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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意更濃,縷縷柔陽更柔而歡快。


    林木間枯枝已在擺動,仿佛已觸及春意,樂之不疲,無法拒絕那種春色帶來的喜悅。


    小蝶的心快要跳出嗓子,她正盯著那口劍。


    那口劍竟硬生生停下,停在鍘刀的不遠處,劍鋒絲絲輕顫,握劍的手依然很穩定,握劍的人沒有一絲變化。


    十幾根鏈條死死纏住劍鋒,十幾個人冷冷盯著這口劍。


    狗頭鍘冷冷盯著半斤,“你的劍很好。”


    “有多好?”


    “比我想象中要好,也許比你想象中也好。”


    半斤點頭承認。


    他也沒有想到這口劍的威力會這麽偉大而神奇,他自己也沒有想到這一點。


    “你還想看看更好的?”


    狗頭鍘笑了笑,“你還有更好的?”


    十幾根鏈條叮叮作響,卻絲毫無法遮掩劍鋒上的寒意。


    十幾個人沒有動,手背上青筋竟已沁出冷汗,滴滴滾落。


    劍鋒頓時一震。


    劍鋒上的鏈條頓斷、頓碎,叮叮落在地上。


    劍勢不減,飛虹般直刺狗頭鍘。


    鍘刀忽然開得更大,人已極速後退著。


    人與鍘刀都在後退,他不能不後退,劍尖已更近。


    握劍的人依然很穩定,劍尖直直靠向鍘刀。


    鍘刀與劍尖已更近,狗頭鍘笑意不變,林木間枯枝不由動了動,忽然折斷,掉落在大地上。


    “好劍。”


    劍尖將至未至,鍘刀沒有一絲抖動,刀鋒上已泛起嗡嗡的響聲。


    刀把上那隻手也很穩定。


    小蝶已驚呆了。


    她沒有想到半斤那口劍居然這麽厲害,也許並不是她一人驚呆,而是很多人都已驚呆。


    臉上時刻都沒有表情的人,現在已有了表情。


    每個人臉色已布滿了驚訝、不信之色。


    他們是不是也不信這事實?這種事是不是很少發生,少的幾近沒有?


    無生石像般挺立著,石像般一動不動,空空洞洞的眸子沒有一絲情感,也沒有一絲驚訝、不信之色。


    他仿佛早就知道這一點。


    劍尖是不是會將鍘刀刺穿?還是那口鍘刀會將劍鋒鍘斷?


    劍尖已至,已徹底觸及刀鋒。


    這時林木間走出三兩個小媳婦,嘻嘻的笑著,抱著被子,迎著陽光,打鬧著。


    她們的神情顯得很歡快而滿足,得意而又刺激,柔風吹在她們軀體上,她們不由的癡癡將衣襟拉開更大點,盡量多享受點柔風衝擊軀體的那種刺激。


    這仿佛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一切都顯得很祥和。


    夜色裏的那種刺激,並沒有徹底滿足她們,還想從別的地方享受到刺激。


    衣襟拉開的已很大,柔風飄進也更多。


    她不由的抖了抖,又將手伸了進去,緩緩伸了出來。


    伸出就甩了甩手。


    十幾道寒光忽然驚現而出,射向那口劍,那口鍘刀。


    劍光一閃。


    十幾道寒光叮叮落地,這竟是十幾把三角飛鏢。


    鍘刀已下壓。


    沒有鮮血,刀鋒徹底消失,縷縷發絲已飄走。


    人已肅立,手已離開刀把,血紅的眸子寒意已褪去。


    笑意卻已飄起。


    “好劍。”


    劍鋒上沒有血,依然夠寒,也夠穩。


    他的眸子盯著大地,盯著那十幾把飛鏢,“這種鏢並不是常見的?”


    “是的。”


    “是你的仇家?”


    “也許是,也許不是。”


    劍緩緩入鞘,握劍的手也離開劍柄。


    他的眸子裏已現出一種喜悅、滿足,這實在應該好好喜悅一下。


    能將狗頭鍘逼走的劍客並不多。


    半斤摸了摸發絲,卻發現少了一截,鍘刀上那縷發絲已隨柔風飄走。


    “你沒殺我?”半斤吃驚的看著狗頭鍘。


    狗頭鍘笑了,他的笑意顯得很疲倦,也很勞累,卻依然很歡愉。“你也沒殺我。”


    他盯著那十幾把奇特的飛鏢,似已入神,“那是扶桑忍者用的。”


    半斤點頭。


    每一把飛鏢都已深深定入大地,用的力道很深。


    半斤看看那群曬被子的小媳婦,那小媳婦抱著被子,嘻嘻的笑著,向他們招手。


    “你的朋友?”


