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淩晨叫班,程亮還沒睡醒,就聽見師傅叫他。他連忙答應,揉揉眼睛,一看表才三點多。師傅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他連忙起床,洗臉刷牙,收拾好背上包和師傅去指導室出勤。劉師傅問他:“小程,你買吃的沒?”他說:“沒有。你們都買了?”劉師傅說:“下午吃飯時已經買過了,你以後也跟我們學,要不然你二半夜去食堂,食堂的人會不高興的。”程亮說:“哦,明白了。”他來到食堂叫了五六聲,食堂的人才抱著被子趿拉著拖鞋出來,很不耐煩地問他:“要什麽?趕緊說。”程亮買了一包方便麵,兩個餡餅,一包榨菜就趕緊出來。


    看完車出庫,趙師傅讓他去簽點,車站人說車沒到,等著。他上車對師傅說了,師傅說那就等著,都靠著椅子迷上眼,他也靠著後牆看著前麵,漆黑的夜色裏信號機射出的一道道藍色、紅色、綠色的光柱,遠處有依稀燈火,天空星星不多。看了一會兒,他睡著了。聽見機車啟動的聲音,他一下子醒了,連忙站起來,眼前一溜兒白燈。掛車時,趙師傅讓他一個人拿信號燈下車。他檢查好車鉤和風管,就顯示連接信號,劉師傅啟動機車連接。這時,程亮就有點兒指揮人的自豪感,偌大的機車是由他一個人指揮的!


    掛上車,換到另一端司機室開始試風。程亮看試風信號,趙師傅坐在中間木箱上迷瞪。試完風,等待開車。劉師傅說:“瞌睡了去後麵睡會兒。”他說:“不瞌睡。”看著前麵血紅的紅色燈光和冷靜的藍色燈光。旁邊股道的紅燈變成綠燈,司機鳴笛啟動列車,風機轟鳴,車輛咣當,車輪壓著鋼軌嘎噔噔嘎噔噔,漸漸遠去。聽著無線電話的嘈雜聲,不一會兒,他又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還沒開車。劉師傅在擦機車前臉兒,趙師傅在擦車架。程亮拿把棉絲幫趙師傅擦。擦了一會兒,程亮問:“趙師傅,咱們說的‘拉尾’就是鳴笛吧?”趙師傅說:“喔。”“那為啥叫拉尾?”“拉尾是從蒸汽叫過來的,蒸汽車沒有喇叭是汽笛,一拉閥門,從尾部噴出一股蒸汽,就叫垃尾,蒸汽車拉尾聲音大,現在的車是風笛沒有蒸汽車聲音大。”“哦——”程亮明白了。幹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劉師傅叫他倆上車準備開車。劉師傅又試一迴風,又等了一會兒,信號終於變成綠燈,終於開車了。


    路上停了好幾迴,一停就是一個小時、兩個小時,迴來已經下午三點多。退勤後程亮背著包迴到宿舍,同宿舍的吳師傅和幾個人在打雙升,幾個人圍著看,笑罵聲吵嚷聲此起彼伏,很是熱鬧。程亮也站旁邊看。


    看了一會兒,程亮覺著餓了就去吃飯。經過李偉宿舍門前,看到李偉躺在床上就進去。李偉問他:“剛迴來?感覺咋樣?”程亮說:“熬死了,時間太長了!從早上三點多到現在,簡直是“牛車”!走,去吃飯。”“我還不餓。”“走吧,都五點了,去外邊。”“那你請客。”“行。”“好,帶錢包沒?”“我啥時候幹那種光賣嘴的事兒?”“嘿嘿。”李偉笑笑起身穿鞋就和程亮出去,李偉說:“平安應該在,叫上吧?”“好。”來到平安宿舍門前,卻不見平安,隻有吳光明在。他說:“你同學出去了,可能是相親了。”李偉說:“咦,這家夥偷偷摸摸的單獨行動啊!”程亮說:“一會兒迴來質問他。”李偉問:“你師傅對你咋樣?”程亮說“好著哩!車上我下方便麵師傅給我撥菜,排骨土豆,撥了五塊排骨!在公寓吃飯,師傅硬是不讓我掏錢。”李偉笑著說:“那真是好,真讓人羨慕嫉妒恨!”程亮說:“還是幹檢修好啊,上長白班不熬夜,生活有規律,多——好!”“好是好,就是掙錢少!”“魚和熊掌豈能兼得乎?”二人都笑了。


    吃過飯迴來走到道口,看見平安穿一身黑西裝打著領帶從那邊走過來,就站住喊他:“平安,相親迴來了?”平安說:“沒有。”程亮說:“還沒有?兄弟不跟你爭,別害怕。”平安笑笑說:“還不知道咋樣哩!”李偉說:“不吭不哈,偷偷摸摸,行動夠快——的啊!”平安說:“師傅介紹的。”“哪兒的?”“本地的。”“農村的?”程亮說:“農村的你也能看上?”平安笑而不語。李偉問:“真的?騙人的吧?”平安說:“騙你幹啥?真的。”程亮問:“有工作沒?”平安說:“有。”李偉說:“哦——有工作,在哪兒上班?”平安笑道:“暫時保密。”程亮問:“是正式工不是?你可得問清哩,臨時工說不要就不要了。”平安還是笑而不語。


