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厲王嗎?」哪怕過去了那麽久,俞眠還是能從眉眼中看到熟悉的影子,當年在皇宮裏將她嚇得失聲痛哭的人如何到了眼前,她眼角滑落僅剩的一滴眼淚,「我當初要是……不跟著那畜生逃跑,會不會……能、能過的好一些?」


    厲王渾身猛的一僵,再看懷裏的女人,卻已然閉上眼睛。


    「王爺……」


    厲王張了張嘴將悲痛咽下,將懷裏的女人抱起來,這才發覺懷裏的人輕飄飄的,抱起來絲毫不費力氣,再看她身上的衣衫,單薄破舊,而裸露在外的脖頸上滿是傷痕,再看看胳膊上,也沒有一絲完好的地方,有被手指頭掐的痕跡,也有被匕首割過的痕跡。


    厲王嘴唇緊抿,雙目掃過這間黑漆漆的屋子,然後對副將道,「秦少安意圖謀反,奉聖上口諭,男丁問斬,女子全部沒入軍妓。」


    俞眠的靈魂飄走之時聽見了這句話,她終於開心的笑了,原來臨死前的願望實現了,秦少安和俞琳琅終於要不得好死了。


    真好。


    草長鶯飛二月天,乍暖還寒時候。


    俞府後院幾年前新栽種的海棠也剛抽了新芽,幾隻早起的鳥兒正立在枝頭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樹下兩個留了頭的丫鬟手裏拿著掃帚怕了下樹幹焦急的驅趕著鳥兒,生怕鳥兒的叫聲驚擾了房內的人。


    裝扮素雅的閨房內,一麵容精致穿著考究的婦人正一臉關切的看著躺在錦被中雙目緊閉的少女。但觸及少女的臉時,婦人又忍不住微微瞥開目光,一抹嘲諷在她臉上轉瞬即逝,瞬間換上關切心疼的表情。


    而在錦被中的少女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麵容嬌豔,微微蹙起的眉非但沒讓整張臉失色,反倒是多了幾分驚豔,讓人心生憐愛。


    李氏輕輕歎了口氣道,「老爺,看來眠兒鐵了心的不想入宮,老爺若是執意如此,恐怕……」


    她後頭的話未說,但俞奎山卻明白發妻的意思。絕食鬧脾氣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死都不怕,決心不去。


    可想到俞家的狀況,俞奎山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畢竟選秀不光俞眠去參加,就連他的嫡女也一樣要去。更何況此次選秀是給正當年的皇子選妻而非年老的皇帝,以俞家的家世即便是庶女也該有個側妃的位置,放到大家族中也是了不得的好姻緣了,他實在想不通這女兒有什麽不滿意的。


    想到這裏俞奎山不免有些頭疼,以往聽話懂事的女兒這次怎麽就這麽倔強呢?


    「爹,女兒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侍立在李氏旁邊一直沉默的俞琳琅突然柔柔的開口了。


    俞奎山看向俞琳琅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他這女兒不管是身份還是才情那都是頂好,隻可惜容貌差了些,與其他人家姑娘比較稍微好些,可與自家姐妹比起來卻又不夠看了。若是俞琳琅能夠十拿九穩入選,那他也不想送眠兒進宮,可誰讓眠兒比俞琳琅更有可能性。


    俞琳琅觸及父親的目光眼神暗了暗,心裏不甘自然也是有的,明明都是父親的女兒,可父親眼中隻有床上躺著的這個庶妹。一個庶出罷了,哪怕記在母親名下,那也是上不了台麵的。可偏偏這賤種得了她想要又要不來的寵愛,她抿了抿唇道,「爹,妹妹不想入宮何不就想法子勾了她的名字去,按說一家有一人參選不就成了?女兒琴棋書畫樣樣不差,定不會誤了父親的大事。」


    選秀若是給皇上選,恐怕正經疼女兒的人家都不樂意。但老皇帝已經很久不流連後宮,而且也傳出話是為了皇子選妻,那麽願意的人就多了。


    畢竟本朝太子未立,幾個皇子又都頗有賢名,而且前頭三位皇子同出於皇後素來關係又不錯,不管來日哪個繼承大統,那另外兩個日子都差不了。所以選秀的旨意一下,各家便都準備起來。少則一個,多則兩三個,這都正常,甚至家中沒有適齡女兒的還從旁支過繼一個過來,為的就是在這場博弈中能夠占一席之地。


    從龍之功誰都想要,端看押寶押的是否合理。


    俞奎山也不例外,尤其戶部尚書年老用不了幾年便要告老還鄉,而他又是右侍郎,想搶過左侍郎坐上尚書的位置,那就更少不了有力的靠山。


    靠山從哪來?自然靠利益也靠聯姻,但俞家根基淺,隻從他祖父那輩才慢慢有起色,若不是這樣當初他母親也不會強迫他娶了司南伯的嫡長女李氏,他心愛的表妹隻能委屈的住在外頭的宅子裏連個名分也沒有了。


    當然,相比較權勢和地位,愛情和父女之情就顯得涼薄的多了。俞奎山哪怕心裏不承認,可這也是事實,如若不然表妹苦苦哀求他的時候他也不會拂袖而去。


    尤其表妹生的女兒貌美又聰慧,顯然在選秀中被選中的幾率要比嫡次女要高的多,畢竟身份在這兒正妃是不用想。側妃嗎,美貌就可以了,身份家世卻是次要了。若是運氣好嫡女入選正妃,庶女選上側妃那也是俞家的榮耀,即便姐妹倆都是側妃,於他也沒有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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