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死太陽,咋這麽刺眼!”卿寶睜開眼罵了句。


    昨晚二半夜迴來睡覺時忘了拉窗簾,這會兒,剛入夏的陽光特別熾亮,正照在他臉上。他一蹬腿爬起來下床,一伸胳膊“唿啦”一聲拉上窗簾,又躺進被窩蒙上頭。


    又睡了一小覺醒來,看看表才九點多一點兒。他也不覺得餓,也懶得去吃早飯,就拿出規章書小聲念了一會兒,合上書再背,還是背得不熟練。又背了幾遍,合上書拍拍頭再背。這時,聽見張軍敲門叫他,他開了門,又躺進被窩。張軍進來看見桌上的規章書就說:“用功也不吃飯啦?”卿寶說:“沒——胃口,昨晚在車上吃了個糖餅。”“書背得咋樣?”“哎,難背死——了!一天也背不了幾道題,這書咋這麽難背?這一個個字跟一塊塊小石頭一樣!”“就——是!太——難背啦!咱倆互相提問吧。”張軍坐在程亮床上,從褲兜裏掏出規章書。卿寶問:“你都背會了?”“早——著哩!咱倆互相提問著背得快嘛,以前在學校就是這樣背題的。”“我還沒咋背哩。”“騙——人吧你。”“騙你幹啥?不信你提問。”張軍就提問他幾道題,卿寶隻會背兩道題,還是有點兒結巴。張軍說:“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的?我還會故意表演?你真是太複雜了,你是不是經常故——意表演?”“哎,你就裝——吧,好好裝。”“裝?我裝啥裝?我背得真——不行!反正第一次又過不了,就全當是趟趟路。”“今年一考,再考就不知道幾年以後了!”“那也沒辦法,聽人說第一次一般都過不了,我本來也不準備考非得讓人考,煩——死了!。”“誰非讓你考?漢康那位?”卿寶頷首不語,無聲地笑倒在床上,拿書蓋在臉上。


    二人邊說話邊背書。卿寶說:“去吃飯吧?有點兒餓了。”張軍說:“這都快中午了,到中午一塊兒吃算了。”“好,聽你的,唉,你啥時候迴來?”“我該走了,計劃十二點四十的。”“那你還不早點兒吃飯?”“現在不餓,早上吃的晚。”“‘媳婦兒’給你做啥好飯?”“那還能做啥好飯?在外邊買的肉夾饃,自己熬得小米稀飯,買迴來媳婦兒又不想吃,我就全吃了。”“媳婦兒買的?”“啊——嗯。”實際是張軍買的,他偏要說是媳婦兒買的。“有媳婦兒真好——!”卿寶的話裏含著幸福的羨慕。“有多——好?”“不好?”卿寶睜大眼看著張軍。張軍搖搖頭說:“天天跟人拌嘴,不管幹啥都要說個啥,啥——都想管!哎!還是一個人好啊,想幹啥就幹啥,自由自在多——好!”張軍躺在床上。“嘿嘿嘿……”卿寶笑著不說話。張軍猛地一下子坐起來對卿寶說:“想多掙錢不想?想發財不想?”卿寶搖搖頭。張軍說:“你不想發財?現在還有不想發財的人?”卿寶麵無表情地問:“幹啥?”“炒股!”卿寶問:“啥? ”“買股票。”“在哪兒買?”“證券公司。”“在哪兒?”“市裏。”“咋買?”“在電腦上買。”“哦——好像聽說過,那能掙錢?”“當然能,掙錢快著呐!”“有多快?”“在電腦上一敲就能掙錢,快——著哩!運氣好了一敲鍵盤就能掙幾百幾千幾萬哩!”“真的?那——還有假?我親眼看見的,哎!我想多買點兒,媳婦兒不讓,她老是不讓買。”“是不是有時候還賠錢哩?”“那當然了,就看你能不能判斷準?看你運——氣哩!”張軍又倒在床上望著屋頂,卿寶“嘿嘿”笑了兩聲。張軍問他:“笑啥?”卿寶又“嘿嘿”笑了兩聲,就是不說。


