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為家》幕易


    南風蕭瑟秋雨冷,漂泊他鄉歎年華。


    情斷心死埋泉下,寂寞身寒何處家。


    泗縣別部司馬這一支隊伍,從嚴格意義上講,並不完全受到張龍節製,實際上,它是由州刺史直接任命的地方臨時性武裝。


    在此時的魏國,士兵們參軍後,是沒有固定的糧餉供應的。平日裏的飲食問題,通常都需要軍隊的主將自行設法解決。至於錢財方麵,也僅有開拔時發放的銀子以及陣亡後的撫恤金而已。


    如此一來,戰場上的戰利品便成為了魏軍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正因如此,每當魏軍遭遇戰事,軍紀往往難以得到有效的約束。


    麵對魏軍劫掠自家百姓這種行為,地方官員多數時候都會選擇視而不見,采取一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畢竟,在這個動蕩不安的時代,維持自身勢力的穩定與生存才是首要的。


    且說楊玄,一路行軍至泗縣城北五十裏處,原本營中的糧食儲備就不算充裕。在此地駐紮數日後,各類物資更是消耗殆盡,直接見底。


    眼看著鮮卑人對己方不聞不問,仿佛將他們徹底遺忘以後。以張龍、楊玄、徐兇等人為首的將領經過一番商議,最終決定派遣人手前往附近地區征集糧草。


    這些驕兵悍將,連續數日未能見到半點葷腥,肚子裏早就怨氣十足。所以征糧時將火氣幾乎全都宣泄在當地百姓身上。


    泗縣,桂河鄉,十幾個身著錦緞服飾的軍官騎著高頭大馬,佇立在一個規模不算大的村落前方。


    此時,一陣風吹過,揚起陣陣煙塵。望著眼前那滾滾濃煙直衝天際,燭悼陵看向為首之人,開口說道:“大哥。”他的聲音在風中顯得有些飄忽不定。


    楊玄聞聲迴過頭來,帶著一種久經沙場的沉穩和威嚴。隻聽他輕輕發出一聲疑問:“嗯?”


    燭悼陵連忙繼續說道:“曲阜那老兒派人送來了一百五十石粟米,希望咱們能到河中縣去征收糧食。”


    然而,楊玄隻是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輕哼一聲表示知道了,並未給出明確答複。


    見此情形,燭悼陵稍作猶豫後,再次開口詢問:“還有就是,二哥今天早上又送來了兩百個兄弟,對於這些新來的弟兄,您看該如何安排呢?”


    楊玄微微眯起雙眼,凝視著村落裏熊熊燃燒的火光,沉思片刻後說道:“將他們打亂原有建製,編入各營。”


    聽到這話,燭悼陵趕忙拱手應道:“喏!”隨即轉身準備去傳達命令。


    這時,楊玄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叫住了燭悼陵:“出來這麽長時間了,底下的兄弟們想必都十分想念家人。山君,你安排一下,讓各隊輪流迴莊。”


    燭悼陵毫不猶豫地應承下來:“好,我這讓人著手辦理此事。”


    又有一騎從後方奔來,是張龍的信使。信的內容大致就是:魏那滄元要召見楊玄,希望他立刻動身,前往秦州州治上溎。


    “你給張校尉迴話,就說我知道了。”楊玄對信使說道。


    信使遠去,楊玄看著手裏的召令,嘀咕道“張龍這匹夫,倒是聽話的很。不過,單獨召見我是什麽意思。”


    楊玄不知道的是,魏那滄元召見他,完全是因為魏那韶雪打聽到了他的消息,自作主張用魏那滄元的私印下的令。


    接到這個突如其來的命令,楊玄的內心雖滿是疑惑,但他還是將手中軍務交給燭悼陵。當天下午,就率領著自己的親衛隊出發了。


    這一路上,他們曉行夜宿、餐風飲露,靠著魏那滄元給予的手令,一路暢行無阻。經過兩天艱苦的奔波,終於在兩日後一個暮色蒼茫的傍晚,抵達了目的地——上溎。


    此時,夜幕已然降臨,上溎城的大門早已緊閉。望著眼前這座緊閉的城門,楊玄無奈,隻得帶領眾人前往城南二十裏處的桂南鎮,希望能在那裏尋得一處安身之所。


    這裏不愧是秦州的治所所在地,即使隻是一個小小的鄉鎮,夜晚的街道上,每隔一段距離就能看到有官差出沒,對他們進行盤問。


    在楊玄的示意下,一名親衛上前敲響了一家看起來頗為高檔的酒樓大門。不一會兒,一個男人睡眼惺忪地打開門把他們迎了進去。


    “店家,要兩間上房,其餘酒肉盡管上來,再要一桶熱湯洗漱。”親衛說道。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身著常服、麵容黝黑的客人,態度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客人,晚上我們這兒不開夥,隻有麵餅可供食用。至於熱湯嘛,沒有!後院倒是有口井,如果需要洗漱的話,自行打水。”


    處在人群之中的楊玄,兩世為人,卻也被這種態度氣的緊皺眉頭。


    親衛看到楊玄的臉色不豫,二話不說便抬起腿,朝著眼前的男人狠狠踹去“你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討打!”


    男人壓根沒有防備,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腳踢得正著,整個人重重地撞擊在身後的桌案上。隻聽得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傳來,桌上的杯盤碗碟、刀叉筷勺等餐具紛紛散落一地,四處滾動碰撞,發出清脆而雜亂的乒乓之聲。


    男人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胸口,麵色因劇痛而變得慘白如紙。立刻扯開喉嚨嘶聲喊叫起來:“來人啊!有賊人!有賊人在此行兇啊!!”


    原本空無一人的寂靜街道,不知從何處突然湧出了十幾個身著皂色衣衫的官差,眨眼間便將此處團團圍住。然而,當他們看清現場局勢後,發現己方人數並不占據明顯優勢,於是便止住腳步,不再貿然上前。


    隻見為首的官差從腰間拔出一支尖銳刺耳的示警哨子,鼓起腮幫子用力吹了起來。刹那間,尖銳的哨聲劃破長空,響徹整條街道。


    楊玄長歎了一口氣,讓一個親衛放下兵器,把刺史手令借著酒樓門口的燈光送了出去。


    最後誤會解除,那個男人被趕來的酒樓掌櫃狠狠責罰了一頓,並給楊玄他們送上了豐盛的酒菜。


    當然,對於親衛的魯莽,楊玄也是加以訓斥,並罰他不準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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