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下午,平安早早下班迴家。


    門大開著,他看見老丈人拿掃帚在掃院子,金梅抱著兒子在院子裏轉,丈母娘在廚房和麵準備包餃子。他走過去說:“爸,我來掃。”老丈人問:“下班了?”“喔,過年下班早。”老丈人把掃帚交給他,就拿盆接水擦大門,準備貼對聯。


    院子其實不髒,是按風俗每年除夕下午都得把屋裏屋外再掃一遍。平安掃完一遍,又把狗窩裏外掃一遍,就去幫忙貼對聯。老丈人問他:“放七天假?”“喔。”“明兒跟金梅迴你屋?”“喔。”


    雖說平安是上門女婿,但老丈人每年總讓他和金梅大年初一迴他家拜年;雖然是問他,卻是一種提醒或者是一種命令的口氣。


    大門貼上大對聯,裏麵每個門上都貼上小對聯,平安抹漿糊,站在木凳子上貼,老丈人站在正前麵看,每貼一個對聯,老丈人都讓平安仔細抹平,左看看右看看,保證筆直,貼在正中間。老丈人說:“對聯得貼好,對聯貼不好年都過不好——!”


    貼完對聯,二人拿小板凳來廚房圍坐在小桌子前包餃子。金梅在擀麵片兒,老丈人問金梅:“娃兒睡了?”金梅說:“嗯,剛睡一會兒。”老丈人包了幾個,就用腿碰一下丈母娘的腿問:“你包硬幣不包?你不包我包。”丈母娘說:“你想包你就包,我又不擋你。”


    丈母娘信耶穌反對過包硬幣,但是老丈人不聽非要包,丈母娘就不再反對,保持沉默。老丈人掏出錢包找硬幣,沒找到,又翻遍上衣褲子兜也沒找到,平安和金梅也找,平安找到一個一角硬幣,金梅找到兩個五角硬幣說:“用五角的吧?五角比一角財氣大。”,老丈人說:“不能用五角的,財氣不能太大,太大就沒了,五等於‘無’麽。”丈母娘笑著說:“看你大多——會解釋!”老丈人說:“都是這麽說的,又不是我胡編亂造的。”老丈人說:“平安你去把它洗洗,粘粘水氣,水為財麽。”平安就拿硬幣去水池洗洗給老丈人,老丈人拿硬幣一邊包一邊說:“看看今年誰能吃上這個‘餃子寶’!”老伴兒說:“多大年紀了還想發財?”老丈人笑道:“多大年紀了?走不動了?隻要能走動就想要發財,年紀大了就不愛錢了?錢多了還紮手?”說的平安“嘿嘿”笑了。金梅說:“還有包蘋果、包蜜棗的。”老丈人問:“啥意思?”“包蘋果是平平安安、包蜜棗是甜甜蜜蜜。”“哦,那咱也包。”就去樓房後麵的窯裏拿了一個蘋果洗幹淨切了一小塊兒包一個餃子放在箅子上。丈母娘說:“上房裏就有蘋果,還跑到窯裏拿?”老丈人說:“上房裏蘋果沒有窯裏蘋果新鮮。”丈母娘說:“看把你大講——究哩!”金梅說:“該講究就得講究哩,我包個蜜棗餃子吧。”就問母親:“媽,蜜棗放在哪兒?”丈母娘說:“在案板底下。”金梅就到案板底下翻出蜜棗拿了一個切一小塊兒包了一個餃子放在箅子上。丈母娘問:“幾點了?”金梅看看手表說:“六點二十五。”老丈人說:“燒火下餃子。”就去門口拿柴火,平安也去拿。金梅去西房看看兒子,兒子睡得正香,她就過來繼續包餃子。


    包了一會兒,母親說:“夠吃了,明兒早上也夠了,不包了,弄幾個菜。”金梅就跟母親準備菜。平安在灶膛前燒火,老丈人躺在躺椅上聽豫劇《打金枝》。金梅聽見平安說:“水開了。”就端著箅子出來,平安揭開鍋蓋兒,金梅把箅子放在鍋簷兒,抓餃子“噗、噗、噗”一個個丟進鍋裏。