    狗頭鍘苦笑,“我的女人有很多,朋友卻很少。”


    “那她們是你的女人嗎?”


    狗頭鍘的笑意更苦,又苦又厭倦,“我的女人都是花錢買的,每一個都比她們更會體貼人。”


    半斤也笑了笑,“是不是花錢買的女人都會令人舒服點,不花錢的就會令人難受?”


    狗頭鍘點點頭,笑意不變,“不花錢的女人,我是不會接受邀請的。”


    遠方那幾個小媳婦依稀在向他們招手,一雙雙蓮藕般嫩手勾魂般勾著。


    半斤指了指她們,“她們是不是在找你?”


    “我不認識她們。”狗頭鍘的神情顯得很無奈。


    半斤點點頭,眨了眨眼,“你是不是應該見一見她們?”


    狗頭鍘搖頭。


    他轉過身,擺了擺手。


    十幾名官差忽然掠了過來,狗頭鍘不再看任何人一眼,走向路道,走向長街。


    幾個嬌媳婦盯著半斤,嘻嘻的笑著。


    半斤也笑了笑,也沒有看這些人一眼。


    地上的三角飛鏢猶在,每個人都已走了,十幾名官差跟著狗頭鍘緩緩走向長街。


    半斤也跟著走向長街。


    小蝶盯著他們離去,不免有些寂寞、孤獨。


    幾個小媳婦已向無生擺擺手,嫩藕般的手臂歡快搖擺著,仿佛是向情郎揮舞。


    小蝶看了看無生,“她們是不是想要你過去?”


    無生不語。


    他將小蝶扶坐在牛背上,自己就緩緩走向前方。


    小蝶不由看了看後麵,這裏畢竟發生過自己的故事。


    她竟看到那幾個小媳婦跟著自己,一直跟著,嘻嘻的笑著,嘻嘻的在後麵戲耍著。


    “她們在後麵跟著我們。”


    無生不語。


    “她們是什麽人?”


    無生不語。


    “她們為什麽要跟著我們?”


    無生不語。


    小蝶忽然盯著蒼穹,輕輕許願,“神呀,請您降下福趾,讓這尊石像說說話,否則我就要活活悶暈過去了。”


    許願的人說話,都是默念,她卻說出聲音。


    “我們就這樣牽著牛,慢慢的走向東海?”


    無生不語。


    “她們是不是就這樣跟著我們去東海?”


    無生不語。


    “窮山惡水的,你是不是很擔心什麽?”


    無生不語。


    小蝶不語。


    她忽然凝視著畫卷,搖了搖頭。


    她已在替楊晴以往日子是怎麽過的,這種不說話的日子,豈非令很多女人苦悶?


    無生石像般挺立著,石像般走著,石像絕不會累的,也不懂得什麽叫累。


    他也一樣。


    後麵幾個小媳婦就不同了,她們仿佛已受不了了。


    嘻嘻的笑意已消失,走路的姿態也不再那麽好看,有的已撐著腰,在努力喘息著。


    她們顯然很不舒服。


    小蝶已替她們處境暗暗叫苦,她們的確很苦,有的已在咬牙。


    “我們要不要休息一下?”小蝶癡癡的笑著。


    無生點頭。


    卻沒有停下,一直走著,走的並不快,一步也沒有停下。


    後麵一個小媳婦忽然倒下,卻又掙紮著站起,繼續走著,這種日子,實在令人厭惡。


    其實她們若當成是逛街,那就不同了,說不定會將軀體上所有潛力都激發出來。


    小蝶忽然伸長脖子,癡癡的笑著,她的笑意很賊,也很神秘,“後麵有個小媳婦倒下了,不行了,你是不是應該安慰一下她們?”


    無生不語。


    他石像般走向路邊那家茶鋪,牛輕輕伏倒在地上,劇烈喘息著。


    無生將小蝶扶下,要了兩碗碧螺春。


    小蝶喝著茶,目光卻盯著不遠處那幾個小媳婦。


    那幾個小媳婦卻瞧著那頭牛,老板提了一桶水給牛,牛頭恨不得插進木桶裏去喝水。


    這才叫牛飲。


    酒桌上很多人喝酒也叫牛飲,可是跟這真正的牛飲一比,還是有區別的。


    木桶已被喝個底朝天,牛眼卻依然直愣愣盯著木桶,仿佛還未得到滿足,它的興致並沒有一絲消退。


    老板苦笑,又提了一桶過去,牛依然牛飲著。


    尾巴卻在不停打著屁股,幾隻牛蠅圍著牛屁股亂飛、亂撞。


    那幾個小媳婦臉色變得急躁而苦惱,倚著枯樹,迎著柔風抖動衣襟。


    她們一個比一個疲倦,一個比一個無力。


    小蝶笑著伸了伸懶腰,才將碗放下。


    “我們要不要去關心一下她們?”小蝶嬉笑著,“她們看起來好像很可憐?”


