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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白無常肅立在漆黑的夜色裏,一動不動的站著。


    無生石像般走了過去,石像般挺立在門邊,也石像般一動不動。


    “我是你們的閻羅王。”


    白無常陰惻惻的笑了笑,“你是閻羅王。”


    黑無常哭喪著臉,冷冷的盯著無生,冷冷的說著,“閻羅王是你。”


    “我並沒有接下第五把交椅。”


    白無常陰惻惻的笑意不變,“是的,但你已是閻羅王了。”


    他看了看黑無常。


    這時黑無常才沒有跟著說話。


    無生不語。


    “黑白無常是閻羅王的隨從,聽候隨時差遣,無一不從。”


    “很好。”


    黑白無常不語。


    “你們聽從我的差遣?”


    黑白無常點頭。


    “那你們迴去,轉告九殿閻羅,槍神謝絕了。”


    黑白無常不語,也不動。


    “你們可以走了。”


    白無常陰惻惻的大笑,“你這是開玩笑,小的這命隻有一條。”


    無生不語。


    “小的若是迴去,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無生不語。


    “小的知道你心裏不舒服。”


    “你知道?”


    “槍神是神,閻羅王是王,顯然掉價了,是不是?”


    小蝶又驚又怕又苦笑。


    無生不語。


    黑無常搖搖頭,“不是。”


    白無常陰惻惻笑了笑,“那是什麽?”


    “槍神無生並不想接受這把交椅。”


    “為什麽不想接受?”


    “因為槍神知道自己有很多麻煩,所以不願帶給十殿閻羅。”


    白無常不語,笑著凝視無生。


    黑無常也不再說話,也盯著無生。


    小蝶已要瘋了。


    這兩個無常,一個陰惻惻的笑,一個冷冷的哭喪著臉。


    一個顯得陰險狡詐,一個顯得冷漠無情。


    他們已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的瞧著無生,盯著無生,仿佛是忠實的獵犬在凝視著主人。


    “你們也知道我的麻煩很多?”


    白無常點頭,笑了笑,“是的,所以我們就要跟著。”


    “你們不怕死?”


    白無常歎息,笑意變得痛苦不堪,“上一個閻羅王也是這麽說的,結果他偷偷出去找酒色,卻被魔教殺了。”


    “所以你們一定要跟著我?”


    黑白無常點頭。


    “可是......。”


    白無常笑著將他的話打斷,“可是你身為十殿閻羅之一的第五殿之王,閻羅王,就不能有一絲危險。”


    “可是......。”


    白無常笑意不變,“可是魔教很可能會向你出手,你的生命實在很危險,我們不能離開你。”


    無生不語。


    他已明白這兩個無常跟定自己,絕不會離開的,自己也很難擺脫他們。


    小蝶看了看白無常,“你真的是白無常?”


    白無常搖了搖手裏雪白的哭喪棒,鈴鐺叮叮作響。


    緊緊咬牙,陰惻惻的笑著凝視小蝶。


    小蝶軀體不由的又抖了抖。


    她並沒有看一眼黑無常,黑無常卻在盯著她,漆黑的眸子,冷冷的盯著小蝶。


    被這雙眼睛盯著,絕不會舒服。


    他並沒有說一句話,小蝶仿佛已從他眼眸裏看出了很多言語。


    無生不語,空空洞洞的眸子盯著、戳著漆黑的夜色,夜色裏現出劍光。


    他見過這種劍光,在長安街見過,一路上也見過很多次。


    這正是小路的劍。


    黑白無常已飄了出去,劍光已消失,人影已不見。


    白無常笑了笑,麵對無生,“看來這裏想要你命的並不少。”


    無生點頭。


    小蝶輕輕拍了拍白無常的肩膀,“你為什麽不將那人抓住?”


    白無常陰惻惻看了小蝶一眼,並沒有說話。


    黑無常卻在冷冷盯著夜色,“我知道他是什麽人?”


    白無常笑了笑,“什麽人?”


    “是小路。”


    無生石像般轉過身,盯著黑無常,“你認識這人?”


