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一家較為偏僻的客棧。


    老板娘推開院子中的一間房門,看著躺在床上時不時咳嗽一聲的黃臉漢子,滿臉笑意的說道。


    “哎呦客官,您醒著呢?”


    那黃臉漢子見有人進來,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哦,是老板娘啊。”


    老板娘進門後,看了看他,吞吞吐吐,有些難為情的說道,“客官,我這有件事不知道該怎麽和您開口,可這不說呢,又……”


    漢子見老板娘這副樣子,心裏已經有了大概,對著她說道,“沒關係,有什麽事情,你但說無妨。”


    老板娘一聽他這話,趕緊拉了張凳子坐下,“好,客官果然痛快,那我也就不再藏著掖著了。”


    “是這樣,您在我這小店也住了有幾日了,現在外麵的東西的價錢是一漲再漲,您也知道我們這兒最近又在大改特改,這兩天又在什麽“搞垃圾不落地”,現在又要收取垃圾處理費了,你看這……”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漢子皺著眉揮手打斷了,“行了,老板娘,我知道你什麽意思了,住店給錢,天經地義,我這就給你拿錢。”


    說完就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朝著自己床頭的包裹摸去。


    “哎呦~客官您果然是個敞亮人。”


    老板娘一聽他這麽說,臉上瞬間笑靨如花,趕忙站起身,笑眯眯的的等著漢子拿錢給她。


    可那漢子在剛摸到自己包裹的時候,臉色卻突然一變,然後改單手為雙手,快速在包裹上又摸索了一遍,然後緊跟著又在床上淅淅索索的摸索了起來。


    老板娘看到這一幕,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失不見轉變為了冷漠。


    “咦?我的銀子明明就放在這裏了啊?怎麽找不到了呢?”


    漢子一邊摸索,一邊嘀咕道。


    誰知他話音剛落,老板娘聽到後,立馬就張牙舞爪的叫了起來,“你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偷了你的銀子?”


    “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漢子連忙解釋。


    可那老板娘卻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抬起腳就踩在了凳子上,“那你是什麽意思?你是說你在我們店裏丟了銀子了?你這不是血口噴人嗎?這要是傳出去了,以後誰還敢住我的店啊?”


    說完還覺得不解氣,對著門外就又喊了一聲,“王小二,你給我滾進來!”


    話音剛落,一個賊眉鼠眼的掌櫃打扮的人男人,就佝僂著身子跑了進來,對著老板娘諂媚一笑。


    “娘子,什麽事啊?”


    那老板娘對他隱晦的使了個眼色後,一指屋內漢子的臉,對著王小二吼道,“這位客官說在我們這丟銀子了,說,是不是你幹的?”


    說完就是一巴掌甩向了他的臉頰。


    這一巴掌不僅把剛進門的王小二打的一個趔趄,也把黃臉漢子給打懵了。


    王小二接到信號後,捂著臉看著自家娘子,一臉委屈的道,“我?你說我偷銀子?”


    隨後立馬撥開自家娘子,對著黃臉漢子吼道,“我,王小二,一生清白,自幼從不貪戀錢財,你居然懷疑我偷了你的銀子?”


    “你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拿你的銀子了,你哪隻眼睛看到了!”


    黃臉漢子見王小二朝自己逼問,無奈也隻得開口,“我並沒有說是你偷了我的銀子,隻是眼下我的銀子確實是不見了。”


    老板娘聽到他的話後,看了看漢子的受傷胳膊,眼珠子一轉,“不行!這可不是小事!最近這官府每天隻知道整改,閑著沒事就知道收費!王小二,去報官,讓官老爺來替我們主持公道!”


