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音鍾沉悶的響聲還縈繞在耳。


    莊懷仁看著大殿中,目光凝重。掃視著一眾弟子,許久,方開口說道:“我們人族之所以還有現在,依靠的就是這些熱血男兒與巾幗須眉的犧牲,還有我身後的列位先賢。”


    “在我之前,177任天雲子已經講述過一萬三千餘遍了,有些人甚至聽了數百遍了,可我還是要講,這是我天雲門的傳統,也是我人族的屈辱。”


    莊懷仁一臉沉重的頓了頓,才開口道:“我人族本和太古萬族一起生活在洪荒大地,但我人族孱弱,沒有血脈傳承,也沒有天賦神通,更無法修煉,被逼遷離安全的祖地,多少人族成為荒獸的口糧,多少人族成為妖獸的血食,一而再再而三的遷徙,人族幾盡滅族,這是我人族第一次滅族之難。”


    “得高人庇護,才得以遷徙到東海之濱,開始休養生息,逐漸掌握了修煉之法門,太古萬族卻開始培育魔藤,將人族喂養魔植,收割果實培養後輩子弟,猶如養牲口般,成熟一批,宰割一批,千萬年,整整一個紀元的屈辱,直到他。”莊懷仁微微顫抖的手指指著身後的雕像,臉上開始迸發出光彩。


    眾人心潮起伏,順著莊懷仁的手指望去,暗淡的人形雕像,雙眼還有一絲的光彩,正低著頭看著手上的圓盤。


    “天皇伏羲氏,首創先天八卦,成就帝尊,我人族也有了第一位帝尊,自此人族盡舉大軍,東征西討,終於爭得一分休生養息之地,人族才得以延續,多少人族先賢在那時拋頭顱,灑熱血,隻為我人族能立足洪荒。”


    台下弟子一陣心馳神往,微仰著頭,漲紅著臉,恨不得立刻為人族獻身。


    陸明卻是眉頭緊皺著,眼神中的光彩明滅不定。


    “終生為我人族存亡四處奔波的天皇伏羲氏,本該壽享億萬載的帝尊竟是活活累死在營帳中。”莊懷仁眼圈泛紅,沉痛的道。


    “短短數十萬年,根本不足以讓積年羸弱的人族真正強大起來,我人族再度成為了萬族的血食,直到地皇神農氏的崛起。”


    眾人的目光不由的投向了第二尊暗淡的雕像,手握著藤條,凝神注視著遠方,隻是眼神黯淡不明。


    莊懷仁的語氣再度慷慨激昂了起來,“地皇神農氏,是我人族第二位的帝尊,太古萬族隱匿不出,人族開始興盛,數百萬年間,人族遍布洪荒各地。”


    “人族的興盛,天才如井噴般湧現,讓太古萬族感受到了威脅,連同妖族開始屠殺我人族,直殺得大地飄紅,神農帝尊亦被諸多帝尊圍攻以致隕落,人族被活捉的活捉,圈養的圈養,這是我人族的第二次滅族之難。”莊懷仁一臉悲痛地舉著右手,拇指、無名指和小指並攏在掌心。


    “妖族?難道是是第七幅雕刻?可恨,那壁刻下的字,到底是什麽意思?”陸明緊皺著眉頭,疑竇叢生。


    “人族羸弱,即便有了帝尊,在太古萬族眼裏也依舊是草芥…”陸明不由長歎了一口氣。


    “倘若不是女媧娘娘慈悲,憐憫我人族,將所剩無幾的人族庇護在膝下,我人族早已滅族,人族感念女媧娘娘再造之恩,尊女媧娘娘為人族祖母。”莊懷仁指著第三個宮裝女子雕刻,沉重的說著。


    “再之後便是眾所周知的,巫妖兩族大戰,將洪荒大地打碎成一大一小的兩塊大陸,太古萬族將我人族與血脈駁雜的妖獸驅逐到較小的一塊大陸中圈禁,這塊大陸就是我們腳下的修仙界,直至數百萬年後,在洪荒忍辱負重的人族先賢--軒轅氏成就了帝尊,一劍將仙凡通道劈開,讓我修仙界人族重新擁有登仙之機。”


    “人族居然是被驅逐下界的,太古萬族…”陸明緊皺著眉頭,握緊了拳頭,漸漸失神。


    “第一拜,拜我人族第一帝尊,天皇伏羲氏。”


    “第二拜,拜我人族第二帝尊,地皇神農氏。”


    “第三拜,拜我人族祖母女媧娘娘。”


    “第四拜,拜我人族第三帝尊,人皇軒轅氏。”


    …


    “第九拜,拜我天門雲犧牲的眾多同門。”


    “咚”


    被鍾聲驚醒的陸明,看著大殿中,躬身拜倒的眾人,有些愕然,急忙跟著躬身拜下。


    “咚…咚…”


    鍾聲連響九聲,莊懷仁迴過頭,凝神看著台下的弟子。


    “我天雲門第二重洗禮便是這些先賢的雕像。”


    大殿中央的新進外門弟子們,開始議論紛紛。


    “帝尊,肯定會有厲害的道法神通傳授給我們的,打敗妖族和太古萬族。”


    “我人族先賢,一定要是功法,《基礎功法》修煉到築基期,修煉了兩年都毫無寸進了。”


    “姐姐,你說會是什麽呀?”


