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神金正咬著夜薑的褲腿不鬆嘴,地上落了一把剪刀。夜扶桑看著滿地被剪碎的衣服碎片,鳳眸發冷。


    有夜薑在,她才知人之初,性本惡。


    “凝真,把他拖起來。”


    凝真沒說話,默默拎著夜薑的衣襟拖著。


    夜薑一路哭鬧不停,一把鼻涕,一把淚。駐足了大量人圍觀。柳池花終於聞訊而來。


    她趕緊撲過去,將人搶進懷裏哄起來,心都要疼碎了,“我的兒啊!薑兒,你這是怎麽了,為娘在,為娘在!夜扶桑,你還有沒有心,他是你親弟弟啊!”


    “哦,原來是我弟弟呀。”夜扶桑一拍大腿,高束的發髻拋至腦後,抱歉道:“剛剛我看屋裏衣服碎了一地,還以為是狗進來啃碎的呢。之前喝多了藥,如今倒是神誌不清,把他當狗帶過來了。”


    “你……你!”柳池花聽著夜扶桑意有所指,頓時啞口無言,看來她是什麽都知道了!


    “我何時薄待過你?是我給了你一條命!你作為哥哥讓讓弟弟,怎麽就不行!”柳池花咽下那心虛,雙眸一冷,死死盯著夜扶桑,“夜扶桑,你以為當了公主府的麵首就能如此囂張嗎?沒有我,哪有你!”


    嗬,一條命……一條被折辱至死的命嗎?


    夜扶桑心中泛著陣陣酸痛,她卻微微勾唇,走上前去,湊近柳池花耳邊道:“姨娘這是想魚死網破嗎?你以為你給大姐表衷心,毒殺我,她們就能容下你了?”


    說著,夜扶桑起身,纖薄的身姿在長風中冽冽,她側眸看向柳池花,“真是可笑,人怎麽可能與自己的走狗為伍呢?”


    “你……你敢傷我薑兒,我必然找你拚命。”柳池花說著就撲過來,要打夜扶桑,“你個不孝子,如此毒辣!”


    “這是在做什麽!”夜於天中氣十足的聲音嗬斥而來。


    “老爺,你看看他……扶桑是越發不受管教了,竟然把薑兒打成這樣!”柳池花一下子跪坐在地,抱著夜薑淚眼朦朧,哭訴道。


    夜於天厭惡地看了眼地上鬧騰的夜薑,又看向夜扶桑,剛想劈頭蓋臉的罵。夜扶桑不急不緩地從夜薑懷裏拿出一塊印著官印的金子,遞給夜於天,“父親,看看,這是我在阿弟身上找到的,他一個孩子哪有這麽多錢?慈母多敗兒,我不過是教他怎麽做人。”


    夜於天一把接過那金子,看著上麵的官印,神色微變,一腳踢開身邊跪著的柳池花和夜薑,“小小年紀,就是這麽不學好的!孩子都看不好,你作為我夜府的姨娘,就是這麽做表率的。帶著夜薑,給我滾迴落芳苑好好禁足反思,不準踏出去一步!”


    看著夜於天的反應,夜扶桑微微斂眉。


    “老爺,這不可能啊,薑兒不會做這種事!”柳池花被一腳踢翻在地上,還抱著夜薑,死死護住他。她不敢怨夜於天,隻能怨毒地盯著夜扶桑。


    夜薑如今鼻青臉腫也老實了,隻敢拱著腦袋窩在柳池花懷裏哭,“娘親,不是我……”


    “你給我閉嘴!”夜於天冷眼看向夜扶桑,“若是長公主來了,你知道怎麽做。”


    “父親放心,夜府是我的家,自然是榮辱與共。”夜扶桑一笑。


    ……


    三日後的折花宴,夜扶桑穿了一身質樸的灰衣就帶著凝真和漫漫出來了。


    出來卻不見車。


    夜綰蘇坐在一輛低調奢華的馬車上,掀開幕簾淡淡一笑,“不好意思啊,阿弟。家中馬車外借了,一時沒多的了,你不如走著去。”


    “兩位姐姐不願搭我一程嗎?”


    “男女大防,怎可同乘呢?”


    “好吧。”夜扶桑見此微微歎了口氣,向凝真招了招手,指著馬車上麵。凝真點點頭瞬間明白了,彎著腰,夜扶桑蜻蜓點水般踩著凝真的腰便坐到了馬車頂上。


    “公……公子,我……”漫漫看了看高坐的人,一時驚呆了。


    “凝真。”夜扶桑喊了一聲。


    “啊——!”漫漫瞬間被拋了上來,被夜扶桑拉到旁坐著。她還驚魂未定就見凝真一蹬腿就坐了上來,“好……好厲害。”


    凝真歪頭看了眼漫漫,純良一笑。


    “你……你們這是作何?快下來。”夜綰蘇見此,感覺天要塌了。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夜扶桑一笑,淡淡道:“姐姐們心疼我,不成想跟我們換個位置?”


    “罷了,讓他坐著吧。”夜綰輕見此也是煩心不已,冷聲道:“爻珠,半刻鍾內到!”


