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怎麽知道波本是臥底?”


    伏特加突然發現了一個關鍵問題。


    畢竟,白雲上可是有過在大哥麵前汙蔑他的前科,這讓伏特加不禁懷疑起,這次他對波本和風見裕也的指控,會不會又是這家夥張口就來的啊。


    白雲上正關注著自己的手機,手指按下信息發送鍵後,他漫不經心地答道:“這還用問,當然是他自己承認的啊。”


    伏特加還想說些什麽:“可是......”


    “可是什麽可是,不相信我,你現在就可以滾出去了。”


    白雲上不耐煩地打斷伏特加的話,他從貨架上拿起一罐飲料,“波本是公安臥底,這就是事實。你有沒有想過,波本為什麽會被你輕易抓到把柄?”


    伏特加一愣,這個問題他確實還沒想過。


    按道理來說,組織裏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直愣愣地向別人說出自己對組織高層的壞話,更何況是波本這個臥底。


    伏特加陷入沉思之中,他努力迴想波本近期的種種表現,試圖從中找到一些端倪,但無論如何都無法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所以到底是為什麽......


    不過,如果波本真的是臥底,放任一個臥底和他的聯絡人在車上,這也太不像話了吧!


    伏特加有些汗流浹背了,他急忙走到便利店門口,想要確認波本有沒有趁機逃跑,再怎麽說,風見裕也可是他的聯絡人,兩人直接驅車逃跑也是順手的事。


    好在,車子依舊完好無損地停在路邊,沒有一點發動的跡象。


    ......更奇怪了。


    而當伏特加迴過頭,卻發現白雲上手裏提著兩罐飲料走到收銀台前,臉上沒有一點想要解釋的樣子,反而還朝他擺了擺手,像在示意他趕緊過來結賬。


    伏特加:“不是,你......”


    白雲上毫不客氣道:“你什麽你,還不快過來給我結賬,愣在那裏幹什麽?”


    伏特加深唿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告訴自己不能和一個隻能喝飲料的未成年小鬼一般見識......


    他掏出錢包,數了幾枚硬幣遞給店員,為兩罐飲料付了款。


    白雲上收起飲料,走到伏特加身邊,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想說什麽直接告訴我,不要再拉我來便利店了,我身上可沒帶什麽零錢。”


    沒帶錢你買什麽飲料?


    伏特加無語地跟在白雲上身後。


    直到上了車,伏特加還是沒想明白,自己抓住波本的把柄,到底和波本是臥底這件事有什麽關係。


    車內,做出簡單偽裝的安室透和風見裕也一直都保持著沉默,沒有進行任何交流,也沒有相認。


    安室透心中充滿警惕,他無法確定車內的環境是否安全,竊聽器很可能就在某個角落監聽著他們的對話,萬一風見裕也說出了什麽不得了的,就更沒辦法收場了。


    而且他很清楚,組織的車上通常都是裝有定位器的,這也代表著短時間內,他們擺脫不了組織的監視。


    還有一直都不安分的、在自己身上爬來爬去的蟑螂......


    更是絕殺。


    安室透眉頭緊鎖,不敢有絲毫大動作。


    他整個人幾乎都快要僵硬住了,直到白雲上坐上副駕駛,蟑螂才像識別到了什麽信息素一樣,重新安分下來。


    安室透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收迴自己之前的看法,智能到這種地步的蟑螂,絕對和組織有說不清的關係!


    白雲上打量了幾眼安室透的新造型:“你在搞什麽行為藝術?”


    安室透:......


    安室透隻能摘下墨鏡,不情不願地開口:“沒有,我隻是不想讓風見認出我。”


    白雲上不太理解,既然安室透都直接把風見裕也的身份告訴他了,怎麽還怕被熟人認出來?


    “波本,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啊,基本上沒人有和你一樣的金發黑皮配色。”


    白雲上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身後一無所覺的風見裕也,勾起嘴角,繼續道,“風見裕也,可是你在公安那邊的聯絡人啊,他一定早就認出你了吧?”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風見裕也:啊?


    經曆了幾秒的大腦宕機之後,風見裕也終於重新反應過來。


    他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震驚與不可置信,目光緊緊注視著車內後視鏡中,安室透那雙熟悉的紫灰色眼睛。


    隻看到摘下墨鏡的上半張臉,風見裕也就能夠認出,眼前的人就是他的上司,正在執行秘密危險任務的——


    降穀零。


    風見裕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聲音顫抖著:“什麽,你們......”


