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聽下去,皺著眉頭提醒高懷民,“老夫細心教導你們二十幾年就是為了讓你們忤逆不孝的嗎?”


    若是從前,高懷民一定跪下請罪,然後迴去抄家規,跪祠堂,可是現在的他,突然覺得在高家談這些就是一個笑話。


    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高家人打著高潔,清廉的名頭卻做著天底下最讓人惡心的事情,這些事情,他每一次隻要一想起都覺得惡心,更別說再配合他表演了。


    於是,高懷民冷冷的看向高老爺子,“都這個時候了,祖父還要繼續演下去嗎?爹說的沒錯,這些東西確實是母親給我的,因為她想讓我和弟弟活。”


    “之前我還不明白母親為何一定要讓我今天離開高家,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是不是剛才我沒離開,你們連我也不會放過。”


    “爹,祖父,納蘭殤到底給你們許諾了什麽好處,讓你們連祖宗,高家的清廉都不顧了,你們從前不是說,一個人活著最重要的就是名聲,麵子嗎?”


    “那你們現在在做什麽?”


    高雲意似乎沒有聽到高懷民後麵那些話,她隻是反複的說著那句,果然是她,早知道如此,我就應該早點殺了他這樣的話。


    高懷英此時再傻也聽明白到底是怎麽迴事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屋子裏的高家人,想說什麽,但是又欲言又止,最後所有的話歸結為一陣無奈的笑意,在這諾大的屋子裏顯得悲壯不已。


    “把高雲意帶走。”


    衙役押著高雲意往外走,高老夫人著急的追過去,說什麽都不肯讓衙役把人帶走,桑穆晚站在夕陽的餘暉了看著這一幕,突然就紅了眼眶。


    “你說,我娘是不是真的不是他親生的,要不然她為什麽可以這麽很辣的對我娘,但是又如此雙標的對待她的兒子。”


    “權勢,真的這麽重要嗎?可高家不是已經得到了他們想要的一切,為何還要這麽做?”


    隻能說,人心不足蛇吞象。


    饑寒交加之人,他最大的希望隻是吃飽肚子,而對於富足之人,他或許就是想做做官,等做了官,又想高官厚祿,成為不朽之人。


    等坐上了最高位,又想去更高的位置看看。


    人心不足啊。


    人這一生,成功歸於野心,失敗也歸於野心。


    可真的得到了一切,卻失去了性命,那麽從前追求的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迴去的路上,桑穆晚靠在裴寂白懷裏,沉默不語,裴寂白幾次想要說些什麽勸勸她,桑穆晚看出他的心思後搖搖頭,“我想讓王爺陪著我,隻是簡單的陪著我就行。”


    這一夜,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難眠之夜。


    李泱泱跪在靈堂裏徹夜未眠,高懷民也是如此,但是兩人的心情又是截然不同的。


    對於李泱泱來說,這已經是他人生中最難的日子了,可是對於高懷民來說,一切苦難才剛剛開始。


    子夜後,高老爺子讓人把高懷民叫到了書房,同去的還有長風。


    長風是桑穆晚留下的,為的是保護高懷民的安全。


    老夫人看到長風後,皺起眉頭,‘你出去吧,我就算再卑鄙也不會毒害自己的孫子。”


    長風不為所動,對於一個毫不留情就殺了自己兒媳婦的人,在長風這裏可沒有任何信用可言。


    高懷民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眼下甚至連祖父都不叫了。


    高老爺子設想過這一天,隻是沒想到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他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你這個孩子,和我年輕的時候可真像,認準的事情,就算旁人怎麽勸說,也是不願意迴頭的。你這樣,好也不好。”


    “我年輕的時候就走過不少彎路,好在後來有人點撥了我,我開竅了,這才有了高家的一切。”


    “姑母是高家的孩子嗎?”


    高懷民突然開口打斷老爺子的話。


    老爺子微愣之後,笑著說道,“這個問題是王妃想讓你問的吧。”


    “不是。”高懷民搖頭,“對於現在的王妃而言,他母親到底是誰的孩子已經不重要了,她會找出證據,為她的母親報仇雪恨。但是我不一樣,我想知道真相,想知道你做的這一切真的隻是為了更好的利益嗎?”


    “你在隱退之前,已經做到了宰相的位置,放眼整個朝堂,可以說沒有人比你更體麵了,我實在想不明白,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高懷民跪在靈堂裏把最近的事情仔細的想了一遍又一遍,但是不管他怎麽想都想不明白祖父為什麽要這麽做。


    不管姑母是不是他們的孩子,就憑姑母是他們養大的,他們就不應該針對他。


    還有高家已經得到了他們想要的名聲,功名,他們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朝廷也從來沒有虧欠過他們。


    “你說的沒錯,從表麵上看,高家確實沒有理由做這些,可是如果從一開始,祖父我就是別人的人呢?”


