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思四十出頭的年紀,是一個標準的令患者信服的成熟醫生形象。


    眼角處有幾道淺紋,卻不顯得蒼老。


    白皙皮膚中透露著淡淡的紅暈,歲月雖然在她臉上留下些許痕跡,但依舊不難看得出她曾經也是個美人胚子。


    她鄭重地坐在劉浪對麵,一頭烏黑的長發盤起,發髻整齊而利落,幾縷碎發垂在耳邊。


    “媽,我有件事跟你說。”劉浪鄭重地說道。


    然後從背後的書包裏麵拿出幾遝文件,推到自己媽媽麵前。


    “這是我參軍入伍的手續。”


    “參軍?”柳思思聽到劉浪說的這個陌生的詞匯,有些震驚。


    但她還是拿起文件仔細看了看,現在正值暑假,正是新兵入伍的階段,她也不相信劉浪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等看完資料後,她也顧不得在看資料的時候桌上響起振動的手機。


    “你......這是認真的?”柳思思已經看過文件了,文件是真的。


    但是她依舊不敢相信。


    劉浪自從上學之後成績一直就不錯,一直讀到高考,就算之後一直不學,考一個好大學也完全不是問題。


    甚至考到上京市,整個大夏最好的華清大學都不是問題。


    可是現在卻突然告訴她,他參軍了?


    “沒錯。”劉浪點點頭,他看向柳思思的表情——沒有變化。


    經常做手術的柳思思心裏雖然震驚,但是心理素質極高,一點情緒都沒有流露出來。


    但看在劉浪的眼裏就是一種毫無波瀾的樣子。


    劉浪雖然心裏早就有了預料,但是真的到柳思思表現出來的時候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劉浪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著柳思思的眼睛,希望在她眼中看到自己期待的表情。


    柳思思和劉浪的眼睛對視著,柳思思還是劉浪長大以後第一次從劉浪眼中看出期待的表情......


    “你已經快十八歲了,快是個大人了,要為自己說的話負責。你確認你想清楚了?不再考慮一下嘛。”柳思思看著劉浪,想要從他眼中看出來什麽。


    “我想清楚了,我要參軍入伍。”劉浪壓下內心的情緒,一字一句地說道。


    “不後悔?”


    “不後悔。”


    “那我尊重你的選擇。”柳思思說完之後,就將桌子上已經打來好幾次的電話接了起來。


    手機並沒有開聽筒,是揚聲模式,劉浪聽的非常清楚。


    “主任!北城郊區發生重大交通事故,二院那邊床位緊張接收不了那麽多患者,現在好多患者都轉院來了我們一院!我們急診科值班的劉醫生和王醫生根本處理不過來,需要您過來處理一下。”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焦急和疲憊。


    柳思思聽電話對麵說完,眉頭微微蹙起。


    這種情況,她作為急診科主任必須要趕快趕到現場。


    她看了一眼看劉浪,然後對著電話那頭說道:“好的,我馬上過來!”


    掛斷電話,柳思思站起身,身姿挺拔,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勻稱。


    “浪浪,我們醫院有急事需要我去處理一下,你的事情等我忙完了再談。


    但你記住,無論你作出怎麽樣的選擇,媽媽都支持你!”


    “去吧,媽,注意身體。”


    劉浪看著柳思思離開的背影,內心五味雜陳。


    等到柳思思已經離開有一會了,劉浪蜷縮在餐桌的一角,壓抑不住的情緒湧上心頭。


    如果並沒有簽到係統,這個世界也不是斬神的世界,他也並沒有上一輩子。


    現在坐在柳思思對麵的劉浪說的可能就不是參軍這件事了。


    而是......他的絕症。


    他要死了,他不明白,他從來都沒有幹過壞事,為什麽老天爺如此不公?


    他原本以為死亡,是一件距離自己很遙遠的事情,但恍然之間降臨卻讓他猝不及防。


    上一輩子是這樣,這輩子依舊如此......


    無盡的情緒泫然而下,就像是洪水一般洶湧。


    劉浪坐在餐桌旁,雙手掩麵,淚水從指縫間滑落。


    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到已經散落一地的文件上麵......