    伏特加的槍口抵在了他的太陽穴。


    冰冷的槍口無疑傳遞著死亡的威脅,讓為了看演唱會便裝出行、沒有攜帶防身武器的風見裕也瞬間噤聲。


    風見裕也意識到,不幸坐上了一輛黑車的他,已經被那個神秘組織的人包圍了。


    好消息,他在執行任務的上司也在車上。


    壞消息,安室透沒有一點要救他的樣子,反而在袖手旁觀。


    風見裕也兩眼一黑。


    他隻感覺自己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地跳動,唿吸也逐漸變得困難起來,大腦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極速運轉,卻根本想不到合適的應對之策......


    .


    車輛啟動。


    安室透的駕駛技術相當不錯,一腳油門踩下去,車窗外的景色直接一閃而過。


    風見裕也整個人被麻繩結結實實地綁在後座上,身體無法動彈,嘴巴也被堵住,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安室透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坐在前排的安室透,能夠清晰地從車內後視鏡捕捉到風見裕也臉上的絕望與掙紮。


    他幾乎不敢與風見裕也對視,因為他很清楚,是自己親口告訴將風見裕也的身份透露給了白雲上,才害他落得現在的地步。


    ......但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


    活下去。


    對往事的懷念從未阻止他前行,安室透一步步爬上了如今這個位置。


    如果什麽都沒有做到,就要提前下地獄,他覺得不僅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早就因此犧牲的諸伏景光。


    從和白雲上一起走出帝丹小學、一問一答的對話開始,安室透就嚐試著,在被迫答話的同時,催眠自己。


    顯然他失敗了,違背自己的認知,這並不是一件能輕易做到的事情。


    於是安室透做出了另一種選擇。


    無論他接下來會是什麽樣的身份,無論他還要麵臨什麽樣的挑戰......


    他都甘之若飴。


    隻要他的心是正義的,那麽即便他采用的手段再不堪,甚至是不為人知與不被理解的正義,也是正義。


    安室透沉默著,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並沒有注意到,坐在風見裕也旁邊的伏特加,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滿不解。


    伏特加當然不理解,聯絡人都被當場綁起來了,他上膛的手槍也不是玩笑,怎麽這個臥底怎麽還是沒有一點反應?


    隨著車輛抵達位於城市邊緣的目的地,一座廢棄的建築群映入眼簾。


    這類廢棄倉庫、工廠之類的建築,十分適合發生一些與黑暗和血腥有關的事情,然而車輛並沒有就這樣停留在建築外麵。


    安室透駕駛著車輛,繼續駛入這座看似廢棄的工廠後,隱藏在牆壁中的識別設備掃描了車牌號,緊接著,地麵的電梯自動開啟,車輛緩緩下降。


    看到停車後的波本直接將後座的風見裕也拽下車,拖著他向刑訊室走去,一點也沒有手下留情的樣子,伏特加心中更是疑惑。


    “唔、嗚嗚......”


    風見裕也被粗魯地拽著前行,嘴被緊緊堵住,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隻能無力地搖晃著腦袋,目光中充滿驚恐,望著眼前變得如此陌生的安室透,風見裕也似乎能預知到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看到眼前這一幕,伏特加不禁懷疑起,波本是臥底的情報,其實根本就是......


    白雲上在捉弄他吧!


    白雲上看一眼遊戲地圖,再看一眼完全陌生的地下建築,好吧,大哥發給他的定位,是一個他沒來過的組織基地耶。


    伏特加湊近他,滿臉狐疑地問道:“你真沒跟我開玩笑?波本他真是公安的臥底嗎?”


    “......”


    白雲上理都不想理伏特加,已經解釋過的問題沒有必要再迴答第二遍,他直接抬腳跟上安室透。


    安室透的做法,的確不像是一個合格的臥底該有的,但這又怎麽樣呢?


    他又不知道安室透是怎麽想的。


    一路都沒有做出任何反抗,反而主動帶著自己的聯絡人,按照手機定位來到了這裏。


    不過,這樣也就正好不需要他再親自動手強迫他們了,何樂而不為呢?


    注意到被安室透拖著的風見裕也,此時正一臉絕望的樣子,白雲上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似乎已經逐漸理解安室透是怎麽想的了。


    安室透......


    無非就是想在自殺的同時,找個陪葬的唄!


    琴酒站在不遠處,冷冷地注視著向他走來的安室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真是少見啊,自投羅網的公安臥底。”


    安室透沒有否認。


    “琴酒......”


