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鬆樹枝頭的水滴摔碎、結冰。


    馮道夫哈了一口熱氣,看了眼薇拉。


    薇拉正悄默默看著主人,這下剛好視線撞在一起。


    金發女孩也沒有害羞避開,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


    這是好感度拉滿。


    是勇敢又增加了吸引力,還是因為剛剛的英勇表現?大概是兩個都有。


    馮道夫笑了笑:“收獲不錯。”


    布魯克點頭:“這頭灰狼的皮毛完整度很高,就是這樣太危險了。”


    “我也不想。”


    馮道夫搖搖頭。


    再讓他選,就算知道收獲這麽多,也不會赤手空拳跟灰狼廝殺。


    老爺每個月賺那麽多,家裏還有三個斯拉夫女奴,拚什麽命啊。


    但有時候不是我想選就能選的......馮道夫示意大毛蘿薇拉自己喝好了:“你也喝點。”


    薇拉拿著酒囊到唇邊,小口小口抿著,體力接近枯竭的身體逐漸恢複。


    馮道夫看著她的小臉,有點餓。


    想要吃。


    他知道不是自己貪吃。


    這是失血之後,身體急需要營養所發出的信號。


    馮道夫低頭看了眼右手小臂,透過包紮的布料隱約能看見呈現為不規則的撕裂傷口。


    剛剛薇拉用樺樹汁給他做清創的時候,馮道夫都有些不敢看。


    就瞄了一眼,讓他想起了以前吃烤鴨腿。


    那時候剛看了海o王,馮道夫學著嘴巴張開,啊嗚一大口,然後瀟灑的頭一歪,紅皮鴨腿就出現了月牙的缺口。


    馮道夫就是皮膚不紅,像白玉。


    肉也沒有被完全扯掉。


    其他都和紅皮鴨腿傷口差不多。


    “有樺樹汁清創,應該能減弱病毒吧......”


    馮道夫看了看狼牙。


    他覺得狼作為犬科動物,牙齒以尖牙為主,理論上應該不會有太多毒。


    從科學的角度,狼的食物主要是肉類,糖分含量很低。


    尖牙隻有撕裂食物的作用,沒有辦法研磨,不能像人一樣把肉咀嚼成泥,隻能囫圇吞棗的咽下去,消化主要靠胃。


    相對於細碎的食物殘渣,大塊食物反而不會殘留在牙齒上,也就難以形成菌斑。


    ——如果吃的是腐肉就是另外一迴事。


    “希望這隻狼不愛吃腐肉,也不喜歡舔別的母狼的菊花。”


    馮道夫心說:“你是剛成年的青年狼,肯定很愛幹淨吧?肯定是一匹孤傲的單身狼吧?”


    狼屍:你問我?


    馮道夫忽然有點想要唱老狼的那首同桌的你。


    再讓狼狼彈鋼琴,讓狼平打排球,聽狼鹹平的吹牛,喝上一壺狼酒,用紅太狼的平底鍋,讓小二狼趕緊背著那書包上學堂。


    腎上腺素下來之後,疼痛明顯了許多,馮道夫想七想八,分散著注意力,讓自己別疼的叫起來,破壞了好不容易忽悠來的形象。


    心裏唱著刀狼的衝動的懲罰,馮道夫感覺好了一些:“這頭狼麻煩你幫忙搬到我的馬身上。”


    布魯克比了一個馮道夫教的ok手勢。


    他沒有直接扛起狼屍。


    踩在冰麵上,這樣做容易出意外。


    半蹲著,抓著狼腿,布魯克一雙臂膀稍微用力,小心的倒拖動著一百多斤的狼屍。


    因為角度問題,馮道夫看見了灰狼的鈴鐺。


    他忽然想到,不知道誰說過,死前的時候會鈴鐺爆炸。


    看了眼,也沒有多爆炸,遠不如他!


    馮道夫他,驕傲!


