都沒有引起夏青夭的任何注意,她已經操作遊戲角色走出了泉水。


    “學習哪有打遊戲香啊。”


    站到熟悉的家門口,何封火有些感歎。


    2012年的老房子還沒有重建,看上去充滿古樸的味道,院子裏種滿了蔬菜,兩隻小花貓正在院子裏打打鬧鬧,十分可愛的樣子。


    一直以來,何封火都沒有在市區買房。


    南辛鎮距離平陽市太近了,雖然城市一直沒有朝這裏發展,但是不知不覺還是快要連接起來。


    尤其是很多在平陽市上班沒買房的人,都會在南辛鎮租房子,南辛鎮中央大街兩旁的各種小店,生意都不錯。


    距離市中心開車不超過二十分鍾,住在這裏,不僅空氣新鮮,還沒有車鳴人喊的噪音影響。


    獨棟獨院,太舒服了。


    何封火家居住在大街右拐第三個胡同最後一家,是個小平房。


    何封火走進院子,看到一個消瘦的中年婦女正在菜園子旁忙碌,看樣子是在清理雜草,那正是母親虞禾秧。


    虞禾秧是個家庭婦女,平日裏操勞家中,也負責照顧何封火。


    何封火家是溫馨的一家三口,那個年代不允許多生多育,要不然會罰款。隻不過從嚴格意義上,他並不是獨生子。


    往事太過於沉重,還是不要提起為好。


    “媽……”


    再次見到年輕十多歲的母親,何封火感覺內心深處一股暖流在湧動,不知是激動,還是因為猝死後能夠再次見到家人太過於興奮。


    聽到唿喊聲,虞禾秧扔下手裏的鏟子,看向何封火。


    她有些好奇,剛才看過時間,還沒十二點呢,兒子怎麽迴來了?


    兒子一般中午不迴來,都在學校食堂吃飯,除非有事才迴來,這是咋迴事?


    “怎麽迴來了?是不是發燒嚴重了?”


    想到昨晚兒子發燒到38°,虞禾秧趕忙走到何封火麵前,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摸向他的額頭。


    感受著那雙滿是繭子的手觸摸,何封火努力忍住想要哭的情緒。這一生對不起的人可能很多,但是最對不起的人隻有父母。


    還沒有為二老養老送終,自己就離開了人世,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生命的最後時刻沒有再見父母一眼,沒有在他們的身邊安然離去,沒有說一句爸爸媽媽我愛你們,這是一輩子的後悔。


    “我……”


    何封火還是沒忍住,聲音中不由帶起哭腔。


    他這個樣子在十五歲以後就很少見了,尤其是十六歲的何封火已經一米八三,比起虞禾秧高了一個多頭,此刻看上去無比委屈。


    虞禾秧以為兒子還是生病難受,趕忙說道:“是不是還難受?去輸點液吧?”


    “我就想在家睡會。”


    何封火搖搖頭,他現在一步也不想離開家,不想離開母親。


    “媽,我想吃西紅柿雞蛋炒饅頭。”


    聽到寶貝兒子的話,虞禾秧先是一愣,隨後點頭道:“好好好,媽給你去做。”


    “好。”


    何封火強忍著淚水,走進自己的臥室,坐在書桌旁,望著書桌上一堆又一堆的試卷以及各種課本,久久才緩過神。


    不大的床上整齊地疊放著被子枕頭,後麵的牆壁上貼著一張許嵩的海報。


    開著窗戶的窗台上擺放著兩個劣質塑料娃娃,是藍貓和淘氣。窗台最上方掛著一串貝殼風鈴,隨著風開始晃起來,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是……2012年的家。”


    聞著廚房散發出西紅柿雞蛋的香味,何封火逐漸恢複平靜,躺在小床上看著發黃的天花板,感覺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席卷全身。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地方比有父母存在的家更加溫暖。


    家是每個人的避風港灣。


    故鄉的白雲與藍天,會眷顧每一個故鄉的孩童。


    “疲憊的成年人迴到有父母在的家,就像看了一次心理醫生。”


    望著窗外的天空,何封火已然忘記《人生如戲》的存在,也忘卻隻剩下365天的存活時間。


    “隻要父母安康健在,一切都好。”


    廚房裏,虞禾秧望著兒子的臥室,眼中充滿寵愛,也充滿擔心。


    對於兒子,相當滿意。


    成績不錯,個子高,孝順懂事。


    兒子小學時期一直都是第一名,高中時期雖然已經下滑了很多,但是考上一個合適的大學,絕對沒有問題的。


    隻是,虞禾秧覺得今天的兒子有些不對勁。


    不是生病的原因,可硬要說出是哪裏不對勁,又說不出來。


    “隻要兒子身體健康就好,有沒有出息再說吧。”


    “日子過得苦一點無所謂,隻要一家人一直在一起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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