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殷殷的表妹沒有意會到她的言外之意,她最後也沒有來看蘇鬱一眼。


    她中途便借口有事離開,同時也讓表妹迴去安心學習,理由是課間剩餘時間不多,等下還要匆忙跑迴來。


    離開學校的顧殷殷沒來由覺得一陣委屈,這兩年來,蘇鬱和她之間的落差仿佛突然之間被拉的無限遠。


    國家隊,奧運冠軍,她怎麽都沒想到,自己喜歡的人有朝一日真的能攀住高高的夢想,而此刻光環加身的他,似乎變得難以靠近起來。


    一直以來,要求自己和蘇鬱較勁,成為各自人生道路上最優秀的人的顧殷殷,此刻陷入了一陣迷茫當中。


    蘇鬱朝著夢想大步前行的速度太快了,迴想全國大賽前,他還在學校的操場上和她吐露願望。


    “我要是能穿上一次國家隊的球衣,也算是我足球生涯功德圓滿了。”


    而短短兩年,他就從她身邊一個普通但有點小帥的男高……一躍而變成中國的球星,曾經頗具調侃意味的大球星,也正在變成現實。


    而她呢,顧殷殷此時反問著自己。


    自己是否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道路,是否對生活還充滿殷切的期盼和不懈的動力呢?


    “我離蘇鬱好像有好遠,好遠誒。”


    “可惜這個木頭好像一點也沒覺得。”


    湘江滔滔北去,少女的發絲被風拂起,惆悵的心緒如柳絮般糾葛,心裏裝著一個不知牽掛為何物的木頭,是她的歡喜,也是她的愁鬱。


    另外一邊,和林婉清還有語文組的其他老師閑話了一個下午,這期間,滿足了幾個中年男老師的合影簽名,承諾帶給初中部校長國門郝仁的球衣,給湘郡教育集團的副總授名了一條簽名橫幅。


    上書:我校健兒蘇鬱,馳騁奧運,為國斬桂顯湘郡風采。


    這條橫幅湘郡很早就掛了,但副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尤其是和麓山書院比,蘇鬱來學校的消息一到,他馬上就意識到,少了本人認證……


    於是簽名合影,傳統流程一樣不落,不過在進行到酒席階段前,蘇鬱及時製止了。


    一邊好言謝絕,一邊在內心狂為吐槽,我媽結婚紀念日,你們在這又唱又跳的。


    傍晚到晚上,在市裏陪著母親逛遍商場,任由其置辦打扮,而後迴到家中吃過飯,洗完碗,一臉疲相的蘇鬱毫不顧忌形象地摔在沙發上,抻腿呻吟著。


    林婉清端來水果,蘇鬱都沒心思動。


    而後晚上照慣例要做瑜伽的林婉清突然提起一嘴。


    “對了,殷殷那丫頭今天也來學校了,你來的時候,我還在想你倆為什麽沒有一起,怎麽,你們沒約好嘛?”


    蘇鬱耳朵一抖,仰起頭來。


    “顧殷殷?”


    這時候,蘇鬱順勢翻身掏出手機,劃到顧殷殷的信息一欄,聊天記錄上麵的日期是八月……


    還是她恭喜自己成為奧運冠軍,然而他迴了一個同喜……同喜!


    此後兩個人就再也沒有聯係了。


    蘇鬱並不喜歡在網絡上聊天,更喜歡麵對麵的交流,所以蘇鬱在和人相處時,他往往給人熱情開朗的印象。


    而在網絡上,蘇鬱是徹底的鹹魚。


    你不翻他他就永遠躺平在那裏。


    所以顧殷殷沒有找他發消息,而蘇鬱由於糟糕的轉會窗,心情複雜著,自然也沒想起來在網上找她。


    對顧殷殷的心思,蘇鬱不是生理意義上的木頭,他自然明白一點,但是猜不透。


    聯想到友情一旦翻船,不墜入愛河就是一拍兩散,於是他故意表現得遲鈍,以此作為保護色,小心謹慎地維係著和顧殷殷的情誼。


    猶豫了一陣後,蘇鬱還是放下了手機。


    踢完18強賽,西交也開學了,到時候再當麵找她吧。


    九月,正是廣大學子的開學季。


    而蘇鬱同學已經踏在紅河基地足球訓練場的嬌軟草坪上,身旁人一望過去,全是從國青一路過來的兄弟夥伴。


    “彭!告訴我你入選國足的唯一目的是什麽。”


    “報告教練,目的就是為了服從你的戰術。”


    “tmd,彭!你真是tmd天才,我從來沒聽過這麽滿意的迴答,你的球商肯定超過tmd160!”