    老丈人取出一掛一千響鞭炮和三個大炮子,在門口點燃根兒煙,“劈裏啪啦、咚——啪、咚——啪”把鞭炮響了,地上散落一層紅紙屑,空氣中彌漫著又焦又香的煙火味,鄰居小孩過來喊著:“拾炮子嘍,拾炮子嘍!”餃子熟了,金梅先拿大碗給父親舀一碗,又舀了四小碗,端一小碗到東房放在哥的遺像前,又端了兩碟菜說:“哥,全家人都吃餃子,你也吃。”看著哥的遺像眼角就濕潤了。


    母親叫她:“金梅,出來吃。”她抹一下眼就出來吃飯,她到西房裏看看兒子,兒子還在睡。她就出來,剛要端碗,就聽見兒子“哇”一聲哭了,她連忙轉身迴到西屋抱起兒子摸摸身子下麵說:“又尿床了!”就喊:“平安——過來!”平安已經到門口,進來就問:“又尿床了?”就把小褥子拿起來,換上旁邊準備好的小褥子,拿一塊兒尿布給金梅,金梅給兒子包好,給他喂著奶說著話:“寶寶乖,你也想吃餃子了?你吃不了麽,能吃還能不叫你吃?”平安說:“他吃飽了把他放小車裏吧?”金梅說:“喔,你先去吃吧。”


    金梅看兒子不吃奶了就把他放進小車裏推到廚房,端起餃子碗剛吃了一個餃子,兒子又“哇”一聲哭了,金梅就放下碗筷抱起兒子問:“咋了?你也想吃餃子?你吃不了麽,你不想睡覺了?你不想躺了?”母親吃完餃子放下碗說:“你趕緊吃,我抱。”金梅把兒子給母親,端起碗吃餃子。父親說:“就給他喂個餃子怕啥!”母親看看父親說:“就你——能!他才多大?還敢吃餃子?”“一個都不敢吃?”“肯定不敢吃!”“不敢吃餃子喝點湯總能喝吧!來,你都不喂我喂他喝點兒!”說著就坐到孫子跟前拿勺子給他喂湯喝,小孫子喝了點湯,高興地笑了伸著小手,父親笑著說:“好喝吧,好喝就再喝點兒!喝點兒湯怕啥?連湯都不敢喝那就啥——也不敢喝了,奶水不也是湯麽!”邊說邊喂,一連喂了四五勺,小孫子高興地伸手蹬腿地笑。母親說:“好了,不敢再喂了,他還沒喝過餃子湯哩。”父親又喂了一勺說:“好了,好了,不喂了,他看著也喝飽了。”就拿一個小撥浪鼓“咚咚咚”地搖著逗他玩。


    晚上,一家人坐在客廳看電視,嗑瓜子、吃水果。金梅看兒子好像也很興奮一會兒看看這一會兒看看那,黑亮的眼珠來迴轉,一放進小車裏就“哇哇”直哭,幾個人就輪換著抱。平常八點多就瞌睡了,今天都九點多了,還是不瞌睡。父親笑著說:“俺孫子也想跟咱熬——年哩!”電視節目很精彩,一會兒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一會兒又吸引一家人都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一動不動。輪到歌舞節目時,老丈人覺著沒意思就看看平安懷裏的小孫子說:“睡著了!”金梅這才迴過神來,連忙抱了兒子放在小車裏埋怨道:“光——知道看電視,兒子睡著了也不知道!”剛放下又抱出來說:“平安,把尿盆拿來讓他尿尿。”平安就到西屋拿來尿盆,金梅抱著兒子分開兩腿說:“漏漏尿尿——尿尿漏漏——”不一會兒兒子果然就“嘩嘩”地尿了一泡。金梅把兒子輕輕放在小車裏給兒子蓋好,繼續看電視。


    十點多,父母都去睡覺了。金梅扭頭看看兒子睡得正香,手慢慢伸到他屁股下麵摸摸,沒有尿濕,但是在碰到他的小手時忽然覺得有點兒熱,連忙摸摸他額頭,熱乎乎的,有點兒燙!“發燒了!”嚇得她連忙去取溫度計夾到他腋窩,過一會兒取出一看——三十七度八!平安也慌了說:“家裏有沒有藥?”金梅說:“沒。”“那咋弄?現在診所藥店都不開門吧?去醫院?醫院應該有值班的。”“去醫院!”金梅取來一個大一點兒的小褥兒把兒子包好,平安去推摩托車,母親聽見動靜大聲問:“咋了?”金梅說:“娃兒發燒了!”“發燒了?哎呀,這大過年的去哪兒看?”“去醫院,你都不用起了,我跟平安去!”“出門慢點兒!”


