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成一直追到大門口也沒有攔下桑穆晚,急的他直接坐在地上大罵起來。


    “你這個不孝女,無論如何我都是你親爹,你看著親爹去死,你就是畜生。”


    “當年的事情又非我一人造成,你如今一股腦把所有的錯事都怪到我頭上真是好沒道理。”


    “她都死了這麽多年了,如今你非要為了一個死人讓我去死嗎?”


    馬車裏,桑穆晚神色冷清的坐著,外麵的聲音一字不差的落入她的耳中。


    桑成如果時間可以抹平一切仇恨,那他就錯了。


    任何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就是他也不例外。


    馬車離開後,桑成肉眼可見地慌了起來,他不敢去找桑穆晚,便叫來徐翠翠,“你去找她,我可是他親爹……”


    咻!


    一根箭射過來,大中了桑成的後背。


    “老爺。”


    徐翠翠跑過來時,桑成倒在了她麵前,頓時桑家上下亂作一團,老夫人得知事情經過後,在家裏罵來一通,又去了王府。


    如今夜色已濃,街上早沒了行人,老夫人就這麽站在王府門口,破口大罵。


    很快便引來四周鄰居圍觀,王府下人見狀,不得不進去稟告。


    桑穆晚早就知道桑成被刺殺的事情,眼下老夫人過來也在她的預料之中,所以得知這個消息並不驚訝。


    “不必理會,她鬧得越大越好。”


    如此以來,明日一早,桑成被殺的消息才能傳遍京都城,不得不說,這一次老夫人上了大分。


    “王妃,剛剛百裏解送來消息,有人知道他迴來了,想從他手中拿到機關冊子,問王妃他要怎麽做?”


    “將計就計。”


    算算時間,小乞丐送出去書信已有一日時間,納蘭靈兒如果收到書信,應該也要現身了。


    桑穆晚屏退下人,獨自坐在房中看書,不知道過去多久後,院子裏終於傳來了腳步聲,但是那人來到門口後卻遲遲不進來。


    桑穆晚合上書冊,迴頭看了一眼門口的位置。


    “既然來了,又為何不進來?”


    咯吱


    房門被人打開,緊接著來人帶著鬥笠走了進來,寬大的鬥笠遮住了來人的臉,一眼望去,根本看不清楚來人的長相。


    但是此人身形纖瘦,骨架也小,就算她為了遮掩自己的行蹤,故作男子打扮,也很容易讓人認出她是位女子。


    “納蘭姑娘不過來喝杯茶嗎?”


    桑穆晚見她站在門口,沒有要進來的意思,笑著倒了一杯茶放到對麵的位置,”本王妃看你消瘦得不正常,再加上最近這段時間的調查,本王妃猜測你應該是中了毒。”


    “從你失蹤到現在,幾年過去了,你能把身上的毒壓製幾年不死,要麽你會醫術,要麽就是你身邊有高人相助。”


    “不過,從你現在的狀態來看,那人應該是學藝不精的,否則,以你身上的毒,早就該解了。”


    “王妃果然聰慧無雙。”


    納蘭靈兒沒想到桑穆晚僅憑身形就猜出了大概,來之前她找人打聽過她的事情,外人對她的評價不一。


    但納蘭靈兒卻從那些信息裏看到了重點。


    若她真的是一個毫無優點之人,又怎麽可能會被王爺看中。


    若她真的是一個心思深沉的奸佞小人,又怎麽可能躲過王爺的火眼金睛。


    與其說,納蘭靈兒相信的是桑穆晚,不如說她相信的是裴寂白。


    畢竟,他是他的哥哥。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就過去這麽多年了。


    從前,她也來過這個宅子,隻是那個時候,她是與他一塊來的,不像現在,就算再來,還得夜半三更無人時。


    “過來坐吧,你今日既然來了,應該是願意相信本王妃的。”


    桑穆晚再次指了指旁邊的位置。


    這一次,納蘭靈兒沒有猶豫走到她對麵坐了下來。


    “王妃真的要幫我報仇嗎?”


    “與其說是替你報仇,不如說是我們聯手查出這件事情的真相。也還你一個光明正大出現的理由。”


    這麽多年過去了,納蘭靈兒以為她這輩子都不可能站在大家麵前,告訴她們自己的身份了,沒想到,她還有等到的哪一天。


    這一刻,她喜極而泣。


    “不管此事最後如何,僅憑王妃這句話,小女對王妃也是感激的。”


    “那現在,你能說說你的事情了嗎?”桑穆晚遞過去帕子,納蘭靈兒搖搖頭,隨後拿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眼淚。


    迴憶總是傷感的,尤其是這幾年經曆了不少事情的她,再迴憶從前,就相當於把傷口重新撕開,再拿到別人麵前來展示。


    那般的血淋淋,那般的……痛苦不已。


    “當年,我與壞王一見鍾情,並許諾終生非他不可,一開始家中得知此事,歡喜不已,甚至對我明顯好了起來。”


    “可誰知道好景不長,外出迴來的納蘭容兒看到了來府中看望我的壞王,當天她便求著母親,讓母親棒打鴛鴦,但不毀了親事,而是最後讓她嫁過去。”


