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長沒有理會陳誌那不倫不類的禮儀,隻是盯著陳誌,像是已經把他看穿。


    突然,陳誌身後的房門猛然關閉,監長身後的兩名侍者也抬起頭,用無神的眼睛盯著他。


    感覺到被三道目光盯著,陳誌不敢把頭抬起,一直保持作揖的姿勢。


    “你!不是陳誌!你是誰!?”一男一女的聲音在腦中炸開,似乎要將他心神衝散。


    一股不可反抗的力量將陳誌的頭抬起、身體擺正。


    “域外天魔?”剛才沉厚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是監長得聲音。


    陳誌頓感大事不妙,“域外天魔”幾乎是人人得而誅之的角色。


    監長的聲音平靜,卻讓陳誌壓力劇增,汗水不自覺地冒出,浸濕身上的衣服。


    “大人,小子不是陳誌還能是誰?”陳誌強忍著恐懼,力求鎮靜。


    他本就是陳誌,隻不過不是這方天地的陳誌。若是監長有驗真假的手段,那他就有可能脫罪!


    “你是陳誌。”


    陳誌心中一喜,想“乘勝追擊”,開口補充。


    “但,你不是這個世界的陳誌。”


    陳誌心中一凜,電光火石間,他將穿過黑牆起的所有經曆都迴憶一遍。猜測監長並沒有處罰他的意思,域外天魔這個身份正是他獨一無二之處,也是他能加入巡世監的理由。


    陳誌雙腳不聽話地走動,來到監長身前。他餘光可見書案白紙上不是黑白分明的文字,而是一幅畫像。


    “放心,我不止見過你一個域外天魔。隻要你是巡世監的人,我就不會動你。”


    監長將畫像翻轉,問道“可識得此人?”


    陳誌的頭低下,終於能夠看清畫像上畫的是一位清麗女子,她表情冷淡,僅僅是看著就有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感覺。


    畫像中的女子透露出一種古怪,但他又說不上來是哪裏古怪。


    陳誌搖搖頭,發現自己可以自由操控自己的身軀。


    “她名叫顧離雪,被稱為天山仙人。我想你幫我去找她。”


    在斷定眼前這位監長對自己沒有惡意,他活絡起來“監長,我嗎?可是我連天山的路往哪走都不知道。”


    監長哼笑一聲,一塊白鐵令牌凝聚於書案之上。


    “拿著出去吧,你會找到路的。”


    陳誌抬手接過令牌,白鐵製成的令牌上刻印著「巡世監」,不似周萬裏那張淩厲,反而顯露出溫和。


    其背麵端端正正地刻著「安木」二字。


    接著,令牌在手中發出強烈白光,將房間內的一切化作塵埃,凝聚一團消散無影。


    隻一瞬間,色彩重新繪製,陳誌發現周萬裏已在身前等待。而周圍哪有什麽黑木家具、詭異仆人和麵具監長。有的隻是飛魚遊蕩的漣鳶湖,以及手上名為「安木」的令牌。通往監長房間的大門緊閉,他又重新迴到大廳。


    “見過監長了嗎?”周萬裏問道。


    “見過了,他說要我去找一名叫顧離雪的天山仙人,還給了我一張令牌。”陳誌將令牌拿出,將安木那一麵呈現給周萬裏。


    見到令牌的一刻,周萬裏有些驚訝“不錯,這就是你以後在巡世監的身份了,要好好珍惜。”


    “對了,監長叫我帶來一位老友,讓你倆重逢。”周萬裏抬手示意陳誌身後。


    陳誌疑惑轉頭,監長知道他不是原身,那他在這個世界還有什麽老友呢?


    浮墨遊動,從原地勾勒出一個人影與周圍荷花環繞的場景。人影從船上坐起,竟從墨畫中走出。


    “蘇賢!?”


    “安木,你現在應該叫我鏽鐵了。”


    聽見蘇賢的聲音,陳誌覺得要不是周萬裏在旁邊站著,他都要哭出來了。


    徐帥那次他剛剛穿越還沒什麽感覺。而受盡人世炎涼的陳誌這才知道“他鄉遇故知”的喜悅。


    ……


    古色古香的房間內,監長摘下麵具,看著被畫卷鋪滿的書案。畫卷中的情形正是兩人重逢。


    若是陳誌在這裏,看見監長的麵容,必定會質問他,蘇賢你演我?我把你當兄弟你居然演我?


    剛才氣勢滔天的監長正是蘇賢本人。


    蘇賢迴想起剛才陳誌汗流浹背的樣子,止不住的笑。


    在陳誌剛踏入黑牆的一刻,他就開始鋪墊,不斷地暗示以及強化巡世監的神秘與強大。


    為的就是給監長賦予強大的人設,把改變夢境合理化。


    他要實踐一個猜想,【幻】+【催眠術】能不能讓別人陷入沉睡。通過【幻】將自己的狀態同步到他人身上,雖然不知道【催眠術】是如何運作的,但在有穩定的橋之後,蘇賢證實了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


    陳誌和蘇賢陷入了夢中夢,隻不過蘇賢在其中依靠著【催眠術】將自己喚醒,而陳誌還停留在夢中夢。


    “夢境,人腦,心神,真是奇特。”蘇賢感慨。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加速陳誌這個夢中夢,節省尋找顧離雪的時間。既然都是陳誌的夢境,那夢中夢也會存在顧離雪才對。


    “抱歉了,哥們。我要拯救世界。”蘇賢看著一旁沉睡的陳誌,沒多少誠意地道歉。


    通過江寧的說明,蘇賢知道整個南蓮已經陷入到夢的恐慌之中。而【亂入】任務所指的【幻想鄉】必然與這次災難有所聯係。


    這裏就如同盜夢空間的設定那般,越是深層的夢境,流速就越快。因為人腦的算力在夢境中會被解放,這也是現實中人的幻想往往沒有夢境中那麽真實。


    而蘇賢掌握【幻】,可以接收到夢中夢的信息,並且引導夢境的走向。


    在幾個夢境的運用下,蘇賢對於這個法術的掌握已經更進一層。對於夢境的了解,在認識的人之中,除了蕭山川沒人可比擬。


    眼前這個夢就是他依照此前的一次亂入事件編織而成。隻不過他將原身的設定與名字改成陳誌。


    當初蘇賢同樣加入了巡世監,協助原身的小妹,揭開了事情的宰相造反一事的真相。


    宰相造反是被鬼怪迷惑不錯,可在調查鬼怪期間遇到重重阻礙。大理寺的刁難,刑部中存放的屍體提前焚燒,甚至於巡世監終止任務進行。


    而造成這些阻礙的人,就是當初下令誅宰相九族、又暗中釋放蘇賢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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