    到醫院急診科,門沒鎖,裏麵燈亮著卻沒人。平安讓金梅坐在椅子上,他去找醫生。找遍門診樓也沒看見一個醫生,他就去問門衛。門衛是一位戴著棉軍帽的老頭兒,正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聽收音機放的戲劇,聲音比較大。平安敲敲門,老頭兒沒聽見。他一著急就推開門進去大聲喊他:“師傅,我兒子發燒了!急診科醫生去哪兒了?”老頭嚇一跳,睜開眼看看他問:“你找誰?”平安隻得再問一遍:“急診科醫生去哪兒了?我兒子發燒了!”老頭說:“我不知道,人家去哪兒又不跟我匯報。”平安著急了說:“我兒子發燒三十八度多了!麻煩你給想個辦法幫幫忙吧!”老頭兒看看他說:“哎,這大過年的!我真不知道人家去哪兒了。不過我知道院長的電話,你要不要?”“要,我倒要問問院長知道不知道!大過年的就不值班了?”“我給你說了,你可不要說是我給你說的!”“那肯定嘛,我不能把你給賣了,我就說我親戚給我說的。”“嗯,那我給你說,給你說了你得去外邊打不能在我這兒打,外邊有電話亭。”“好,謝謝師傅。”平安記住院長家的電話號碼,就去門口的電話亭撥通院長家的電話。院長聽他說了情況,就說:“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


    平安迴到急診科,金梅問他:“找到人沒?”“沒,給院長打過電話了!”兒子閉著眼睛睡得很沉,他摸摸兒子的額頭,直燙手!平安急得團團轉,一會兒一看外麵,就是不見醫生來。他如果知道值班醫生家在哪兒,他會衝進他家一把抓住他質問他!


    一位瘦高個男醫生終於騎著摩托來了,他沉著臉一腳踢開門走進來問平安:“你咋了?”平安說:“我兒子發燒,三十八度多了!”“三十八度怕啥?又沒到三十九度。”平安心裏就有點兒火,他忍住火兒看著男醫生。男醫生又說:“家裏連退燒藥都沒有?在家吃點藥就好了還用來醫院?這大過年的攪合得人都不安省!”平安說:“家裏沒有退燒藥才來這兒的。”男醫生冷冷地問:“那你是想住院?”“算了,不看了,走!”金梅氣憤地抱著兒子就往外邊走,平安看看男醫生也往外走,男醫生愣在那兒。二人出來,不遠處“劈裏啪啦”響起一陣鞭炮聲。


    平安問金梅:“去哪兒看?”金梅說:“去村裏衛生室看。”“哦,那你咋不早說?”“我本來不想去他家。”“哦。”平安帶著金梅來到村裏衛生室王叔家門外喊:“叔,我兒子發燒了,給開點藥。”王叔正準備睡覺,聽見喊聲出來,他好像認識金梅,關心問道:“娃兒發燒了?量了沒?”金梅說:“三十七度八,這會兒可能都三十八了!”“那給你開點退燒藥,打針不打?”平安說:“打吧,現在肯定都三十八度多了,吃藥慢。”金梅說:“他還睡著哩。”王叔說:“睡著正好,走,去衛生室。”到衛生室,王叔先準備打針,金梅輕輕拉開兒子的褲子,王叔拿針猛地在他屁股上一紮,兒子正睡得香,突然被針紮一下,疼得“哇哇”直哭,金梅趕忙給他穿上褲子哄他。王叔開好藥交給平安說:“家裏有酒精沒,迴去用酒精擦他腳心、手心、腋窩。”,平安說:“家裏沒有酒精,賣一瓶。”付過錢,等兒子哭聲漸漸小了,二人就迴家。


    迴到家,已經零點多。母親在屋裏問:“打針了?”金梅說:“打了一針。”母親就埋怨父親:“哎呀,都是你大,叫娃大——過年還受這罪!”兒子又睡著了,金梅把他放在小車裏,開了小太陽電暖放在跟前,拿棉簽蘸酒精擦他手心、腳心、腋窩、腿窩。金梅讓平安在小盆裏倒點開水,把小手絹放在裏麵拿過來,金梅拿出小手絹擰一下,展開抖抖又疊好,在自己額頭上挨一下,放在兒子額頭上。看了一會兒,慢慢解開兒子上衣拿溫度計夾在兒子腋窩量體溫。等一會兒拿出來一看三十七度九。平安說:“好了吧,我睡了。”金梅說:“你睡你的!”“你還不睡?”“我等會兒。”平安就去外邊水池邊拿杯子倒半杯開水接點涼水刷牙,刷好牙進來問:“沒事了吧?”金梅說:“你睡你的!”平安說:“你也睡吧?”“我再等一會兒,你——還去樓上?”平安看看她,猶豫了一下說:“睡——這兒吧。”就去樓上把被子抱下來鋪開躺下。