    “是,小姐。”話落,馬車瞬間奔騰起來。


    “哎……慢點兒!”夜扶桑叫喚著,將腦袋靠進穩如泰山的凝真懷裏,然後又將漫漫摟進自己懷中。


    “公子……”漫漫聞到夜扶桑身上淡淡的幽蘭香,耳尖不由微紅。以前公子身上倒是沒有,如今公子不僅性情大變,連身上的味道都變了。


    “籲!”馬車一停,凝真就麵無表情,拖家帶口抱著兩人一同下了馬車。


    夜綰蘇下來後看著漫漫那小鳥依人的模樣,眸色一冷,“這像什麽話,沒規矩了。”


    漫漫聞言趕緊從夜扶桑懷裏出來,戰戰兢兢地站好。


    “阿弟,這會離折花宴開始還要點時間,你且陪著我們去後花園走走。”


    夜扶桑走了一會兒就累得不行,要扶著凝真走,一副腎虛的模樣,起身長吟道:“唉,這後花園當真是大啊,看得我想吟詩一首,——不小不小,大大大!走得我是,累累累!”


    “……”夜綰蘇聽了,翻了個白眼。


    這夜扶桑從公主府迴來後不僅可氣,還甚是可笑!


    “夜大小姐,我可是看著你的麵子才出來的,但……這種貨色也想娶本小姐?”


    假山後,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婦走出來,全身簪花戴綠的,臉方圓方圓,眉眼不善,“就是你給本小姐寫了情書,眼光是不錯。”


    她上下打量了眼前灰撲撲的人,蹙眉站遠了些,施舍般道:“但長得這般醜,體力還沒丫鬟好,還是個庶子。彩禮十萬,本小姐也不是不能考慮你。”


    逆天!


    夜扶桑抬手捏了捏眉心,摟緊了些凝真,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大姐,你家沒有鏡子還有尿呢。”


    “你!你要什麽沒什麽,一根竹竿,以為長公主能看得上你?一個小小庶子,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我能嫁給你,那是你天大的福氣,還沒叫你上門來呢!”葉霓天一聽,氣極了,喊得是耳紅脖子粗的。


    遠處一個約莫十幾歲的小姑娘聞聲走過來,笑嘻嘻道:“我怎麽聽說葉家庶女葉霓天不僅是個庶女還是個被夫君休棄的,還好意思迴葉府。我要是這葉家夫人啊,臉都丟盡了。怎麽好意思攀扯別人,耽誤了清白郎君。”


    凝真在旁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你……平陽郡主……你怎麽在這?”葉霓天後退了兩步,氣勢一下弱了去,“是他先給我寫了情書,如今聽到彩禮便反悔了!”


    平陽郡主上下打量了夜扶桑一眼,隻見人雖輕佻慵懶,但那如竹的背脊可是騙不了人,“他是跟隻猴兒似的,不過我瞧他也不像能看得上你的呀。”


    葉霓天差點就被氣吐血了。還是夜綰輕輕聲細語道:“若是誤會,那早早解開便是了。馬上到時辰了,郡主不妨同我們一起去宴上吧。”


    平陽郡主看了兩人一眼,搖了搖頭,又看夜扶桑,“就你陪我去吧。”


    “你一個男兒,怎還會與女兒家廝混?”走在路上,平陽郡主看向夜扶桑,教訓起來。


    “以後不敢了。”夜扶桑聽勸。


    忽然幾個小廝慌忙衝出來,“救命!有鬼啊——有鬼啊!”


    “啊——!”


    “撲通”一聲,平陽瞬間被人撞進了荷花池裏。


    一溜煙的功夫,那些人就不見了影兒,夜扶桑見此微微蹙眉,“凝真,救人。”


    凝真這次沒動,她有些驚恐的望著不斷翻騰的水麵,腦海中浮現過一些畫麵,幾滴冷汗從她額頭滑落,讓她站在原地遲遲不動。


    “救……救命!”


    正當凝真抿了抿唇,遲疑著準備跳下去時,夜扶桑看了她一眼,攔住她,“還是我來吧。你去後廂房找件衣裳備著。”


    話落,她大聲道:“漫漫你去東廂房後麵找件衣裳備著,凝真你守這兒。”


    夜扶桑剛跳下去,直感覺寒冰往骨子裏鑽,趕緊遊過去拖著平陽往橋洞底下走。


    “怎麽迴事?什麽鬼不鬼的,還不快過去看看!”


    聲音由遠及近,眾人的腳步聲隨之而來。


    平陽見此有些害怕的掙紮著,夜扶桑趕緊捂住她的唇,到橋洞下的戈壁上才停了身子,湊近平陽耳畔輕聲道:“噓……郡主放心,我不會汙了你清白的。”


    “待會我從西岸遊出去,郡主便悄悄從這橋洞繞到後廂房去換衣裳。”


    “你……”平陽看著麵前瘦削的人,有些擔心。隻是心中更多驚詫,他不過初來看了兩眼,為什麽會對這房間這般熟悉。


    “郡主快去吧,晚了著涼。”夜扶桑話落便鑽進水裏。


    一出水,分明是盛夏照著豔陽,夜扶桑卻是冷得發顫。她抱緊了些身子,唉,真是老了,碰水便冷得鑽骨啊。


    她翻身剛進東廂房果真見到了一件準備好的衣裳,她剛準備脫衣裳,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穿著豔紅肚兜的女人,剛打照麵,她紅豔豔的唇瓣就要撲過來了。


    “我去。”嚇得夜扶桑是心髒病都犯了。


    賊心不死啊。


    這女人是老牛吃嫩草,還想拿十萬彩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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