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白不緊不慢說道,“母後急什麽,五公主出嫁的日子在三月,眼下連年關都沒到,說不定到時候很多事情就都變了。”


    太皇太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裴寂白最後一句話是說給她聽的。


    不,他不可能知道那件事情,否則,他眼下就不是試探了。


    裴寂白裝作沒有看明白太皇太後的表情,起身快要走到門口時,想到什麽,扭頭說道,“納蘭靈兒迴來了。”


    咣當


    茶杯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裴寂白掃了太皇太後一眼,隨後大步離開了宮殿。


    “主子,您沒事吧。”嬤嬤叫來下人收拾地上的碎片,她則過去安撫太皇太後。


    “納蘭靈兒不是死了嗎?怎麽又迴來了。”太皇太後神色不安地看向嬤嬤,“你快去確認一下,看看是不是裴寂白在搞鬼。”


    一個時辰後,納蘭靈兒找人送來消息,桑穆晚看完後,把信件遞給裴寂白,“你猜的沒錯,太皇太後果然派人去調查納蘭靈兒的事情了。”


    “眼下太皇太後知道了此事,納蘭靈兒也就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隻是,就這麽讓她迴納蘭府,怕是有危險。”


    裴寂白看完書信,拉過桑穆晚的手把玩,“納蘭靈兒希望迴去,而且,這也是眼下最好的辦法。”


    “咱們今日這一出,把太皇太後和納蘭府的人都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這個時候讓納蘭靈兒迴去,才能看到他們最真實的狀態。”


    “難道你就不想看看納蘭府那些人驚慌失措的樣子?”


    自從裴寂白得知九弟的死與納蘭府有關後,這兩日他就一直在思量此事,納蘭靈兒願意主動入局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否則……


    “你放心,不管怎麽說,納蘭靈兒都是九弟喜歡之人,本王定然會護她周全的。”


    桑穆晚自然相信裴寂白,隻是依舊有些擔心。


    桑穆晚與裴寂白商量好此事後,便派人出去安排了,半個時辰後,納蘭靈兒高調迴到納蘭府,納蘭府上下被她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你說誰迴來了?”


    納蘭夫人正在給納蘭蓉兒喂藥,一開始聽到下人的話還以為她說錯了還是納蘭容兒先反應過來,“娘,真的是她,我早就和你說了她沒死。”


    納蘭蓉兒想起那幾日的事情,嚇得扯過被子就要把自己給蒙起來。


    “容兒,你別怕,就算那個小賤人迴來了又能如何,娘在這裏呢,娘幫你做主。”


    納蘭夫人看到她這般驚慌失措的模樣,氣惱不已,“你去將那個賤人帶過來,她算什麽東西,居然敢嚇唬本夫人的女兒。”


    “不要,娘我不要見她,她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納蘭蓉兒生怕納蘭夫人真的會把納蘭靈兒帶到這邊,直接跪在床上大聲求道,納蘭夫人看著從小恣意妄為的女兒,現在變的這般小心翼翼。


    不過是聽到那個女人的名字而已就下成這樣,心裏越發生氣。


    “娘的乖女兒,你趕緊起來,好了,不哭了,娘都聽你的,不讓她進來,娘現在就去把她趕出去。”


    納蘭夫人帶著下人怒氣衝衝趕過去,在看到納蘭靈兒的那一刻,嚇得快速退後兩步。


    “你的臉……”


    納蘭靈兒聽到動靜轉身時,滿臉的猙獰在陽光下顯得越發的嚇人,納蘭夫人沒有絲毫準備,就這麽被她給嚇住了。


    直到納蘭靈兒上前行禮,她才迴過神。


    “靈兒不孝,給母親請安了。”


    “你……你真的是靈兒。”


    眼前這個人,除了聲音和靈兒的一摸一樣,其他的都不一樣了。


    她真的是靈兒嗎?


    納蘭夫人懷疑的抬頭看過去,可是她的臉真的太恐怖了,每看一次都讓人極其不適應,納蘭夫人強忍著不適,快速看了一眼後,又趕緊挪向其他地方。


    “母親,你難道不認識靈兒了嗎?”納蘭靈兒說完,想到什麽,伸手捂住自己那張猙獰不已的臉,“對不起,嚇到母親了。”


    “這麽多年來,靈兒不是沒想過迴來,可是每次看到自己這張臉都怕見到這樣的場景。”


    “那你為什麽又迴來了。”納蘭夫人不滿道。


    “因為……因為靈兒想母親了,靈兒也想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再看看你們。”


    納蘭夫人聽出她話裏的意思後,猛的抬頭,在看到她臉上的猙獰後,又立刻看向一旁,臉上的嫌棄毫不遮掩。


    納蘭靈兒雖然早就猜到納蘭夫人會如此,可現在看到這一幕,心裏依舊很不是滋味。


    “你說你時日無多了?”


