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白吃了藥後昏昏欲睡。


    他睡的很不安分。


    夢裏出現很多奇怪的場景。


    他一身喜服出現在一個漆黑的水牢裏。


    森冷的水裏吊著一個人。


    溫白步步往前。


    終是看清了他。


    他全身上下全都是傷。


    琵琶骨被洞穿。


    手掌被鐵器橫穿。


    骨節是半尺長的鐵鉤。


    他犯了什麽十惡不赦之罪,竟受如此酷刑?


    溫白站定。


    目光難以從他身上移開。


    “你是誰?”


    溫白好似說了什麽很好笑的話。


    這人突然笑了。


    他抬頭,血淋淋被剜去眼球的左眼,剝皮露骨的右臉,醜陋猙獰如鬼的臉上,如今諷刺意味濃重。


    他張張嘴,血流不止,原來連舌頭都沒了。


    他就那樣望著溫白,當從微弱的光裏看見他一身喜服時。


    他如困獸一樣的憤怒低吼。


    溫白踉蹌兩步,落入一個冰冷的懷裏。


    耳邊是熟悉的少年帝王聲音,“朕的愛妃怎麽來這裏了?”


    他挑釁般的看向男人,“朕今日大婚,準你來看。”


    少年帝王抬抬手,侍衛便把他拖了出來。


    寸寸被敲斷骨頭得腿好像兩條軟肉。


    饒是如此,他的所有關節上都貫穿了鐵鉤。


    這種每分每秒都折磨身心的酷刑,他有些於心不忍。


    可當蓋頭蓋下來時,溫白都沒說出一句求情。


    為什麽是蓋頭?


    他分明是男人。


    “愛妃,從今日起,你就是朕的女人。”


    女人……


    嫁人嗎?


    他是不願意的,可卻拒絕不了。


    這種割裂的感覺好奇怪。


    意識好像被無形的手控製著。


    他就是乖巧的牽絲木偶。


    不該是這樣的。


    聽見歇斯底裏的悲愴痛吼,溫白僵硬的迴頭,從蓋頭下的縫隙看那赤身受辱的人。


    溫白猛地睜開雙眼,心髒如此快速的跳動,好似這心髒都要殺死他自己。


    他用力壓住心髒,企圖好受一些,可最後那個畫麵卻長久的在眼前的出現。


    “禮成!”


    “恭祝陛下。”


    少年帝王便說:“今日大吉,便將惡鬼烹之食之,以保萬民平安喜樂!”


    溫白看見一條條惡犬出現時,下人把那人折成詭異的形態,扔到了冷水鍋裏。


    伴隨著煙花,少年帝王驅散眾人,把他按在了白日下的紅鸞帳中。


    溫白在最後的刹那間,看見他雙目流出血淚。


    這一幕太過震撼。


    溫白的心髒完全不受控製。


    “你不要哭……”


    他大口大口的唿吸,仍是不能得救。


    快死了。


    真是難受到快死了。


    “少爺?沒事吧?”


    看見傅邢時,溫白下意識扣住他的手,“我想迴清園,我不喜歡這裏。”


    傅邢抿唇,“少爺,您身體不好,就在這裏歇歇吧,等您好了,我們就迴去。”


    “現在就迴去。”


    “可是小少爺在這裏。”


    溫白恍惚了下,心髒疼到他有些想哭,“我他媽要迴去!”


    “溫白,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蕭沉聽見聲音,端著水杯上來,手裏拿著藥,“時間到了,先吃藥吧。”


    溫白用力甩開他,藥撒了一地,“蕭沉,送我迴清園。”


    “醫生說,你需要靜養,這裏更合適。”蕭沉試圖靠近他。


    溫白直接越過他,“我自己迴。”


    蕭沉冰冷的拽住他,“溫白,陪我留下吧。”


    “我不想。”


    溫白從未這麽抗拒過蕭沉,軀體反應到惡心反胃,他強忍的痛苦這一刻爆發,渾身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


    “我要迴清園!”


    蕭沉扣住他,用力甩迴床上。


    溫白頭痛欲裂。


    割裂感讓他神經撕裂。


    他痛苦的找不到出路。


    溫白掙紮間,露出腰上的刺青。


    蕭沉。


    好刺眼的刺青。


    傅邢臉色一變,擋住他,“你要幹什麽!”