    “真是tmd天才!”


    “哈哈哈哈哈,我艸,惟妙惟肖。”


    “tmd,笑屬我了!”


    “二等兵彭……”


    歡聲笑語充斥訓練場,為平時嚴肅沉悶的訓練帶來了一陣活潑的新風。


    跳脫的陳懿延和活寶彭朋借這次集訓的話題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身邊聚集著國青國奧相熟悉的隊友,一齊從旁起哄。


    這些年輕的隊員們,絲毫沒有受管束的心思,放肆開懷地做著平日裏好友相聚,嬉戲打鬧的事情。


    這別開生麵的一幕,自然被國家隊的老隊員和教練徐晉之看在眼裏,他們之中大多心思各異,畫風遠不似年輕人聚集處那般開朗。


    簡單的日常訓練做完之後,徐晉之很快進入了正題——分組對抗。


    而在對抗中,徐晉之順勢而為,讓存心證明自己的老大哥們自成一隊,從國青一路上來,相處默契的年輕人們自成一隊。


    陣形依舊是沿用雙方熟悉的433和4231。


    演練中,由於大批相熟隊友落選,頗感兔死狐悲的老大哥們,上來就憋著一股氣在,因此在對抗中,加用了幾分力氣。


    想要一開始就鎮住這幫年輕人。


    國家隊的未來歸你們,但現在,到底還是這些老大哥。


    然而事態的發展卻並不如他們自己所願。


    這個賽季被梁城青年大膽起用為單後腰的陳懿延,隱隱有取代馬圖伊迪成為中超第一後腰的潛質。


    他在掃蕩覆蓋和後場推進上的表現已經足夠亮瞎一片球探和教練了。


    和蘇鬱一地雞毛的轉會不同,這個夏窗陳懿延已經被葡超的阿羅卡看中,轉會合同已經簽下,隻是被要求租借給梁城青年半個賽季幫助他們在這個賽季保級。


    隻見他幹脆利落地鏟斷王秋鶴,隨即趕快起身,一腳將球傳向身在空位之中的蘇鬱。


    蘇鬱拿球,老大哥自然不敢大意。


    而他沒有自己突破的意思,帶球不急向前,與防守隊員周旋著,而此時艾克拜爾已經啟動,就在他即將跨過越位線的時候。


    蘇鬱腳下節奏變換虛晃一槍,緊接外腳背送出直塞,艾克拜爾得球一領便是半單刀之勢。


    這個時候老大哥舉手示意越位也已經晚了,擔當邊裁的教練看得很清楚,蘇鬱和艾克拜爾的連線相當默契,時機卡得十分精妙。


    中後衛徐彥輝此時咬牙迴追,欲要下鏟封堵,卻不料艾克拜爾僅僅是一個磕球急停。


    又是這樣!


    徐彥輝悲憤的想到,速度快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在剛結束的聯賽中,錦城青陽對陣齊州神累,艾克拜爾就是這麽把他晃倒在地,隨即抽射進球的。


    “封他近角!”


    就當他大聲唿喊提醒門將的時候,艾克拜爾卻是對著皮球靈巧一分,皮球滾向門前,一個箭步,拍馬趕到的彭朋搶射得手。


    老大哥們被小年輕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這時看向國奧隊的年輕人,他們錯愕地發現,這些年輕小夥子們也同樣用侵略性的目光看向他們。


    是了,這是國家隊的集訓。


    不止老人想在新人麵前立威,新人也想把老人拉下馬,給自己騰地方上位。


    能者上,庸者下。


    這是自古不變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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