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白用夜慈的手機接連打了幾個電話,字字句句都用心,堵的他心裏發悶。


    “蕭沉又不是小孩,你至於這麽哄他?”


    溫白揉揉脖子,他這是拯救自己於水火,“他還小。”


    “隔天二十四,哪小?”


    “大概是我活得太久了。”


    夜慈沒聽清溫白的低喃,“你說什麽?”


    溫白隻是笑著把手機給他,“謝了。”


    夜慈目光幽深的盯著他的無名指,“你的手指,是不是有問題?”


    “壞不了。”


    “……”夜慈無端有點上火,“雲琊如果不行,我就給你安排更好的醫生,總之,一定會讓你恢複如初。”


    “壞了就是壞了,怎麽都不能恢複如初。”溫白不以為然的摩挲,“還有六海裏就到華國海域,你可以迴了。”


    佩戴降落傘時,夜慈煩躁的拽住他,“和我多待一會兒都這麽難受?”


    “夜慈,我對多餘的身體關係沒興趣,一個蕭沉就已經讓我頭疼了。”溫白拍開他的手,“深情這種把戲,實在不適合我們。”


    夜慈抓住溫白,“那就適合你們嗎?你明明知道,留在他身邊,對他沒有半分好處。”


    他不顧溫白的掙紮不斷用力,“溫白,別讓自己越陷越深……你們明明沒可能的……”


    “嘭!”


    下一瞬間,爆炸聲響。


    夜慈一愣。


    溫白毫不猶豫把他拽下去。


    “嘭!”


    “嘭嘭!”


    夜慈在狂風熱浪中抬眼,看見溫白後頸上的血冒出來。


    “哐!”


    兩人沒入深海之中。


    六小時四十七分。


    雲州夜裏七點。


    劇組剛剛開宴。


    蕭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倒拿著劇本,看著手機時間。


    小胖時不時擦擦冷汗,蕭沉氣壓陰沉,連他都不敢靠近。


    傅邢接到追蹤消息時,渾身一顫,“派人,找!”


    看看時間,六小時五十二分鍾。


    還有八分鍾,傅邢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他,外海有直升機炸毀。


    根據航線分析,溫白很有可能在上麵。


    小胖看見傅邢,抱著保溫杯小跑過去,壓低聲音問:“白哥是不是快來了?”


    “少爺怎麽樣?”


    “一直看著時間。”


    六小時五十六分,蕭沉接到一張照片,猛的站起來。


    熟悉的戒指戴在男人的手上。


    床上似有似無裸露的身影,難道是溫白!


    該死的!


    這一刻,蕭沉理智全無。


    傅邢有種極不好的預感,“少爺,您這是要去哪?”


    蕭沉搶走車鑰匙就走,“不要管我。”


    “少爺!”


    傅邢下意識跟上,蕭沉怒聲道:“別跟著我!”


    小胖好久沒見蕭沉這麽生氣了,嚇了一跳,“傅大哥,蕭哥不對勁。”


    傅邢拍拍他的肩膀,“你處理這邊。”


    “好。”


    蕭沉一路飆車往港口去。


    到了約定地方。


    看見幾十個打手時。


    他壓壓鴨舌帽,快步往前。


    轉眼,他和人廝打在一起。


    蕭沉渾身浴血,闊步走向倉庫大門。


    他開門的瞬間,門剛好打開。


    溫白錯愕的仰頭,對上蕭沉來不及褪去殺意的眼。


    “對不起,我好像遲到了……”


    溫白剛開口,蕭沉掐住他的脖子吻上去。


    強勢的瘋狂下,窒息腐蝕理智,溫白雙臂攀上他,雙手被毫不留情的反剪在身後。


    冰冷的牆麵,密不可分的距離,耳畔是蕭沉委屈壓抑得唿吸,“溫白,你是不是活夠了?嗯?”


    “這麽漂亮的臉,下次不要弄髒了……”


    溫白不敢看他眼中的烈火,指腹擦掉他下巴濺上去的血,額頭抵在他肩頭,“沒活夠,我都還沒哄好你,實在舍不得死……”


    從海裏死裏逃生被圍堵追殺,等人支援又被設計。


    溫白已經盡全力趕時間了,他討好似的蹭蹭他,“我好累,可不可以先不生氣,我想好好睡一覺。”


    太累了。


    說話都沒有力氣了。


    溫白在蕭沉懷裏漸漸失力。


    蕭沉摸見他身後的血,麵無表情的攔腰抱起他,“你遲到了,這不是算算賬那麽簡單了。”


    聽著蕭沉快跳出來的心跳聲,溫白低聲笑出來,“你收拾我的辦法,來來去去也就那麽一個。”