    “我能幹什麽,教他規矩。”蕭沉拽拽領口。


    “你答應我,不會……”


    蕭沉壓低聲音在他耳旁道:“怎麽,不想見阿軟了?”


    傅邢餘光掃過情況不對勁的溫白,身體緊繃到麵癱的臉隱隱是猙獰,“你說過,你隻是想和他單獨相處,你沒說你對他存了這樣的心思!”


    “沒有才奇怪吧。”


    傅邢邁開一步,“我不會……”


    “你選擇幫我時,你就沒有反抗的資格了。”一雙結實的手臂用力推開他,“他本來就有病,這些藥隻會讓他以為我是蕭沉,做一切的都是蕭沉,他願不願意也都是蕭沉。”


    “你會害了他。”


    傅邢拽住他,“他身體已經很不好了,他成夜成夜的做噩夢,他……”


    說到這裏,傅邢意識到i自己說錯了話。


    這些年從未言說的心事,此事毫無退路了。


    眼前的男人這一刻目光都變了。


    “他好像多數時間都和蕭沉在一起,你怎麽知道他成夜成夜睡不著?”


    對上眼前這雙深邃的眼,傅邢心裏的秘密終究被毫無保留的揭開,昭之於眾。


    “你,偷窺他。”


    “傅邢,你比我藏的可深多了。”


    傅邢難堪的錯開眼。


    “不要妨礙我,我就不會告訴他。”


    一步錯步步錯,傅邢不想再錯。


    他寧可自己告訴溫白。


    可這種心思隻持續了一秒。


    “哥……哥……”


    阿軟虛弱的聲音傳來,傅邢猛然轉身。


    小小的阿軟坐在輪椅上,看見他的瞬間就無聲哭出聲,“你……你為什麽要來……”


    這脆弱到幾乎轉眼消逝的人終於出現。


    傅邢快步衝過去,手掌憐愛的捧住她的臉,“對不起,對不起……”


    這些年對她的愧疚,最終隻有一聲聲對不起。


    阿軟心疼的擦去他眼角的濕潤,小聲說;“哥,不要再繼續錯了。”


    傅邢喉嚨翻滾,“我放不下你。”


    阿軟張張嘴,手背無助的擦著眼淚,“我搞砸了哥哥的人生,我……”


    她本該死的,可傅邢犧牲了自己,她連自殺都不敢了。


    她不能一直辜負哥哥的付出啊。


    阿軟的所有心疼無助全都成了洶湧的眼淚,“對不起。”


    傅邢深吸一口氣,故作輕鬆的起身,顫著手揉揉她的短發,“哥哥帶你出去吧。”


    阿軟望向溫白,眼淚更兇。


    她壓住傅邢的手那麽用力。


    很快就說:“好。”


    阿軟無聲說:對不起。


    她要好好活著。


    她和哥哥都要好好活著。


    一次。


    就這一次。


    就……


    就犧牲他一下。


    男人和男人之間總不會虧了什麽。


    兩人轉身之際。


    溫白脖子上被壓進藥劑。


    冰冷的液體混入。


    血液變得如此滾燙。


    ”溫白……”


    蕭沉過度熟悉,他的聲音不是這樣的。


    現實和夢境的割裂感如此蠻橫,溫白臉上露出痛苦。


    腳腕被掐住的時候,溫白奮力掙紮,“滾!”


    “溫白,看著我,我是蕭沉啊。”


    臉被捧起,是溫白熟悉的輪廓,但怎麽都看不清楚。


    他藏在迷霧下,蠱惑著真相。


    \"''你不是最喜歡我了嗎?”


    “你喜歡我的。”


    “為了我,你不是什麽都願意嗎?”


    耳畔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們就這樣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你答應我,會永遠愛我的。”


    割裂感陣陣,溫白痛苦的瞳孔充血。


    他推搡的手漸漸落下。


    這一幕全都被攝像機記錄。


    他的妥協,他的順從,都很迷人。


    “溫白,我們繼續,好不好?”


    “你從來不會拒絕我的。”


    蕭沉在割裂的痛感中撒嬌。


    “我……”


    他在溫白懷裏,逼近他,指腹挑開下擺。


    “我的溫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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