    “是。”納蘭靈兒苦笑,“其實靈兒幾年前就中毒了,是遇到了一個好心人,這才活到了現在。”


    迴過神的納蘭夫人想起了正事,“前幾日是你綁架了你妹妹?”


    “沒有,母親你怎麽會這麽問,就算我多年沒有迴來,可我一直記得自己是納蘭府的孩子,容兒是我的妹妹,我從小看著她長大,我如何會害她。”


    納蘭夫人不屑道,“你的意思是容兒在冤枉你?”


    “我的容兒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孩子,她從小到大都不會撒謊,不像你,小小年紀嘴裏就一句實話都沒有。”


    “既然是自家人,你就算承認了,本夫人又能拿你如何,可你若是撒謊這就不對了。”


    “靈兒,你可是在怪家裏之前把你送迴老家?可是當年的事情我們也是迫不得已,你整日要死要活的,大家都覺得你若是繼續留在京都城肯定活不下去,我們也是為了你著想,所以才這麽做的。”


    “沒想到你這孩子還因為這件事情恨上了家裏。”


    “先是弄人假扮自己的屍體,現在又綁架你自己的妹妹,你這個孩子……”


    “靈兒,不是母親不通情達理,也不是母親不想你,實在是你做的事情太讓人生氣了,眼下容兒一聽到你的名字都害怕不已。”


    “而且你的衣冠塚我們也給你立了,你現在迴來,咱們怎麽和族裏交代,你也知道,你祖母是個要麵子的人,要是讓她知道這件事情……”


    納蘭靈兒不敢置信的看向納蘭夫人,“母親是要趕我離開嗎?”見納蘭夫人不說話,納蘭靈兒淚流滿麵,“母親就這麽容不下靈兒,連靈兒最後一個願望都不能實現嗎?”


    “靈兒已經解釋過了,容兒的事情真的與靈兒無關,若是母親不相信,靈兒可以詛咒發誓。至於衣冠塚的事情,靈兒什麽都不知道,母親難道連這樣莫須有的罪名也要安在靈兒身身上嗎?”


    “母親從前明明說你最喜歡的人就是靈兒了,可是這才幾年光景,母親就什麽都忘了?”


    “母親,你真的喜歡靈兒嗎?為何靈兒絲毫感覺不到你的傷心,從靈兒出現的那一刻,你的眼裏都是厭惡。”


    “我毀容之後,曾經想尋死,救我的人是個老婆婆,她與我說不管我變成什麽樣子,我的母親永遠都是不嫌棄我的那個人。”


    “於是,我為了母親活了下來,若是我早知道母親居然是最想讓我死的人,那我……寧願當年就沒有活下來。”


    納蘭靈兒說著,大哭起來。


    納蘭府的下人聽到這邊有動靜,紛紛過來偷看。


    納蘭夫人見狀,不滿道,“夠了,別哭了,吵死了,你出去這些年都學了些什麽。本夫人剛才不是和你說了嗎?本夫人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妹妹。”


    “就算那件事情不是你做的,她是你親妹妹你為了她退讓幾分怎麽了。”


    “再說了,家裏的人都以為你死了,雖然之前傷心,可現在都緩過來了,你就這麽突然出現,萬一嚇到人怎麽辦,你祖母都這個年紀了,若是嚇出個好歹,你良心過得去嗎?”


    納蘭夫人說來說去,就是希望納蘭靈兒可以離開。


    納蘭靈兒聞言,突然不哭也不鬧了,可憐巴巴的轉過身,看向黃泉,“要不然,咱們還是走吧。你迴去之後幫我給王妃說聲謝謝,靈兒最後的日子裏能遇到你們,靈兒很感激。”


    納蘭夫人這時才看到黃泉,不過為了容兒,今日就是攝政王妃親自過來她也要把納蘭靈兒趕出去。


    納蘭靈兒一步三迴頭,不長的院子她走了整整一刻鍾的功夫,最後,不管她有多不舍,還是被趕出了納蘭府。


    納蘭府大門關上的那一刻,納蘭靈兒快速變了臉色,然後扭頭看向黃泉,“既然她們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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