    經過食堂門口,看見誌峰在前麵走,平安追上他神秘地對他說:“你得抓緊行動啊,有人和你競爭哩!誌峰說:“競爭什麽?”“真是個榆木疙瘩!”平安說:“和我一個宿舍的那個對吳麗紅很有意思,上班時總想拉話套近乎,人家進攻得很猛!”誌峰笑笑沒說話。李偉說:“你就等著後——悔吧!”程亮問:“誌峰,你沒叫班?”誌峰說:“我請假了,要去考試。”李偉問:“和吳麗紅一塊兒?”“嗯。”平安說:“抓——緊行動吧,機會難得!”誌峰還是笑笑,沒說什麽。


    誌峰和吳麗紅一塊兒去景州考試,吳麗紅也給他借了張通勤票,他怕被查出來不敢用。吳麗紅說查出來再補票也不晚,他還是不用,去買了票。沒辦法,吳麗紅隻好自己拿著。


    路上,二人坐在一塊兒,吳麗紅拿出水果、點心讓誌峰吃,誌峰總是說:“不吃,不吃。”吳麗紅急了硬塞到他手裏,誌峰才拿一個吃。吳麗紅幾次想問他一塊兒做飯的事,看看誌峰總是低頭看書,似乎根本沒那個意思。吳麗紅想,或許他現在一心隻想著考試,考完了再說,就也拿出書本看了起來。


    到地方找了家飯館,一塊兒吃燴麵,付錢時誌峰搶著把錢付了,麗紅很開興地笑了。吃完飯,他倆住到學校的招待所距離自考中心不太遠,二人房間挨著,都沒有多說話,都抓緊時間複習。


    第二天吃早飯,麗紅搶著付錢。中午吃餃子誌峰結賬。下午,麗紅說:“想喝稀飯,去學校食堂吃飯吧。炒兩個菜。”誌峰說:“好。”麗紅搶著去買飯票。第三天中午,考試結束,麗紅問誌峰:“考得咋樣?”誌峰說:“可能能過關吧。”麗紅說:“考完了,放鬆放鬆吧?”誌峰問:“怎麽放鬆?”麗紅說:“去市裏轉轉吧?”誌峰說:“沒啥事······沒啥轉的。迴吧,要不,你去轉,我先迴了。”麗紅一愣,看他一眼,想了想低聲說:“也是,沒啥轉的,迴吧。”聲音裏滿含著失望。等車的時候,誌峰又拿出書看了起來,麗紅看看他,幾次想問他,話到嘴邊,卻沒說出口。


    進站上車後,他倆沒坐一塊兒,車上人比較多,一路上沒說成話。麗紅心裏又急又氣又失望。難道他是忘了那迴事,還是他根本就不在意?他究竟是怎麽想的?他根本就不願意和自己相處嗎?或者他真的根本就是個書呆子隻知道看書,別的啥也不想?也可能······各種可能在麗紅心裏翻騰著。她失望地看看誌峰,誌峰卻閉著雙眼不知道想什麽。過一會兒,他又在看書。


    下車後,一路走迴來。快走到宿舍樓下了,麗紅心裏一橫,終於開口問道:“誌峰,上迴跟你說的事兒,你願意不?”誌峰一愣,問道:“什麽事?”看來,他真的是忘了!麗紅說:“就是——一塊兒做飯嘛……”麗紅說著臉就紅紅的低了頭。誌峰想起來了,說:“哦——我不會做飯……做飯太麻煩,太浪費時間,還是買著吃吧。”麗紅抬起頭看著誌峰,誌峰隻顧自己走路,沒注意麗紅的表情。麗紅真的是徹底失望了!


    誌峰的話好似一股寒風刮過,冰透她的心。她站住了,心裏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是怎麽迴的宿舍。


    迴到宿舍,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愣了半天才看到門沒關,她站起來關了門,躺在床上望著屋頂,心裏亂糟糟的。


    邢姐下班迴來,看到麗紅的樣子,關心地問她:“怎麽啦?不舒服?”她連忙笑著說:“沒事兒,沒事兒。”邢姐臉上滿是笑,坐在她對麵對她說:“有個好消息,你聽不聽?”“你說。”“有人托我給你介紹個朋友。”麗紅說:“不談,不談。”“為啥?有人啦?”麗紅不好意思了,忙說:“沒,沒有。”“那為啥不想談?”“沒心情。”“那算啦。”邢姐不說了,準備做飯。


    麗紅去食堂吃飯,偏偏還看見誌峰,就離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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