    外邊突然響起一陣鞭炮聲,幸好兒子仍然睡得香。平安問:“明天還迴家不迴?”金梅說:“不迴了,這還能迴?”“嗯。”“你明天給家裏說一聲。”“嗯,沒事兒,不說也行。”“大年初一都迴,今年不迴你不說一聲會行?”“沒辦法說,不說也沒人怪,過幾天再迴也行。”“你以前不是給別人打電話讓人家稍話麽?”“大過年的不能求人。”“你一天——到晚講究還怪多,死要麵子活受罪!你不說可不要到時候說我。”“說你幹啥?”“反正不要怪我!”“不怪你,這咋能怪你?”平安說,“你躺下麽,你不瞌睡?”金梅就把兒子的小車推到床邊,也拉開被子脫下外套躺下。平安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不知什麽時候,平安猛一下醒了,看見金梅拿熱手帕輕輕敷在兒子額頭,又用酒精擦兒子的手心、腳心、腿窩。平安說:“你睡吧,我來。”“好了。”“你過來睡吧,讓我看。”金梅就讓他過來,平安鑽進她被窩從她身上爬過去,觸到柔軟光滑的肌膚,聞到久違而熟悉的淡淡體香,忍不住就趴在她身上親她,金梅推了一下也抱住他,一陣親吻,急切又熱烈,二人越親越上勁兒,就脫光衣服瘋狂了……


    金梅一睜眼,天已大亮。她連忙看看身邊的兒子,摸摸額頭,把體溫計塞到他腋窩,穿上保暖衣披上外套,又把手帕弄熱敷在他額頭上,又給他擦酒精。平安醒了,問:“還燒不?”“你看看。”平安就拿出體溫計看看說:“三十七度六,今天還打針不打?”“算了,大過年哩,吃點藥吧。”“嗯。”金梅脫下外套又鑽進進被窩,抱住平安說:“冷!”平安也抱住她,親她,二人又一陣親吻,平安又要脫衣服,金梅擰著身子呢喃著說:“該做飯了。”平安就不脫了,親了一陣子,金梅說:“起吧,我去做飯,你看著。”“嗯。”


    母親在廚房燒水,見金梅進來就問:“還燒不燒?”金梅說:“低燒。”“吃著了,你大讓他吃了半個餃子陷兒!”“沒見麽,我大真——是的!”“一會兒讓他吃點兒‘化石膽兒’。”“消食片兒也行,大過年的藥店不知道開門不開。”“‘化石膽兒’就中,我弄。”“娃兒還睡著?”“嗯。”水開了,金梅下餃子。父親走過來問:“娃兒還睡著?”“嗯。”“餃子下鍋了?”“下了。”父親就去拿鞭炮,平安也出來準備點炮。父親問:“娃醒了沒?”“沒。”看見金梅在舀餃子,父親說:“點。”平安就拿根煙點著燃鞭炮。又一陣“劈裏啪啦”“咚——啪——”“咚——啪——”近處、遠處也響起幾陣鞭炮聲。


    吃完飯,母親就找到平常攢的化石膽兒放在蒜碗裏搗碎,又倒在案板上用碗碾成碎麵兒,掃到碗裏,倒點兒開水,就去金梅房裏看孫子醒了沒。金梅正在給兒子擦酒精,母親問:“還沒醒?”金梅說:“沒。”母親摸摸孫子的額頭說:“有點兒熱。”“低燒。”“給他揉揉肚子。”“等他醒了。”“現在也能揉,也該醒了。”金梅就輕輕揉兒子肚子。揉了一會兒,看見兒子的一個小胳膊伸了一下,另一個也伸了一下,接著又蹬了一下腿,要翻身,金梅就推他幫他翻身。突然,兒子“哇”一聲哭開了,金梅連忙抱起他,邊哄邊讓他吃奶:“我娃兒餓了,要吃奶——了,不哭不哭,媽媽喂你!”“小陽陽乖,不哭不哭,媽媽喂你!”等兒子不哭了,金梅一手拿起床頭的一本《好媽媽育兒指南》看。母親端著小碗過來,金梅說:“他太小了,敢吃不敢?”“就一點兒,你小時候都吃過。”“先喂一點兒點兒,我看書上說一歲以內不能直接吃,應該到藥店買雞內金散。”“我都搗成麵兒麵兒了,先吃一點兒點兒。”金梅就用勺輕輕在碗裏舀一勺尖,母親說:“舀恁少有什用?”“先吃一點兒,我一會兒去藥店買雞內金散。”