    中午,吃過飯,張軍還是沒叫班,他又買了份兒飯帶上,和卿寶迴宿舍。二人正在背書,平安進來問:“你倆吃過飯沒?”張軍說:“吃過了,怎麽,這麽長時間沒見,你是來叫吃飯不是?”平安笑著說:“就是叫你倆吃飯哩,吃大——餐,不過不是現在,是這個月十五號,王家村,我待客。”“吃大餐?你待客?”“你待客幹啥”“結婚麽。”“你結——婚啦?”二人同聲問道,都很吃驚。平安笑了一下,問:“怎麽,不相信?”張軍說:“以前都沒聽說啊?”卿寶說:“也沒見你帶過來啊?”平安說:“來過,來過,你倆不在。”卿寶說:“你這真是‘閃電婚’、快刀斬亂麻!”“你媳婦兒在哪?”“王家村。”“誰給你介紹的?”“師傅麽。”“上班不上?”“不上,賣菜。”“哦——是不是在道南賣菜?”“就是。”卿寶笑著說:“平安可——以啊,天天去道南買菜買來個媳婦兒!”平安笑笑說:“到時候都去啊。”“那當——然啦!”“唉,誌峰是不是走了?”張軍說:“不知道。”卿寶一臉茫然。平安說:“可能走了,這些天一直都沒見他。”卿寶問:“他真的去上海了?”張軍說:“這家夥也怪膽大——的,一個人去恁遠地方。”卿寶說:“也不給說一聲,道一下別。”“他平時都那樣,獨來獨往。”張軍說,“唉,平安,你結婚後住哪兒?”“王家村。”“租農村房子?”平安不吭氣,好像沒聽見。卿寶笑著問:“是不是住媳婦兒家做上門女婿?”“喔。”平安低著頭有點兒不好意思。張軍問:“唉,她家有錢沒?”“一般化。”張軍說:“那會行?沒錢你也能看上?那你不就吃虧了?”平安說:“吃啥虧哩,人好就行。”卿寶說:“對對對,人好就行,人家哪還能像你一樣鑽到錢眼兒裏不出來。”張軍說:“有錢了人就好,沒錢了人就壞。”卿寶說:“人好了啥都好說,錢多錢少都是次要的。”張軍說:“你還是沒成家,你一結婚就知道錢的重要性了!”平安說:“人好啥都好,人不好,啥都不好,人為本麽。”張軍笑笑說:“你倆都太幼稚了,物質是基礎,物質是啥?沒有錢能有物質?有錢了人就好,沒錢人就不——好!”平安說:“哦,你說的也有道理,都——有道理。”卿寶笑道:“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平安嗬嗬笑笑問:“大強在不在?”張軍說:“不知道。”平安說:“我去看看。”


    張軍叫班走了,剩下卿寶一個人躺在床上背書。背了一會兒,卿寶不禁又想起小婉。對呀,要是他和小婉結婚,住哪兒?在漢康租房?還是在王家村租房?在這兒會行?她上班來迴跑?算了吧,還是在漢康住吧。那婚禮在哪兒舉行?……哎呀,煩死了,怎麽這麽多事?卿寶合上書,一拉被子蒙上頭,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


    卿寶被一陣爭吵聲吵醒。他揉揉眼,豎起耳朵聽了聽,像是大強的聲音。他打開門站在門口,聽見大強在樓上大聲吵嚷:“就——是你偷的,你說你沒偷,你為啥不敢讓我搜?”另一個聲音像是馬誌高在爭辯:“你想搜我你憑啥?你是警察?”“我從廁所出來就看見你從我宿舍出來,不是你是誰?”“我沒有進你宿舍,我隻是經過你宿舍門口。”“騙誰——啊,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卿寶上樓一問,才知道是大強的傳唿機放在床上,他上個廁所小便忘了鎖門,一迴來傳唿不見了,他看見馬誌高從他宿舍出來就認定是馬誌高偷了他的傳唿機。大強說:“我不能搜你,那走,去保衛科,保衛科的人有權搜你吧?”“要去你去,我不去。”馬誌高滿臉通紅,大強大聲說:“好,這麽多人看著,你就在宿舍,你要是出去就說明是你偷的。”卿寶說:“我去待班室打你的傳唿,你聽著。”“好。”卿寶就去待班室打大強的傳唿。過一會兒,他迴來問大強聽見傳唿響沒?大強說:“沒聽見。”“關機了,肯定是關機了。”大強說:“我去報案。”說著就“噔噔蹬”下樓去保衛科。


    大強一走,馬誌高把門一關,圍觀的人也散了。過一會兒,大強和保衛科科長來了,敲開馬誌高宿舍門。科長問他:“你拿他的傳唿沒?”馬誌高仍然說:“我沒拿。”科長說:“不管誰拿了,隻要他一用就能查出來。”馬誌高不吭氣,低眉垂眼。科長摸摸他的兜,看看他的抽屜、床下、被子裏、褥子下麵,都沒有傳唿的影子,就對大強說:“算了,這事兒我知道了,一定能查出來,你放心。”“那要是我叫班了我不知道咋辦?”“那你去運轉室問一下。”


    大強跑到運轉室問值班員,值班員說:“你在單身宿舍又沒有電話,我們也不能通知你,你給你師傅說一下讓你師傅叫你。要不,你得買一個傳唿。”“好,我先給我師傅說一下。”大強就給他師傅說了情況,他師傅說行。


    迴到宿舍,大強躺在床上氣唿唿的。卿寶過來問他:“你肯定是那小子拿的?”“我敢肯定!”“我的舊傳唿讓你用。”大強又拿著卿寶的傳唿到運轉室問,值班員說得把這個號碼讓車間加入叫班係統。他又去車間人事口問,蘇主任說得去電務段辦理。他問去電務段找誰?主任說了個電話讓他問問,他就打電話問。那邊人說那人不在,你最好再找找,新號碼和叫班號碼不配套,不知道能不能加入,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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