    無生不語。


    他將牛緩緩牽了過來,牛嘴裏草料猶在咀嚼。


    他們又開始走了。


    那幾名小媳婦忽然撲向茶鋪,玩命喝了幾口水,柔柔躺在地上喘息著。


    她們似已虛脫,似已不行,她們已在勞累中徹底發瘋。


    老板愣住。


    這些人為什麽累成這樣?他見過累的人,卻沒見過累成這樣的人。


    幾個小媳婦並沒有發瘋多久,忽然站起,又喝了幾口水,跟著無生。


    小蝶呆呆笑著。


    已默默同情、憐惜她們,大老遠的跟著,每個人懷裏卻抱了床被子。


    她們實在很辛苦,實在很需要關心。


    “我們要不要去關心一下她們?”


    她說的是事實,她們現在累的已不像是小媳婦,簡直累的像是一條條土狗。


    無生忽然石像般挺立著,迴過頭盯著她們。


    小蝶笑了,這石像還是知道憐香惜玉的。


    遠方塵土飄飄,一人一騎,疾奔而來。


    這人忽然停在無生跟前,縱身下馬,躬身行禮,“西門世家西門越見過槍神。”


    小蝶眨了眨眼,已在替那些小媳婦痛楚,無生停下,並不是為了憐香惜玉。


    無生點頭。


    “家主得知槍神經過,特邀小酌幾杯。”


    無生點頭。


    西門越笑了笑,躬身行禮叩謝。


    無生將他扶起。


    西門越看了看這頭牛,臉上已有笑意。


    “槍神可否騎馬前行?在下後麵跟著。”


    “你騎馬,我們跟著。”


    西門越不懂。


    他並沒有多問,縱身上馬,打馬狂撕,馬蹄揚塵,頃刻間已到遠方。


    小蝶也不懂。


    這樣怎麽跟得上?這樣豈非很慢?


    “我們為什麽不騎馬?”小蝶摸了摸牛耳朵,“這樣我們豈非跟不上人家?”


    無生點頭。


    他點頭的時候,忽然抱著那頭牛,小蝶已苦笑,他這是做什麽?


    她的笑意很快又消失。


    無生輕煙般飄向前方,忽然已追上西門越。


    西門越直愣愣的盯著無生,不竟動容,他仿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見過瘋狂的事,什麽奇怪的事都見過,這種事卻是頭一次。


    那幾個小媳婦忽然坐在地上,再也不願起來了。


    “你是瘋子?”


    無生不語。


    牛已玩命嘶叫著,仿佛已經受不了這種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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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憂山莊四個金黃色大字在柔陽下發著光。


    十幾名垂鬢少女手握長劍,肅立門庭兩側,錦衣華服,嬌嫩嫩的粉臉沒有一絲表情,更沒有一絲笑意。


    衣服並不大,也不小,剛好貼著軀體,道道柔美曲線沒有一絲掩住,也無法遮掩。


    少女的那種活力豈是繁衣俗錦所能掩住?


    沒有動,劍穗已在飄飄。


    這種魅力已足夠有吸引力,足以令大多數正常男人心速加快、唿吸急促。


    門並未關,上麵的銅環已在抖動。


    無生輕煙般飄了進來。


    那頭牛已軟軟倒下,不停嘔吐著,將所有草料統統吐了出來。


    小蝶隻覺得有些暈眩。


    她並沒有站穩,十幾口劍已出鞘。


    十幾道劍光忽然刺出,刺向他們的軀體。


    無生抱著小蝶,輕煙般飄起。


    那頭牛哀叫一聲,忽然歸於平靜,軀體上忽然多出十幾個血淋淋的血洞。


    劍拔出,劍光再次飄動。


    無生已到了內堂,十幾口劍死死將她們圍住。


    這其間並沒有人說話,她們仿佛也不願說話,說話不是她們該做的,也不是她們的性格。


    小蝶已受不了了,大叫著,“你們為什麽要動手?”


    她們並沒有說話,劍光又飄起,人影晃動更急。


    無生輕煙般飄動著,劍光似有似無,輕煙飄忽若隱若現。


    小蝶已要爆炸了。


    “求求你們了,不要再動手了。”


    就在這時,西門越才撲了過來,忽然說出四個字。


    “槍神小酌。”


    這句話說出,十幾道身影忽然飄走,飄向外麵。


    劍入鞘,人肅立。


    柔風飄,劍穗揚。


    一頭牛就這樣報銷了,小蝶不由些許哀傷。


    無生輕煙般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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