    “……”


    “我很喜歡。”溫白摩挲著發紫的脖子,“蕭沉,你怎麽對我,我都很喜歡。”


    “閉嘴。”


    他們離開前,費銜帶人過來。


    溫白已經說不出什麽話,簡單說了兩句,人就暈了過去。


    小女警看見遍地昏死的人時,腦瓜子嗡嗡的,“他倆夠狠的,直衝要害,再毒點,全是死人。還好……不是什麽法外狂徒。”


    費銜摩挲著兜裏溫白給的星星瓶,眉頭緊擰,“先帶迴去再說。”


    角落中,一個男人提醒,“少主,該走了。”


    夜慈幾乎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裏,望著蕭沉和溫白離開的方向,唇間微微顫栗。


    蕭沉親他時,溫白沒有躲。


    蕭沉發狠時,溫白都是順從的。


    他甚至主動的迎合。


    從頭到尾,他甚至都是笑著的。


    夜慈拳頭緊握,好不甘心,“你說……蕭沉到底有什麽好?除了漂亮,他哪裏好?”


    “……”


    蕭沉能讓世界頂峰的天之驕子們覺得漂亮,這已經是天賦異稟了。


    夜慈點了根煙,“罷了,一個玩物而已,我和他計較什麽。”


    男人對擁有和被擁有的底線到底不同。


    反正是溫白玩他。


    如此一想,好像沒那麽生氣了。


    費銜四處查看時,在視覺死角看見一些煙灰。


    這裏剛才果然有人。


    溫白這次情況特殊,避開了醫院。


    蕭沉請來雲琊幫他檢查治療後,他昏睡過去。


    睡的很沉。


    隻是,要抓著蕭沉。


    蕭沉一直看著溫白,怕他下一秒就會消失。


    雲琊掃了眼溫白使不上力的無名指,抱胸靠在一旁觀察著蕭沉。


    看久了,他才抬眼。


    不得不說,蕭沉是個極漂亮的人。


    當然,漂亮是最直接的形容。


    他身上擁有連溫白都不存在的某些鮮活的刺激。


    大概,這也是溫白沉迷其中的原因。


    “對他好點。”


    這話,你該和溫白說。”


    他們之間一直都是溫白在掌控主動權。


    “這話得跟你說。”


    蕭沉沉默的看著溫白,就隻是看著,他身上也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得瘋感。


    溫白的情況,雲琊最清楚。


    “我起初不同意溫白和你在一起。”


    蕭沉兇悍的目光射過來,雲琊挑唇,“想殺我?”


    雲琊是個比瘋子正常的正常人。


    他有足夠的能力來衡量人性的底線來行醫。


    他眼裏的人和瘋子,區別很大。


    蕭沉的心理測試再完美,他也藏不住本性。


    “你這樣,遲早會失去他。”


    當然,雲琊怕被殺,沒說實話。


    事實是,蕭沉一定會失去溫白。


    蕭沉反複失去過溫白。


    從八歲開始,從他的每一次離開。


    從十歲第一次看見溫白血淋淋藏起來卻在電話裏要他乖開始。


    從十六歲悄悄出國,看見兇殘的殺手一槍貫穿他開始。


    蕭沉失去過太多次溫白。


    他還要假裝每一次重逢的喜悅。


    他不開心。


    他曾在每一個夜晚在噩夢裏驚醒。


    他在狂風暴雨裏敲開他的房門,查看他的唿吸。


    他的害怕是從十歲懵懂到現在的十四年。


    他在這十四年裏的每個日日夜夜,每個想起他的分秒都在驚恐,都在失去。


    他得到過溫白,但好像從沒能力留下溫白。


    但每個人卻都以為,他是溫白的軟肋。


    如果是軟肋,為什麽溫白會讓他這麽難過。


    雲琊淡聲說:“蕭沉,不要太貪心。”


    是,對,每個人都會這樣說。


    “你所擁有的已經是他能給的全部。”


    是,對,他們都這樣說。


    雲琊笑笑,不愧是溫白養大的孩子,除了占有他的心外,好似什麽都沒有。


    這樣也好,如果哪一天忘記,這純粹的占有和愛意反而更容易消失。


    “我先去忙了, 有事叫我。”


    雲琊餘光從溫白身上一掃而過,答應他不告訴蕭沉真相,但被猜出來應該和他無關。


    “蕭沉,對他好點。”


    “……”


    門輕輕關上。


    蕭沉坐在床邊很久。


    空蕩的房間是他清楚的無助。


    “我對你好,你也不會留下來。”


    “溫白,離開我才是你的決心。”


    如果真要留下來,他不會把秘密藏起來。


    溫白一直都是這樣,喜歡他是真的,要走也是真的。


    就算在他身上打上記號,他也不會改變決定。


    每當這個時候,蕭沉就想死,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除了和他死在一起,根本沒有留下他的辦法。


    這個年紀了,甚至不能像十歲那年哭著求他不要走。


    蕭沉心髒痙攣似的抽疼,他死死忍耐,忍的好辛苦。


    天亮了。


    蕭沉坐了一夜。


    一縷晨光投射下來,他恍然想起那天的溫白,也是如此明亮溫暖。


    “蕭沉?”