    “非但認識,而且很熟。”黑無常冷冷的說著,“他是魔教四大護教法王,我們已交過很多次手。”


    小蝶吃驚。


    這人居然是魔教四大護教法王,他為什麽多次與無生交往?為什麽說出很多危險之處?


    小蝶想不通。


    他看了看夜色,又看了看黑白無常。


    黑無常點點頭。


    白無常也點點頭,手裏的哭喪棒輕輕搖晃,鈴聲驟響不絕。


    小蝶隻覺得一股倦意從背脊飄起,然後整個人都使不上一絲力氣,她軟軟的倒了下去。


    無生歎息。


    他柔柔將小蝶抱起,凝視著黑無常,“現在你可以說了。”


    黑無常點頭,“情非得已,還請閻羅王勿怪。”


    無生點頭。


    “小路是魔教四大護教法王之一。”


    無生點頭。


    “魔教四大護教法王有四個,小馬,小路,禦清雲,飛毛腿。”


    “飛毛腿?”


    “是的,他也是。”


    “你們知道的事情好像很多。”


    黑無常摸了摸漆黑的哭喪棒,點點頭,“也許比你想象中要多點。”


    “你說說看。”


    黑無常笑了。


    他笑的樣子也跟哭差不多,說不出的冰冷、陰森而恐怖。


    白無常笑著點點頭。


    黑無常才麵對無生,“小蝶就是這一代的教主,絕對比上一代冷夜魔君更毒、更狠、更辣。”


    無生盯著小蝶。


    空空洞洞的眸子裏沒有一絲表情,沒有一絲驚訝之色。


    他仿佛早已知道這樣的人,這樣十惡不赦的江湖禍害,百年難得一遇的災星。


    黑無常歎息,“現在她並沒有恢複記憶,所以才顯得很善良。”


    “你們怕我會落個禦清風的下場?”


    黑無常點點頭。


    無生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會有事的,禦清風是禦清風,無生是無生,我們不一樣。”


    黑無常歎息。


    他很想說冷夜魔君是冷夜魔君,小蝶是小蝶,他們也不一樣。


    這句話他並沒有說出口,也不忍說出口。


    他與無生隻是初次見麵,卻已深深了解這種人,這種人決定的事,絕不會有一絲改變,就算是玉石俱焚,也不會改變。


    “我很想知道一個人的下落。”


    白無常笑了笑,“什麽人?”


    “小公子。”


    白無常臉色變了變,“這人已到了東海,就在桃林。”


    “在做什麽?”


    “在對著一口棺木。”


    “現在能不能找到這人?”


    “能。”


    無生的眸子已落到外麵。


    黑無常看了看桌上的酒菜,又看了看無生,“你不想吃一點點再走?”


    無生搖頭。


    他石像般走向漆黑的夜色。


    輕煙般掠起,掠向桃林,桃花暗香飄飄,小蝶體香悠悠。


    熟睡中美人生出的香味,豈是桃花之香所能比的。


    黑白無常的飛行速度已夠快,可是他們也隻能勉強跟上無生,受了重傷的無生。


    夜色暗淡,蒼穹現出曙色。


    一夜的吹風,無數桃花仿佛比昨日更加新鮮而嬌豔,更加可愛而迷人。


    無生進過桃林的時候,特地摘了一朵,斜插在小蝶柔軟的發絲上。


    黑白無常指了指八仙樓,並沒有進去。


    白無常陰惻惻笑了笑,“槍神進去便可見到那口棺木,我們不能在白天出現。”


    無生石像般挺立著,石像般麵對他們離去的背影。


    他輕輕吹了吹小蝶的臉頰。


    小蝶伸了伸懶腰,吐出口氣,臉上已現出了笑意。


    每天睜開眼就可以見到心愛的人,實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所以她的笑意不但幸福,也極為歡快。


    晨色依稀帶著夜色裏那種冷意,小蝶輕輕貼著無生,“我最近好像很懶,很容易睡著。”


    無生點頭。


    “你這樣抱著我,覺不覺得辛苦?”


    無生搖頭。


    小蝶又笑了,“你真的不累?”


    無生不語。


    他麵對著東方曙色,忽然掠起,掠向桃花林最好的地方,平安客棧。


    石像般挺立在最高的地方,麵對著東方。


    “我可以下來嗎?”