    “別說話,總給我不太好的感覺,小心些。”


    “切,你看周圍師兄們都欣慰的看著我們,我人族先賢難道還會謀害後輩,杞人憂天。”


    陸明聽著一愣,看著周圍的人都嘴角上翹,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架勢,搖了搖頭,嘴角噙著笑,看來這也是傳統了,為這些外門弟子有這樣的師兄師叔們,默哀三分鍾。


    最後一座泛著光彩的雕像,迷蒙的毫光,開始越來越亮,一眾外門弟子,微仰著稚嫩的臉龐,充滿希冀的注視著雕像。


    冰寒刺骨的殺意驟然彌漫在大殿中。


    “噗通”


    大殿中央癱倒了一地。


    “哈哈哈…”


    莊懷仁含著笑微微搖了搖頭。


    大殿中央,僅剩下寥寥數百人,臉色慘白的站立著。


    “那兩個就是那個兇人的兒子吧?”


    “應該是,和那個兇人年輕時簡直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幸好趙師弟等人還在執勤,不然恐怕入門大典又生事端,上次入門大典就差點給那幾個莽夫拆了。”


    “也是,隻是事情過去了那麽久,當年的事,誰也說不清了,唉…一筆冤孽賬。”


    陸明上翹的嘴角一凝,看著鶴立雞群的大壯二壯,沉思著。


    莊懷仁看著大殿中,輕輕的點了點頭,楊家的幾位紈絝子弟,聽風評說起極為不堪,但如今看來,卻還尚可,打磨一番,還是好苗子。


    隻是楊家老祖的叛變,像是一個梗,更是一根刺,看著英氣的楊詠思,場中唯一還站立著的女子,暗暗的歎了口氣。


    莊弘武和莊弘文的眼睛慢慢變得通紅。


    “不好!”


    莊懷仁嘴唇微動,雕像散發的豪光慢慢收起。


    身形不停,直接飛身而下,一手按住一個。


    莊弘武和莊弘文的身體,慢慢浮起了鱗片紋路。


    “噝”


    “這兩個小子,不得了呀,一個兇人走了,又來了兩個個絕世兇人。”


    萬子軒卻是飛身而起,直奔賓客台。


    剛鬆了一口氣的楊詠思緊張的看著莊弘文身上的鱗片紋路,看見莊懷仁在,長出了一口氣,徹底放鬆下來,蹲下身,將楊家的那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摟在了懷裏。


    “吼”


    莊懷仁一臉無奈的看著浮起鱗甲兩個人,身形慢慢拔高。


    “還請天仙門諸位道友施以援手。”萬子軒急切的說著。


    天仙門領頭那位冷豔女子,也不在意萬子軒的失禮,沉思了片刻,“可是要我們彈奏一曲《清月淨心曲》?不過…”


    萬子軒立馬接口道:“你放心,定會安排門中強者護送你們迴天仙門,天雲門定有厚禮迴報諸位救命之恩。”


    冷豔女子很是幹脆利落地站起身,“好,師妹們,我們上去彈奏一曲《清月淨心曲》,婉兒師妹還是你來唱。”


    俏立在最後麵,看上去有些柔弱的女子,嬌弱的應了一聲。


    “小子們,你們有福了,天仙門的《清月淨心曲》可不常見喲。”粗魯莽漢滿臉匪氣,流裏流氣的對著隔壁桌幾個斯文青年道。


    一臉少不經事的青年突然漲紅著臉,站起身喊道:“不許你褻瀆天仙門的仙子們。”


    “我哪褻瀆了,拍馬屁巴結還來不及呢,讀書讀傻了吧,書呆子。”粗魯莽漢,一臉的納悶的道。


    “你…”書呆子憤怒的用手指著粗魯莽漢。


    “師弟,坐下。”一個溫文爾雅的的聲音,卻是書呆子師弟邊上,握著書卷的儒雅男子。


    “師兄,他…”書呆子還欲辯解。


    “坐下。”儒雅男子放下書卷淡淡的道,看也不看漲紅著臉,眼裏冒著怒火和委屈的書呆子師弟。


    高台上,十二位天仙門弟子,已經取出了樂器,或盤膝低頭調整著膝上古箏琴弦,或側蹲懷抱著琵琶,或站立握著長蕭,似是已經準備就緒。


    “噌”


    冷豔女子膝上的古箏,本該優美的琴音,卻是一聲爆響,發出猶如“拔劍”般冷冽的聲音,大殿一下子寂靜了下來。


    悠然的古琴聲率先響起,優美的古箏不時輕輕的合著,琵琶不時迴應著。


    柔弱的女子輕聲唱著:“瑟瑟風無意,颼颼寒意侵。小小山清月,潺潺水靜心…”


    優美的曲調,柔和的嗓音,混合在一起,有種讓人一下子來到了小小的山間,微風輕拂著臉龐,帶來些許的寒意,小小的水潭倒映著月光,潺潺的流水,淌過心間。


    莊弘武和莊弘文瞪著通紅的雙眼,呆呆的站立著,一時竟是沒有再掙紮。


    被殺意嚇暈的外門弟子們也微微轉醒,靜靜的琴聲、蕭聲、琵琶聲伴隨著柔柔的歌聲:“小小山清月,潺潺水靜心…”


    儒雅男子閉著眼神,微微晃動著。


    萬子軒、長老們和莊懷仁倒是心境修為深厚,不為《清月淨心曲》所動,靜靜看著莊弘武和莊弘文,通紅的眼睛,時而迷茫,時而瘋狂。


    陸明直接盤膝坐在地上,緩緩的運轉著功法,天雲山靈脈的靈氣充沛的難以想象,陸明卻不敢吸收太快,怕被道火灼傷脆弱的經脈斷裂,涓涓靈力在經脈中流動。


    萬子軒定定的看著莊弘武莊弘文通紅的眼睛,身上鱗甲紋理,依舊未曾散去,咬了咬牙,走到了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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