    蕭沉心髒隨之一顫。


    腰被一雙手臂圈住。


    “蕭沉……”


    蕭沉冰涼的手放在他手背上,想拉開他。


    他又抖又沒勁,惹的溫白輕笑出聲,“生日快樂,我的蕭沉。”


    蕭沉睫毛輕顫,手徹底失去了力量。


    溫白抵在他背上,“小胖之前告訴我,你今天有生日會……我能不能一起去?”


    蕭沉用力抽開他的手,他在期待什麽?以為溫白想獨占他嗎?!


    他一站起來,溫白就拽住了他,“十個城市的場地我都買下來了,很安全,你可以好好玩,不會有人來搗亂。”


    “……”


    “蕭沉。”


    溫白睡的還不錯,他把蕭沉拉到懷裏哄,“真的,你怎麽玩都可以。”


    “嗬,你就不怕我公開。”


    怕的。


    “你開心就好。”


    溫白握住他的手,捏著他的指腹。


    “蕭沉,這是我們重逢後,你第一個生日,我想為你做點什麽。”


    “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對你好。”


    蕭沉手指很癢,下意識抓住溫白。


    很煩,不想碰他,但手指不聽話。


    “不要。”


    溫白拉住他,“蕭沉,我幫你訂做了很多漂亮的衣服,很多漂亮的寶石,都很配你。”


    蕭沉要走,溫白脫力沒拉住。


    蕭沉一頓,手僵半空,咬緊牙關迴頭。


    溫白輕笑著重新抓住他,“我就當你……同意了?”


    “沒有。”


    “今天之後,指定沒人敢和我搶你了,他們沒有我有錢。”


    溫白自顧自站起來,攬住他的腰。


    “渣男。”


    溫白笑著湊近他的下巴,“還有時間,讓我哄哄你?”


    蕭沉睫毛顫的厲害。


    這迴沒吭聲。


    他坐在床邊緣。


    “就給你一次機會。”


    十點半。


    蕭沉視線飄忽的看他刷牙洗漱衝澡。


    溫白身上多是擦傷,青紫的傷痕在病態蒼白的身上十分醒目。


    他明明直白的站在自己眼前,蕭沉還是看不透他。


    蕭沉捧住他的臉,他會貼上來,笑看過來,時間來不及了,等迴來好嗎?”


    “……”蕭沉耳尖微紅的錯開,“誰想要你一樣。”


    溫白擦著頭發,眉眼彎彎的跟著他出來,“是我想要你。”


    “……”


    蕭沉唿吸微亂的掐住他的腰,小胖在外麵大喊,“哥哥哥,要走了呀要走了呀!”


    “知道!”


    蕭沉盯著溫白的薄唇。


    他主動親親,“蕭大明星,走吧,我今天就跟著你了。”


    蕭沉把衣服扔給他,“也不害臊。”


    溫白輕笑,“誰讓你沒說讓我穿啊。”


    蕭沉脖子跟著紅起來,“現在倒是聽話了。”


    “我一直都很聽話的。”


    在他的“監督下,溫白穿上襯衣後,慢騰騰扣襯衫夾,“小胖說讓我穿正式些,這樣會不會很奇怪?”


    蕭沉甩開他的手,熟練的幫他扣。


    時不時的涼意難得讓溫白有些不自在。


    “什麽這麽笨了。”


    溫白揉揉發燙的脖子,“第一次用。”


    蕭沉微頓,“天域的主人第一次用?”


    “今天是第二次穿西裝。”溫白不太喜歡西裝的束縛性,“你的活動很久,這樣比較合適。”


    蕭沉啞聲說:“隻是一個生日會而已。”


    明明是一個連世界頂級豪門宴會都不穿西裝的人。


    “怕給你丟人。”溫白多少還有點緊張,“聽說……粉絲喜歡勸分。”


    蕭沉錯愕的仰頭。


    溫白輕聲清清嗓音,“我想告訴很多人,我很有錢也很好看,應該是個能配得上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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