    老爺子似笑非笑的看著高懷民。


    高懷民驚訝地看過去,顯然他從來沒有設想過這個結果,不過之後不管他再怎麽問,老爺子也都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你是個好孩子,這些年我沒有讓你插手這件事情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若是東窗事發,高家也能留個根,如今,你很好。”


    “隻是,你也別太恨你爹,他也有他的無奈。”


    高懷民苦笑,“你們都有自己的無奈,可是你們有誰考慮過我母親的無奈,她隻是一個普通女子,當初她嫁進來的時候隻是想要好好的和一個人相夫教子,平安一生,你們可以有自己的野心,可為什麽要把她牽扯進去。”


    “直到現在,你們還殺了她。難道在你們心裏,她就不是家人嗎?”


    老爺子抿唇不說話,高懷民見狀,突然笑出聲,“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把退路和青雲路都想好了,最後不管什麽結果高家也能留一個人。延續香火,如此以來你就不是高家的罪人了。”


    “可惜,你想多了,就算我活下來了,我也不會成親生子,更不會再為你們高家做任何事情。”


    說完,高懷民起身離開了書房。


    風雨交加的夜裏,高老爺子坐在門口,一坐就是一整夜,日子過得太快,時間又太久,他都快忘記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這一夜,在風雨交加裏,他仿佛又迴到了那個難眠又難熬的夜晚。


    那一夜,改變了他的一生,那一夜也改變了很多人的一生。


    但是如果讓他再選一次,他依舊會這麽選的。


    人生短短幾十年,若是仁善能當吃穿,他也想做一個好人,可是如果不能,那他寧願做一個惡人。


    惡人?


    什麽是好人,什麽是壞人。


    他都不記得了,也不想知道,隻是覺得如今這樣,也挺好,挺好。


    天微微亮的時候,老爺子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去了王府,桑穆晚與裴寂白正準備吃飯,見下人拿來的書信後,桑穆晚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打開了書信。


    “老爺子說,他知道納蘭殤的藏身之地,但要拿高家所有小輩的性命來換。”


    桑穆晚皺起眉頭,顯然不願意被人威脅。


    但是捫心自問,高家這些小輩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她的事情,而且,她也不想高懷英他們出事。


    於是再三思量後,她看向了裴寂白。


    “本王都聽你的,若是你願意放了他們,那就放了他們。”裴寂白起身看向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雨停了。


    下了一夜的雨,又降溫了,裴寂白出去站了一下,迴來就讓下人又給桑穆晚準備了一個襖子。


    “還穿?我都快胖成球了,再穿王爺都要抱不起來我了。”


    裴寂白走過去,親自幫她穿上,“胡說,你在本王眼裏永遠都是最好看的,若是本王抱不起來你,也是本王的問題,絕對不會是王妃的問題。”


    裴寂白寵溺的親親她的額頭,“等下要不要再睡一下,昨夜我看你輾轉反側都沒有怎麽睡。”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桑穆晚昨夜確實睡得不太安慰,一個晚上大部分時間都在做噩夢,夢裏高家的人,桑家的人都在罵她。


    最後桑成的臉出現,她嚇醒了。


    “本王倒是沒事,本王就是擔心你。”


    “我也沒事,今日事情比較多,我等下先去李家看看,雖然李家的事情有村長幫著泱泱,但是村長的到底不是京都城的人,有些事情難免不知道。”


    “李夫人之前拜托過我,我也答應了她,如今正是泱泱最難的時候我若不去,豈不是違背誓言。”


    “另外,桑家那邊我也需要唱一出戲,時間晚了,納蘭殤那邊就要察覺了。”


    如今京都城的形勢就和今日的天氣一般,看似風停雨停了,隻需要等待太陽出來就是,但其實真正的風雨還沒來。


    他們必須冷靜的,有耐心的等待著,等待著新的一輪的風雨到來。


    “好,本王送你過去。”


    裴寂白等下也要進宮,今日隻怕都沒辦法迴來。


    李家


    “小姐,奴婢剛才聽府裏的下人說高公子家裏出事了。”


    丫鬟走過來小聲說道。


    李泱泱正在燒紙錢,聞言,愣了一下,隨後低頭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日後高家的事情不必與我說了,我與他們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高公子的母親昨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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