    “可以。”


    小蝶凝視著東方漸漸現出的紅暈,激動的不由笑出聲來,“你為何對我這麽好?”


    無生歎息。


    新鮮陽光柔柔的飄起,大地夜色已徹底驅除,寂寞已逝。


    一隻公雞仰麵啼鳴,雞圈裏幾隻小母雞撲騰了幾下,跳了出來,在山坡上尋找食物。


    小蝶笑著指了指那幾隻結伴而行的雞。


    “你看見沒?”


    “我看見了。”


    “我也好想變成其中一隻,跟著滿山跑。”


    “你現在也可以做。”


    小蝶不語。


    她忽然迴過頭,凝視著無生。


    她發現無生忽然有了種變化,卻說不出哪裏在變,空空洞洞的眼眸沒有一絲情感,新鮮的陽光既沒有給他帶來快樂,也沒有帶來喜悅。


    “你並不需要變成滿山坡到處跑的小母雞。”


    小蝶吃驚的盯著無生,“你今天好像很特別。”


    無生歎息。


    小蝶柔柔貼著無生軀體,柔柔伸出一根手指,“我們在拉勾勾。”


    “為什麽要拉勾勾?”


    “等到這次江湖上的恩怨了解之後,我們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活下去。”


    無生不語。


    小蝶輕輕戳著無生的胸膛,“我們可以蓋個小木屋,打魚、放羊、種地、養豬。”


    她說著說著神情裏喜悅、歡樂之色更加劇烈。


    無生歎息。


    街道上漸漸已有了人影,店麵已漸漸已開了門。


    八仙樓並沒有開門。


    這裏的生意很不錯,不少莫名而來的人已在外麵等著,有幾個五大三粗的人,已等的直喘氣。


    其中一個指著大門厲聲大喝,“這裏老板坐化了?”


    另一個大漢忽然從腰上摸出一柄板斧,冷冷的嘶叫著,“你們再不開門,老子要殺進去了。”


    沒有人開門。


    板斧忽然揮動,劈向八仙樓的招牌上。


    陳舊、古樸、悠久的金子招牌驟然被劈得粉碎,招牌落下,邊上十幾個人已離去。


    他們知道這下要出亂子了,八仙樓屹立東海幾十年之久,並不是偶然,沒有一定的力量,好像也說不過去。


    有的人已悄悄在對麵茶樓做了下來,等著看一場好戲。


    板斧再次飛起,大門忽然被劈得稀巴爛。


    這人氣洶洶的走了進去,後麵還跟著幾名大漢,身形彪悍、滿麵怒容,動作都很矯健而迅疾,在江湖中走動幾天的人,都不難看出,他們都是好手,無論是殺人,還是打人,都是一把好手。


    在這裏走過一天的人,都會聽到桃林七惡的名號,他們不但極為兇狠,也極為喜愛折磨人,特別是折磨人這招數,他們已是冠絕群雄,實在很難有人比他們更出色,就像是裏麵的廚子,也是極為罕見而馳名的。


    他們折磨人,並是一般的出色,被他折磨過的人,據說已不像是人。


    男人被他們折磨過,也許就會說自己是女人,還會說自己生了十七八個小孩......。


    八仙樓外麵站著幾個鏢師,其他的人都已遠遠離開。


    鏢師們刀頭舔血的日子已見得很多,所以並沒有覺得懼怕。


    對麵茶樓的生意變得很好,一下子擠滿了人,有的人摸著茶壺走在門口,盯著這八仙樓。


    每個人都看著他們氣洶洶的走進去,每個人都相信裏麵的老板要倒黴了,一定要被折磨了。


    被他們折磨過後,肥胖、矮小、愛笑的胖老板,說不定說自己是鬼,到處飄動的野鬼。


    每個人都在替這家老板捏把汗,希望他還能說句正常的話,是個正常的人。


    半炷香的時間已過,裏麵安安靜靜的,沒有聲音,七八條大漢進去好像已消氣了。


    這時一個肥胖、矮小的胖子施施然走了出來,滿頭汗水如雨,迎麵看了看幾名鏢師,溫和的說著,“實在對不住了,今天被包下了。”


    一個鏢師忽然握住刀柄,冷冷盯著老板,“被斧頭包下了?”