    雷電影此時從劉浪房間走了出來,“過去留給我們的傷痕,會被未來的時間撫平,不要再傷心了,小家夥。”


    聽到雷電影的聲音,他睜著朦朧的淚眼,朝著聲音都來源,看著仿佛從幻境當中走出來的雷電影。


    ***


    第二天,劉浪迴到了他的“家”。


    並不是媽媽柳思思的家,而是他監護人爸爸劉良的家裏,因為劉浪的撫養權在爸爸劉良這裏。


    他並不想迴來,但是他又必須來。


    不僅是為了要去林七夜家簽到,他還要再和劉良說自己參軍的事情。


    雖然很可能沒人在意罷了。


    但是,說了,和沒說總有一丟丟區別吧?


    和柳思思在蒼南市第一醫院附屬小區的110平的房子不同,柳思思的房子是她晉升主任的時候醫院給柳思思配的。


    而劉良還是住在蒼南市的老城區當中,劉浪的爺爺奶奶在劉浪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現在這個家裏就隻住著劉良一家三口。


    劉浪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自己後媽蔣曉芳的聲音,“糧糧!刷好牙了沒有,快過來吃飯了。”


    “媽~你今天不是給我請假了嘛?我再睡會,昨天晚上太累了。”


    “誰讓你昨天晚上過生日搞那麽大的,還拿著蛋糕砸來砸去。快點起來收拾收拾!”


    當劉浪一進來,見到的就是亂七八糟的——“家”。


    院子裏的桌子上,牆上還有地上,全都是蛋糕。


    牆上還掛著一個寫著“慶祝劉糧十六歲生日”的橫幅,很容易看出來昨天晚上這裏很熱鬧。


    但,並沒有打掃。


    也是,蔣曉芳哪裏會這麽勤快,事情能拖就拖,以前打掃衛生這種事情都是他做的。


    “當家的,昨天怎麽沒把老大給叫迴來一起?”


    劉良滿不在乎地說道:“用不著,去年過年吃年夜飯的時候都沒迴來,我看他住他媽那邊挺好的,還叫他幹嘛?


    他要迴來自己會迴來用不著我叫。”


    聽到劉良的話,劉浪的不禁想到過年的時候他站在門口聽著院子裏麵吃年夜飯歡喜的一家人。


    他來了,但是他就像是一個小偷一樣,隻能在門口偷窺他們的幸福。


    然手又像是一隻下水道的老鼠,悄悄地逃走了。


    柳思思去年年夜飯的時候在醫院值班,並沒有在家,所以他就一個人吃了頓炒飯。


    蔣曉芳打開院子的門,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劉浪:“浪浪迴來了呀?站在門口幹嘛,進屋來坐坐。”


    “爸。”


    “嗯,迴來有什麽事嘛?”劉良點了點頭問道。


    見劉浪一時半會沒有迴答,他又說道:“既然來都來了,過來幫忙打掃一下吧。”


    這一打掃就是三個多小時,而劉糧還沒有起床.....


    這會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來了,蔣曉芳將昨天剩下的剩菜剩飯端了出來說道:“昨天晚上吃剩下的,正好你來了我把飯蒸一蒸,等會咱們湊合著吃一頓吧。這麽好的菜,倒掉可惜了。”


    吃飯的間隙,劉浪才有機會將自己參軍入伍的事情說了出來。


    劉良把碗筷放下,沉聲問道:“什麽時候到事?你小子不是去柳思思那邊住方便上學的嘛?怎麽又參軍入伍了!她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當父親的,就這麽讓你一個人瞎胡鬧嘛!?”


    “不怪媽媽,是我自己的想法。”


    蔣曉芳見狀,故作關心道:“浪浪,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想不開啊?參軍入伍可不是小事。”


    “沒有,我就是想參軍,僅此而已。”


    劉良沉吟了片刻,然後說道:“你既然決定了,我也不好說什麽。不過,參軍可不是鬧著玩的,你確定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爸。”


    等劉浪離開後,劉糧才擦著眼睛走了出來。


    “媽,剛剛誰來了?我好像聽到別人的聲音。”


    “你哥來了,他說他要去參軍。你爸同意了。”


    “那感情好啊,他參軍之後就不會再來了,這個家又不歡迎他。”


    “好了,你這些話可別在你爸麵前說。睡醒餓了吧?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我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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