    “從小到大,我頂著嫡女的身份,卻依舊過得庶女的日子,家裏人對我也並不好,但是隻要每個月她們讓我見一次母親,哪怕隻是為了威脅母親,我也是開心,是感激他們的。”


    “最起碼,我還有真的關心我的人。”


    “但是壞王是我的底線,我不願意就這麽和他分開,更不願意把唯一擺脫納蘭家的機會讓出去。”


    “那是我第一次反抗,之後的所有辱罵,虧待也都在我的預料之中,但是為了王爺和我的將來,我都可以忍。”


    “可是……可是……王爺死了。”


    迴憶到這裏,納蘭靈兒渾身顫抖,表情痛苦不已。


    她應該很愛壞王,即便過去了這麽多年,再次提起他,她依舊是難過,痛苦和遺憾的。


    “喝點水,緩緩吧。”


    桑穆晚心有不忍,幫她順了順肩膀。


    納蘭靈兒搖搖頭,繼續說道,“那一日,府裏所有人都變了嘴臉,就連納蘭容兒,之前說著如何喜歡壞王,可壞王一死,她沒有半分傷心,反而是第一時間跑來諷刺嘲笑我。”


    “我大病一場,幾次都要熬不下去了,有一天,我突然變的格外清醒,但是因為沒什麽力氣,我沒怎麽說話。”


    “誰知道到了晚上,有兩名小廝進來,把我從屋子裏抬了出來,我拚命反抗,他們卻告訴我,這是爹的命令,說我左右是個無用之人,不如去鄉下老家苟活,如此以來也不會給府中添了晦氣。”


    “我渾身無力,如何反抗的了?於是我就這麽被帶走了。”


    “後來幾日,我迷迷糊糊,但我能感覺得出來,那根本不是往老家的路,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他們在外麵商量如何殺了我。”


    “我還沒有去祭拜王爺,還沒有找出殺害他的兇手,我不能死,強大的求生本能逼著我逃了出去。”


    “後來是明棠救了我,這一段你應該知道吧。”


    桑穆晚點點頭。


    納蘭靈兒苦笑著繼續說,“或許是我命不該絕,或許是王爺在庇護我,明棠救下我,給我找了大夫,大夫告訴我,我的身體之所以越來越差是因為中毒。”


    “但是他醫術有限,救不了我,便給我介紹了一個大夫,後來我辭別明棠,去尋大夫。”


    迴憶到這裏,納蘭靈兒的神色變的畏懼,古怪。


    桑穆晚見狀,下意識開口,“接下來若是你不想說……”


    “若是我不說,那些過往就不存在的話,我肯定永不開口,可事實並非如此,那些是我早就經曆過的,不管我說不說,那些事情都已經存在。”


    “多謝王妃關心,不過,不必了。”


    “其實那段記憶,我也想說一說的。”


    “我娘之前總說,痛苦的事情,找個人說一說,有個人幫你分擔了,你就不那麽痛苦了,這麽多年,我身邊也沒有什麽貼心人,我沒試過找人分擔是什麽感受。”


    “我雖然第一次見到王妃,但是我是打心底裏喜歡你。”


    “或許與你說一說,我心中能好過幾分。”


    桑穆晚沒再說話。


    納蘭靈兒見狀,繼續說道,“那個地方特別偏僻,我問了不少人,走了許久才找到,我以為我等來的是解藥,沒想到……”


    “大夫給我介紹的那個人叫天機子,其實他的原名叫周吠,他出生在一個村子,因為他出生那日門口的大狗叫個不停,家裏人被吵得厭煩不已,所以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他因為這個名字,從小到大沒有少被人嬉笑,所以十分厭惡這個名字。”


    “長大一些,他哭著吵著讓家裏人把他送去鎮上醫館做了個學徒,但是他天資一般,學什麽都很慢,那些年沒少被師父打罵。”


    “後來,他抓錯了藥,害死了人,師父想推他出去抵命,他就殺了師父,逃到了那裏,又給自己改了名字。”


    “天機子雖然很刻苦,但是他的醫術真的很不好,他看到我所中之毒後,興奮不已,不僅不讓我離開,還把我關在了暗室。這一關就是一年。”


    “在這期間,他確實沒讓我死掉,可我寧願當初沒有來找他,寧願死在一年前。”


    “一年後,我決定逃出去,於是我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給他下藥,離開了那裏。離開後我本來想迴京都城祭拜王爺的,但是我進不去皇陵……於是我想著迴去看看我娘……結果,我聽到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什麽秘密?”直覺告訴桑穆晚,這個秘密或許能解開她現在的很多困惑。


    “王爺的死,與納蘭府有關。”


    什麽?


    納蘭府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殺害皇子。


    “是誰?”


    “我不清楚,爹沒有說清楚,隻說他們不是故意的,是實在沒辦法。後來,因為這件事情我就留在了京都城。”


    “在調查納蘭府的事情時我又發現,納蘭殤不是納蘭夫人親生的。”


    納蘭殤不是納蘭夫人親生的,難道是納蘭家的妾侍生的?


    “我覺得不像。”納蘭靈兒說,“王妃可以仔細看看納蘭殤的長相,他和納蘭家的人並不一樣,所以我懷疑納蘭殤根本不是納蘭家的人,納蘭漪讓納蘭夫人養他是為了遮掩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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