    “可惜是雜毛,要是毛色純一點,黑皮或者白皮,那就能賣個好價格。”


    一直離開了冰麵,布魯克才抱起狼屍,安放在了大牙的馱具上,順帶安撫著被狼屍驚嚇到的大牙。


    “主人。”


    薇拉小心攙扶著馮道夫,在濕滑的地麵上慢慢挪了過來。


    剛剛下的雨已經結冰,本就難走的路,現在更是困難加倍。


    馮道夫顫顫巍巍的走到岸上。


    聽到布魯克這麽說,他問道:“狼皮值多少錢?”


    “我們這裏賣不上價格,得等商隊的船過來,到時候40枚銀幣起。”


    布魯克又把薇拉提著的一籃子衣服和十字鎬等零碎東西都給安在馱具的另一邊:“如果出海,價格還能賣的更高,南邊的貴族和商人就喜歡這種猛獸皮毛,保暖作用好,穿起來還很有氣勢,要是毛色好點,他們願意花幾倍的銀幣。我送你們迴去吧。”


    馮道夫沒有拒絕。


    已經吃過一次大意的虧,馮道夫不會再小看荒原。


    想到自己待激活的天生獵人,馮道夫把話題引了過去。


    狩獵就是諾斯人的日常和愛好,布魯克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先是說:“你問對了,我可是部落最厲害的獵人之一。”


    然後就眉飛色舞的侃了起來。


    “我們依靠打獵獲取肉食,但我們狩獵有一定的原則,不會肆無忌憚地捕殺。”


    “不能打懷孕和哺乳期的母獸,不能打幼崽,不能屠群,不能虐畜,這樣會被獵神所厭惡,以後不光會一無所獲,還會被冰雪給吞噬。”


    “我們劫掠的時候也不會這麽做。”


    “隻要沒有太大的傷亡都不會去屠村,這樣來年還能繼續,時間長了,大家都習慣了,就能吸收進索貢巡行。”


    馮道夫點點頭,表示你說的有道理。


    自由貿易嘛!


    中世紀沒有人比他更懂這個了。


    布魯克繼續說道:“這次野獸遷移挺奇怪的,部落周圍其實已經沒有什麽好的狩獵點,都要深入野外才有不錯的資源。”


    “就像釣魚一樣,水裏沒有魚,再好的技術也釣不上來。”


    “想要釣好魚,呸,想要成為優秀的獵手,有很多種方法。”


    他講話有時候經常講不到要點,說著說著還會吹噓自己的戰績。


    像是馮道夫明明沒問,布魯克忽然來一句:“你怎麽知道我釣上來一條鯨魚?”這種。


    侃起大山來頗有以前的哥風采。


    就是說話信息密度太低。


    馮道夫必須在腦內過濾一遍,重新整理歸攏。


    等歸攏完,布魯克似乎也意識到要做總結。


    終於結束了他和兩百多公斤母熊的《寢取った熊妻のメスカ》的故事:“真正狩獵的時候都是會用很多手段。”


    “像我,都是誘餌、陷阱、獵犬一起用。”


    “不管是什麽,最核心最關鍵最好用的,就是弓。”


    “天上飛的,陸上跑的,海裏遊的,有弓就能三棲都覆蓋,狩獵範圍能擴的......”


    布魯克皺眉想了一下詞。


    薇拉小心的抬了抬眼,想要接話又想到身份......


    馮道夫看了她一眼,說道:“塵世巨蟒?”


    薇拉喜笑顏開。


    布魯克也激動的一拍手:“對!就是塵世巨蟒那麽大!”


    馮道夫說道:“所以我要狩獵,需要練好射箭?”


