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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邊柔光道道,柔得沒有一絲熱力,卻依然深受人類愛戴。


    隻因它會給大地帶來光明,給那些在黑夜是絕望的人帶來光明,帶來希望。


    無生石像般挺立,石像般不語,仿佛已不願再語。


    眸子槍頭般盯著、戳著天邊,天邊白雲悠悠飄來,飄走。


    他的心似已被白雲帶走。


    麵壁佛凝視著他,凝視著他手裏的槍,“我會成為江湖之佛,不是寺院之佛。”


    無生不語。


    “寺院與江湖沒什麽不同,都是修煉之所,你說不定會成為很偉大的佛。”楊晴嬌笑著,凝視著麵壁佛,眸子裏已現出同情之色,“我以後說不定也有一位佛境很深的朋友。”


    麵壁佛也笑了,苦笑,“你也信佛?”


    “此佛非彼佛。”楊晴臉上的笑意更濃,“受人尊敬就是大佛,默默無聞的就是小佛,我就是小佛。”


    麵壁佛不懂,不語。


    “你以後遊曆江湖,一心悟佛,以佛服人,持佛揚善,慈悲向佛,處處為佛,路路留佛......。”楊晴咬牙,凝視著光禿禿的頭,“你就是大佛,一定會受人尊敬、受人愛戴的大佛,也許比那些懲奸除惡、快意恩仇的大俠們都要出名。”


    麵壁佛點頭,不語。


    垂下頭凝視著掌中掃帚,平平凡凡的掃帚,已陪他度過了許許多多漆黑的夜色。


    他輕撫著掃帚,似已在憐惜。


    楊晴不語,似已無話可說,似已到了話的盡頭。


    他們話的盡頭是什麽?是離別?


    是的,他們已到了分別的時候,也許他們的道不同,所以絕不會走在一起。


    無生石像般一動不動,石像般不語,卻已深深歎息。


    白雲之巔、天地之間那縹緲、朦朧的鍾聲猶在響著,朵朵白雲似已被得佛意感化,化作空無,空空無無,無無空空,似已與佛意融為一體,空靈似無,無處不在。


    道道陽光漸漸現出,光禿禿的樹枝漸漸已有了光澤,漸漸已有了光亮,它們仿佛已漸漸感受到希望,活著的希望。


    希望也許就是明天,明天的明天,總有迎來它們的幸福,它們的幸福是什麽?


    風從枝頭過,片片葉逍遙。


    麵壁佛已飄遠,飄動的仿佛是一片葉子,不是殘葉,而是綠葉。


    因為他心裏飄起了希望,飄起了光明。


    人影漸漸已朦朧,楊晴癡癡的笑著,將無生雙手拉直,然後就跳了進去。


    他的胸膛也許比天底下任何一個角落都要溫暖、可愛。足以令天底下大多數寂寞中的女士迷戀、生情。


    她已閉上眼睛,感受著軀體上每一塊肌肉給她帶來的活力與希望,她仿佛已在漸漸享受著他們之間的特有愛意、情欲。


    她的臉漸漸已紅,變得粉紅。


    無生已在歎息。


    冷風飄飄,披風飄飄。


    無生石像般走向前方,無邊無際的前方,永無休止的前方。


    楊晴凝視著前方,“我們去哪?”


    無生不語。


    “是不是該找找軍師?”


    無生不語。


    “這人是不是已玩完了?”


    她說著話的時候,心神已飄到那把掃帚上,掃帚揮動,下麵幹幹淨淨。


    無論是誰,隻要是被他掃到,說不定就會西方極樂了。


    軍師說不定就去了西方極樂之地,永享極樂了。


    無生不語,已在歎息。


    無生石像般挺立在古道上,長長的古道,遙遠而又陳舊,滄桑更顯淒涼,是不是繁華落盡僅剩悲傷、哀痛?


    就在他們站的地方,多少天前,還是俠士豪客經常出沒的地方。


    高高的牌匾已落在地上,冷風飄過,就不停在地上掙紮、拍打著,依稀還可以感覺到多情四子的哀傷與痛絕。


    四個金黃色大字仿佛已失去了原有的光輝與鋒芒,變得說不出的慘淡無光。


    這裏赫然是多情山莊。


    無生深深歎息,不願多看一眼,石像般轉過身,麵對古道的盡頭。


    古道的盡頭仿佛隻有天邊,天邊已有一輛馬車疾馳而來。


    馬車疾馳如飛,沒有一絲顛簸,沒有一絲晃動。


    不是對馬車很有研究的人,絕不會有這樣高超的能力,不是對馬車很誠的人,也絕不會有這樣高超的能力。


    馬車驟然間已停下,就停在他們不遠處。


    矮小精幹的車夫已下車,正癡癡呆呆的笑著。


    他的笑意顯得極為呆滯、老實。


    楊晴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忍不住叫了出來。


    “貼身軍師?”


    軍師手握羽扇,輕撫著,仿佛在沉思。


    無生石像般走向他,停於七尺處,石像般不動,石像般不語。


    軍師笑著,“你知道我還活著?”


    無生點頭。


    “你也知道我會來找你?”


    無生點頭。


    “也不問我為什麽去葬佛堂?”


    無生點頭,又在歎息。


    軍師已垂下頭,凝視著羽扇,似已無話可說。


    無生眸子槍頭般盯著、戳著軍師,“你知道我不會被麵壁佛殺掉?因為他沒有殺機,沒有殺意。”


    軍師點頭。


    “你也知道我不會殺麵壁佛?因為他很可憐。”


    軍師點頭。


    “你也知道我會放掉他,是不是?”


    軍師不語,手伸出,手裏忽然多出一柄短刀。


    刀光一閃,閃向胸膛,閃向離別,一旦離別,永無重逢。


    刀光頓消,“叮”的落地,軍師抬起頭,凝視著無生。


    “你還不該死,至少現在不該死。”


    無生不願再看他一樣,眸子已飄向車廂。


    軍師不語,臉頰上已飄起了一抹說不出的無奈與哀怨,一種深入軀體、滲入骨髓的無奈與哀怨。


    是什麽事令他如此無奈?如此哀怨?


    是不是有著不可訴說的隱情?是不是有著慘絕的仇怨?不可忘卻的傷害?


    他輕撫著羽扇,羽扇飄動,根根羽毛已在飄動。


    “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無生點頭。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真的已由不得自己了。”


    無生點頭。


    “你不怪我?也不殺我。”


    無生深深歎息,他軀體上的傷口又已在流血,流得並不熱烈,卻很穩定,一滴一滴的滾動。


    冷風飄飄,鮮血飄飄。


    無生忽然槍頭般盯著、戳著軍師,仿佛要將他活活戳死在大地上。


    軍師沒有被戳死,軀體已在隱隱顫抖,仿佛已感受到槍頭般的眸子,槍頭般的力道。


    “你是老車夫?”


    軍師點頭。


    “知道規矩?”


    軍師點頭。


    “那你來趕車。”


    軍師忽然抬起頭,臉頰上已現出感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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