    他的嘴角微微抽動,似乎在壓抑自己內心的情緒,“這位就是我的聯絡人,風見裕也。你已經猜到我的選擇了吧。”


    白雲上快步走到琴酒身邊,朝安室透點了點頭,他可是十分理解:“波本你很壞嘛,自殺都想拉個墊背的!”


    安室透:......


    他的沉默震耳欲聾。


    琴酒倒是很清楚安室透的言外之意,他嗤笑一聲:“你想做什麽就做吧,我們不會阻止你。”


    安室透繼續沉默著,沒有迴應琴酒的話,隻是將風見裕也粗暴地扔在地上。


    他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緊握成拳,青筋暴起,顯然是在極力克製著內心的掙紮與痛苦,他的眼神也在黑暗中閃爍不已。


    然而,當安室透的目光再次與風見裕也相對時,那份掙紮化作了堅定。


    已經做好了決定,就沒必要再猶豫了。


    安室透舉起手槍,瞄準風見裕也的心髒,按下扳機。


    ——砰!


    槍聲響起,冰冷的子彈瞬間穿透了風見裕也的心髒。


    風見裕也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隨後便無力地癱軟在地,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他的眼神也逐漸渙散。


    風見裕也到死都想不明白,他崇拜的上司降穀零,為什麽會殺死自己。


    安室透閉上了眼睛,緊握著槍支的手指微微顫抖著鬆開,他......


    親手殺了風見裕也。


    伏特加沒有放下暗中指向波本的手槍。


    他還是有點搞不清楚,波本是公安臥底的身份都已經實錘了,怎麽這會兒他又親手殺死了自己的聯絡人?


    但伏特加並不認同波本會如白雲上所說的自殺,他仔細觀察著安室透的眼神。


    ——他的眼中並沒有死意。


    果然如他所料。白雲上鼓起了掌,不由得吹捧道:“恭喜你呀,波本,從今往後,你就是公安的棄子啦!”


    安室透:?


    安室透終於沒忍住,他連帶著新仇舊恨,狠狠地瞪了一眼白雲上。


    難道他現在的做法還不足以證明,他已經選擇棄明投暗了嗎?為什麽白雲上還要這麽羞辱他?


    ......一個臥底,還敢瞪他?


    白雲上當場就瞪了迴去,並且毫不客氣地控製著蟑螂咬了安室透一口。


    “嘶......”


    安室透痛苦地倒吸一口涼氣,身體不由自主地弓了起來,雙手緊緊捂著下半身,已經沒有精力再去關注掉在地上的手槍了。


    他全身心都被迫注意著,那隻在自己身上亂爬的蟑螂......


    不是,蟑螂咬了他哪裏?


    白雲上的態度冷了下來,也不繼續鼓勵安室透了,隻是催促道:“你趕快自殺吧,別在這裏浪費空氣了!”


    安室透咬緊牙關,他看向琴酒,眼中充滿了無聲的求助。


    快管管你的手下吧!


    琴酒卻並沒有如安室透所料,反而認同地點了點頭:“說的不錯,公安的走狗,根本沒必要留活口。”


    琴酒舉起了手中的槍,漆黑的槍口如同死神的鐮刀,直直對準了安室透。


    安室透的心瞬間涼了半截,他僵硬地看著琴酒,仿佛看到了剛才對著風見裕也毫不猶豫扣動扳機的自己。


    ——砰!


    又一聲槍響。


    子彈無情地穿透了安室透的心髒。


    安室透倒在地上,鮮血從他的胸口滲出,染紅了衣襟,也宣告了他的生命走到了盡頭,他的眼中卻閃過了一絲悔恨和不甘。


    但是,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了啊......


    伏特加鬆了一口氣。


    他收起自己手裏沒有用到的手槍。


    果然大哥會親自動手殺了這個臥底啊,波本也根本不會自殺,他算是明白了,白雲上完全就是在一旁使勁煽風點火。


    “這裏有錄像啊......”


    琴酒收起槍,目光落到一旁的監視器上,“伏特加,就讓他在死後,徹底身敗名裂吧。讓組織所有人都知道,背叛組織的老鼠,會有什麽下場。”


    伏特加點點頭,這事他熟啊。


    而且,被安室透親手殺死的風見裕也,這個現成的證據就直接擺在這裏,也用不著他再栽贓陷害了。


    安室透嘴唇微動,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麽。


    白雲上捕捉到了這個細節,他皺了皺眉,直接在安室透腦袋上補了一槍。


    “這下總該死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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