    “好。”


    王小二聽到娘子的吩咐後,作勢就要往外走。


    “等等。”還沒等他走出房門,就被那漢子給攔住了,臉色慌張的說道,“先別報官,些許小事,就不必麻煩官老爺了。”


    “老板娘,你看這樣如何,我有位兄弟,過兩天就會來接我,你寬限我兩天,到時候我一定如數奉還。”


    話音剛落,誰知那老板娘卻得理不饒人。


    “過兩天?過兩天是多少天啊?”


    “你可知道我們這天堂縣如今外麵正在大刀闊斧的改造,每天一個樣,前兩天是在外丟垃圾罰錢,後來是收取垃圾處理費,現在又在建什麽公共廁所,誰知道要不要我們出錢啊!”


    “我們這小本買賣,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你也掛賬,他也賒記,那我們這買賣還做不做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老板娘話音剛落,那漢子的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了,囁嚅著說道:“可我此刻是真的沒有錢了......”


    老板娘見狀,目光落在了黃臉漢子身後的包裹上,眼中貪婪漸顯。


    “沒錢了?那你身上還有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啊,可以先當了嘛,等到有錢了再贖迴來。”


    漢子臉色一沉,聲音低垂道,“沒有了,我身上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了。”


    老板娘看著他的表情,然後嘴巴一努,朝著他背後的包裹指了指,“那是什麽?”


    “那是一對熟銅鐧!是家父生前所留下的。”


    黃臉漢子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拿過包裹,輕輕撫摸著裏麵的東西,慢慢打開,往裏看去,裏麵正緊緊包裹著一對熟銅鐧。


    他此刻緊緊握著那對熟銅鐧,像撫摸自己孩子般溫柔,久久不肯放手。這可是他父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也是唯一念想,此刻讓他當掉,他又如何舍得。


    老板娘見他這副模樣心中一陣惡寒。


    “哎呦客官哎,這都什麽時候了,您還顧得上這個呢?”


    “您現在店都住不起了,飯也吃不上了,更何況您還發著高燒,命都快保不住了,還留著它呢?”


    “您聽我的,出門在外,還有什麽能比自己命還重要的呢?”


    “再說,這鐧又不是讓您賣了,隻是暫時當掉了,應應急。等您身體恢複過來了,或者您那位兄弟來接您了,再贖迴來也不遲啊!”


    那漢子聽完老板娘的話後,內心猶如鋼針刺入,又感受著自己猶如風中殘燭般的身體狀況,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壯士斷腕般同意了她的建議。


    滿眼盡是不舍,強扭過頭,不忍去看,顫抖著雙手,將銅鐧交給老板娘。


    老板娘見他終於下定決心,連忙伸手接過,並一副關心漢子身體的樣子對王小二囑咐道。


    “去,幫客官給當掉,換些銀子迴來,先給客官抓藥,不論什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王小二接過銅鐧後,臉上也瞬間綻放出了一副耐人尋味的笑容,“哎,我這就去。”


    漢子見他拿著銅鐧走了出去,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半眼。心中雖有萬般不舍,但眼下為了保全性命,也隻能如此了。


    “那客官您好好休息,稍後我給您把藥煎好了端過來。”


    老板娘見目的已經達到,也不再做絲毫停留,扭頭就走出了房門,獨留漢子自己在房間裏暗自神傷。


    ————


    “薑爺,薑爺,有兄弟匯報說,看見有人往當鋪裏當了一雙熟銅鐧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對。”


    牛生小跑著跑到薑鬆麵前,氣喘籲籲的說道。


    “什麽?”薑鬆正在想著下一步要幹什麽呢,就聽到了牛生的匯報。


    “去,你親自去把那對鐧買迴來,不要聲張。”薑鬆想了想後,對著牛生吩咐道。


    “是。”牛生應下後,就又朝外走了出去。


    等牛生出去後,薑鬆才緩緩開口嘀咕道。


    “秦瓊,是你嗎?”


    “說實話,你為人不錯,是個英雄。可偏偏唯獨對不起我大哥一人,你說,我到底該如何麵對你呢?或者說用什麽態度麵對你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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