    “對。”


    布魯克頓了頓,看著馮道夫的胳膊,想要說真要狩獵也可以訓練獵犬。


    射箭雖說是以背部的力量開弓,然後靠腰部帶力,承接下身的支撐力量,穩定上身的動作。


    很多諾斯獵手的手臂並不比諾斯農夫要粗多少。


    但這不代表手臂就不重要。


    作為精銳武士,布魯克已經有模糊的生理學意識。


    他知道人是一個整體,就像右手揮劍的時候,左手都會捏一些手勢,用來保持平衡。


    射箭的過程,背部發力是有利於人體形成穩定三角形框架,提高直線力。


    如果手臂發力不穩定,就會影響平衡,影響這個穩定三角形,撒放的時候就容易產生幹擾,導致箭矢是歪斜著入靶,力度、射程、箭速和精準度都大打折扣。


    以馮道夫的手臂傷勢,按照他的經驗,基本上告別中大型獵物,隻能開小磅數的弓去獵小動物。


    但想到剛剛馮道夫的自信......布魯克莫名期待著看見奇跡。


    兩人聊著天往迴趕。


    薇拉跟在後麵輕哼著歌。


    “你帶我迴到家鄉,你真的做得很棒,在那片高地上,無比美麗好風光......”


    女孩清脆的歌聲隨風消逝,河畔又恢複了靜謐,隻留下一串腳印和血跡。


    ......


    “這是灰狼?”


    “奧丁的胡子啊!馮道夫是遇到了灰狼?”


    迴到農場,許多諾斯農夫都被吸引了。


    反正冬歇期,也沒有多少農活,他們湊熱鬧的圍了上來。


    布魯克主動給馮道夫作證:“馮道夫和自己的斯拉夫女奴在河邊的時候遇到了灰狼突襲。”


    “他雖然是紫血貴族,但年齡畢竟還小。”


    “大家都知道,一個小孩遇到灰狼會是什麽下場。”


    “這簡直就像神話裏,凡人直麵魔狼芬裏爾!”


    “幾乎隻能等死!”


    “但麵對這頭恐怖的魔狼,馮道夫沒有膽怯......”


    布魯斯說的諾斯農夫們連連驚唿。


    他說到興起,甚至跳到了圍牆上麵,左右手比劃了起來,還把薩裏拉了上去演對角戲。


    跟表演舞台劇似的。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


    馮道夫和薇拉被擠到外麵,顯得像是局外人。


    他也沒在意,畢竟布魯克是給他吹噓,受益的是他。


    已經可以預料,沒過幾天所有諾斯人都會知道這件事情。


    過個幾十年幾百年,沒準還會有篇黑王子大戰魔狼的英雄史詩故事。


    馮道夫隻是有點哭笑不得,心說不愧是出過海的諾斯精銳武士,這講故事的口才不是吹的。


    要不是親身經曆,馮道夫都差點以為自己是神話故事裏挑戰魔狼的凡人英雄。


    左右看了看,也沒有自己事,索性帶著大牙,跟薇拉迴到了長屋。


    “主人?”


    迴到長屋,小毛蘿和長毛蘿驚唿著,連忙準備著草藥。


    “藥上過了。”


    馮道夫阻止她們:“做飯。”


    薇拉想要幫忙,但實在累的夠嗆,隻能口頭指點烹飪。


    其實也沒什麽好指點的,這時代的美食配方就那麽一迴事。


    馮道夫也好滿足——漂亮毛妹一口一口喂你,視覺和肢體享受足夠彌補調味的缺失。


    有了食物進肚,已經饑餓的腸胃高速運作,消化營養提供熱量,順帶讓人昏昏欲睡。


    馮道夫努力睜著眼,吩咐著三個毛蘿:“告訴鄰居們,現在野外打水不安全,要打水最好帶上武器一起行動。”


    “等會給布魯克的酒囊加滿麥芽酒和樺樹汁,對了,再把另外那匹馬借給他。”


    “狼屍處理一下,不會處理就先放外麵凍著,等我醒過來再說。”


    “注意鎖好門,熟人也別開,隔著門說話就行,不要隨便外出,防止野獸報複。”


    “雖說他講狼的複仇心不高,但還是等我醒來再說......”


    該吩咐的吩咐好,馮道夫躺在火炕上睡著。


    大毛蘿給他掖了掖被子,沒一會也支撐不住,躺在旁邊睡了過去。


    半分鍾之後。


    看著火炕上睡得很香、相位糾纏的兩人,長毛蘿和小毛蘿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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