    他說的斧頭,便是剛剛進去的桃林七惡,惡名遠揚,惡的不能再惡的那種。


    老板當然知道,他擦了擦汗,陪笑著,“不是。”


    這個鏢師看了看裏麵,又看了看老板,“那是什麽人包下的?”


    老板笑了笑。


    他一笑起來,臉上的五官就找不到了,可是別人看見,卻生不出一絲厭惡之色。


    他垂下頭,在考慮著怎麽說。


    這個鏢師已失去了耐心,厲聲大喝,“快說,否則老子拆了......。”


    老板已要哭出來了,盯著地上的牌匾,“包下八仙樓的是......。”


    “是什麽?”這鏢師忽然用刀鞘抽打著老板的屁股。


    老板忍住痛苦,嘶聲叫著,“不是......。”


    鏢師一腳踢向老板,冷冷的笑了笑,“真特娘的窩囊。”


    老板重重撞在堅硬、厚實的牆壁上,軟軟滑下,嘴裏不停的嘶叫著,“你們不要進去,裏麵......裏麵......。”


    鏢師不再看他一眼,緊緊握住刀柄,大步昂首走了進去。


    他努力掙紮著站起,瞧著一個個鏢師進去,眸子裏現出惋惜之色,“裏麵去不得,裏麵去不得。”


    幾個鏢師走進去忽然怔住。


    最前麵是個額骨高聳、麵容冷峻中年人,一張嘴巴裂開的很大,幹淨整潔的下巴,少了半邊,耳朵也少了一隻,這人忽然停下,“大家小心。”


    多年的刀頭舔血日子,已令他變得極端小心,對危險的感覺,簡直比惡狗對骨頭還要靈敏。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已在發涼、發苦,因為後麵沒有人迴話,一個也沒有。


    他已感覺背脊已被冷汗濕透,屋子裏陰森而詭異,溫柔而可愛的陽光照進來,沒有一絲活力,每一道光線都變得說不出的昏暗而不祥。


    所有的人都已不見了。


    屋子裏一張桌椅也沒有,僅有一口棺木。


    他緩緩轉過身,後麵的人赫然已不見,幾把一起生死與共的快刀竟已不見。


    他冷冷的瞧著棺木,臉頰上冷汗不知何時已沁出。


    “到底是什麽人?”


    棺木裏已傳出冷笑,這種笑聲很容易令人骨頭鬆軟,意誌崩潰,軀體虛脫,思想絕望。


    隻有笑聲,沒有說話。


    這已足夠,已足夠將活人的膽子嚇破,嚇壞,甚至可以將大活人活活嚇死。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不出來?”


    他說著話的時候,那隻手已握緊刀柄,緊緊握住,刀卻在鞘中劇烈抖動。


    刀已不穩,握刀的手更不穩。


    這把刀縱使出鞘,也無法殺人,因為這把刀已沒有信心,更沒有勇氣。


    出鞘的刀如果沒有這兩樣,一定會等著被殺,而不是去殺人。


    “你居然要我出來?”陰森森的話語聲中,竟帶著神秘而奇異的譏諷、嘲笑、輕蔑之意。


    刀鞘裏的刀抖動更加劇烈,握刀的手背青筋已扭曲、鬆軟,一雙眼睛已到處搜索著。


    他並不是的笨蛋,就算是到了最危險的時刻,也沒有忘記將身邊的一切估算一下,他估算的極為認真,也極為仔細,每一次殺人與被殺,他都經過這種估算,沒有這種估算,他的小命也許已死了一百次了。


    高手相爭,已不單單在招式上爭勝負,身邊環境的影響,也事關重要。


    江湖刀頭舔血的人活著,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他們這類人,是很難明白裏麵的酸楚與哀傷。


    棺木沒有動,四處沒有人,什麽也沒有。


    空空蕩蕩的酒樓,居然被一口棺木占有,他特地踩了踩地麵,地麵上沒有機關,牆壁上也沒有一絲動過的痕跡。


    額角冷汗更重,他的心神已更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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