    這時,聽見外邊有人問:“伯,過年好!”父親說:“好!”鄰居來拜年了,父親讓他在客廳裏坐,鄰居要磕頭,父親說:“新社會了,不興磕頭了,來了就行了。”鄰居就鞠了兩個躬,邊鞠躬邊說:“伯,過年好!”“嬸,過年好!”平安也陪著說話。送走鄰居,平安也去鄰居家拜年。


    轉了一圈迴來,金梅正在給兒子喂雞內金散,平安就和嶽父嶽母在客廳看電視。又有人來拜年,說一會兒話走了。嶽父問平安去人家家了沒?去那個誰家了沒?平安說沒,嶽父就讓他去,平安就又去了幾家。轉迴來,金梅也坐在客廳看電視,平安問:“兒子睡了?”金梅說:“嗯。”平安也坐在旁邊看電視。嶽父問平安:“你倆今兒不迴你屋了?”平安說:“不迴了,過兩天再迴。”“那你給你大說了沒?”平安說:“屋裏沒有電話,沒法說,沒事兒。”“嗯,那就過兩天再迴。”


    下午,兒子拉了。母親滿臉笑著說:“拉了就好了!”金梅讓平安量體溫,三十七度五。金梅就綻開舒展的笑容說:“總——算穩定了!”晚飯後,金梅又給兒子量一次體溫,三十七度一,總算降——下來了!又給他擦酒精、熱敷。兒子一個勁兒地伸胳膊蹬腿,興奮地不瞌睡,就抱他來客廳看電視。看到九點多,就哄兒子睡覺。


    平安看到十點多也進來睡覺,他剛躺下,金梅就鑽過來,二人又抱在一起。金梅突然推開他恨恨地質問他:“要不是兒子發燒,你還睡樓上?”“……”平安不知如何迴答,隻能沉默。金梅在他肚子上擰了一下又問:“咋不說話?還是不想理我?”平安說:“不是。”金梅說:“你這人就是個‘悶葫蘆’!有啥你就說出來!我給你說,我根本就沒有對不起你的事!你都不想想,就算我離過婚,離婚證咋能在他手上?你說他是誰,咱當麵對證!”“算了,是我不對。”“肯——定是你不對!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是離——過婚的人?我是那種人?”“不是……他說他是那人的表哥……”“他說是就是?人家說啥你都信?我成天都是騙你哩?你說他到底是誰?我去找他去!”“算了,是我不對,我都說了是我錯了還不行?”“那你憑啥麽這長時間不理我給我甩臉?”“我……一天到晚忙的……”“算了吧,我問你,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了?看不上就趁早走人!早走早幹淨!”“我可沒說。”“那你為啥這麽長時間不理人?”“我都說是我不對了還不行?你還想咋樣?”“一個大男人輕信別人挑撥是非就這麽沒腦子?”平安說:“我都說了,是我不對,向你道歉還不行?你還想咋樣?你不要得理不饒人!”“我咋得理不饒人了?你道個歉就行了?”“那你還想咋樣?”平安聲音有點兒高,金梅也不甘示弱,大聲說:“你得保證。”“保證?”平安氣憤地瞪著她,金梅說:“咋了?”平安扭過頭說:“好,我保證以後不會再這樣了!”“啥樣了?”“不會再輕信別人。”“輕信?”“不對?”“那還是會相信。”“好,好,不信,不相信,行了吧?”“還有。”“還有啥?”“你說!”“說啥?”“啥?你自己做的,你還不知道?”“真不知道。”平安有點兒煩,卻忍著,看著她。“你——”金梅說,“好,你不知道那我說,以後不能不理人,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悶葫蘆誰能受得了?!”金梅說完扭過身,不理他。平安湊過去說:“好,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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