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夜行煙雨巷,


    卻似命終過奈何。


    ——幕易


    “斷糧?”睡夢中的楊玄,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剛一開門,便聽到一個令他火冒三丈的消息。


    “鄉裏糧鋪說他們也進不到貨,現在已經沒辦法給我們正常供貨了,這次是最後一次給咱們供糧。”楊波焦急地站在一旁說道。


    楊玄氣得大罵:“哼!老子交了錢的,他收了就得給我送糧過來。”他轉身看向楊波,繼續罵道:“去,把送糧的人給我抓起來,打斷腿,再扔迴去。”


    楊波皺起眉頭,為難地說:“他們還把錢也一起送了迴來。”


    “去他媽的!”楊玄氣急敗壞地罵道,連頭發都沒來得及梳理,便匆匆忙忙地向門外走去。


    待楊玄來到廚房時,隻見楊誠正在與一個老者在幾輛裝滿糧食的板車前爭論不休。廚房倒是沒有多少人,就隻有三五個莊兵和五六個燒火做飯的鄉民。至於其他的工匠和鄉民,則是在修建圍牆,據說今天就能夠完工。


    楊玄怒氣衝衝地走來,楊誠見狀,立刻閉上嘴巴,乖乖地站到一旁。


    而那輛板車旁,除了那個老者和十來個腳夫外,還有七八個身穿青衣、手持武器的男人,看樣子應該是糧商的護衛隊。


    “足下就是楊玄,楊大家吧。鄙人是永輝糧鋪的二掌櫃……”老者還未說完,便被楊玄毫不客氣地打斷:“說事,別瞎扯淡。”


    楊玄沒好氣地看著老者,直接問道:“我且問你,我交了多少錢?”


    老者顯然對自己的記憶力很有信心,不假思索地迴答道:“一共是十一萬八千錢。”


    楊玄點了點頭,接著又問道:“那按照約定,你們應該給我多少糧呢?到目前為止已經送了多少,還有多少沒有送?”


    老者想了想,認真地迴答道:“之前的價格是十一錢一斤,我們總共送了五千斤,合五萬五千錢。剩下的六萬三千錢,都在這裏了。”說著,他拍了拍身後,堆放在板車旁的黃色麻袋。


    楊玄突然笑了起來,和顏悅色地問道:“錢帶迴去,明天把糧給我送過來,行嗎?”


    然而,老者卻麵露難色,開始推諉道:“楊大家,您也知道,現在糧價飛漲……”


    楊玄臉色一沉,再次打斷道:“送,或者是不送。”


    “這鋪子可是縣裏吳功曹的買賣,您可得想清楚了。”老者看到楊玄不善的眼光,試圖以勢壓人。


    “不送,你們今天可沒這麽容易走出這裏。”楊玄笑道。


    老者也是硬氣,絲毫不畏懼楊玄,挺直了背,冷冷說道:“老夫話已帶到,就不勞煩郎君相送了。”說完便轉過身去,頭也不迴地想要離開。


    “我大哥讓你走了嗎?!”燭悼陵怒目圓睜,攔住了那老者的去路,大聲吒道。


    那七八個青衣男子見狀,臉色大變,趕忙快步上前護住了老者,然後不甘示弱的和燭悼陵推搡起來。


    燭悼陵不知道楊玄是什麽意思,一開始手底下還有輕重。但是推搡了一會,眼見楊玄沒有叫住自己的打算,而且自己又被這些青衣男子激起了火氣。他索性不再留手,眼神一冷,雙手呈爪狀,狠狠捏住自己麵前一個青衣男子的脖頸,將他提了起來。


    燭悼陵雙手這麽一擰,隻聽“咯吧”一聲脆響,那男子還在胡蹬亂踹的手腳瞬間就軟了下來,雙眼翻白,眼看是活不成了。


    燭悼陵冷笑一聲,將屍體往下一丟,就這麽看著麵前的那幾個青衣男子。


    眼見出了人命,剩下的那幾個青衣男子臉色巨變,毫不猶豫地立刻抽出了腰間的武器,虎視眈眈地盯著燭悼陵。


    老者哪裏見過這個陣仗,驚得直往板車下鑽。附近的那十幾個腳夫倒是膽大,抽了板車上的棍棒嚴陣以待著。


    燭悼陵卻絲毫不懼,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參差不齊的牙齒。他伸手從腰後掏出了兩支八棱骨朵,對著麵前的人就揮舞了上去。


    “大哥?”楊誠試探著問道。


    楊玄卻不說話,隻是拉著楊誠的臂膀往後退去,對身後的楊波和幾個莊兵吩咐道:“一個不留!”


    “喏。”楊波幾人聽後,立刻抽刀加入了戰團。


    附近為楊玄做事的那五六個鄉民倒是一臉淡定,他們有的在打水,有的在掃地,還有的在準備飯菜。這些人似乎對這種械鬥早已習以為常,即便看到場上的那小二十號人倒在血泊中大半,也都沒停下自己手裏的活計。


    隻聽砰的一聲悶響,一名青衣男子被燭悼陵一錘子砸飛出去,重重地摔落在了廚房之中。鮮血混合著腦漿四處飛濺,有不少都濺到了正在掃地的一個老漢身上。


    那老漢罵罵咧咧地擦去衣服上的肉渣和血水,然後將屍體扔出了廚房。對於這樣的場景,他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也是,這裏地處兩國邊境,常年戰亂不斷,這種血腥的場麵早已司空見慣。就在不久前,這些人還想著衝進楊玄莊裏搶奪食物。


    經過這場戰鬥,眾人身上幾乎沒有受到什麽嚴重的傷害,甚至連一道深一些的傷口都看不見。


    此時,常清端著臉盆和梳子走了過來。楊玄對著廚房裏那個丟屍體的老漢招了招手,示意他搬把胡椅過來。待楊玄坐穩後,常清便開始為他梳理頭發。


    楊玄一邊享受著常清的服務,一邊對麵前老漢說道:“吃過餉吧。”


    “吃過,那時候這裏還是涼國。”老漢迴話道。


    “看你們這樣子,倒像是見慣了血的。”楊玄的語氣很隨和,但眼神卻銳利得像一把刀。


    “鄉下孩子,沒見過什麽世麵,自然就顯得木了些。”老漢臉上帶著笑容,迴答得不卑不亢。


    “哦,是嗎?”楊玄挑了挑眉,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的目光掃過廚房,看到裏麵有幾個男女正在忙碌地準備飯菜。


    “都是你家的?”楊玄指著廚房裏的幾個人,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迴郎君的話,正是小老兒的孫子孫女們。”老漢迴道。


    “嗯,不錯。”楊玄點了點頭,表示滿意。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老漢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深意。“你可願為我做事?不過,是要殺人的那種。”


    聽到這句話,老漢臉色微微一變,苦笑著搖了搖頭:“大人,您說笑了。若是小老兒願意做這種事,又何必在這裏給您掃地呢?”說完,他深深歎了口氣,仿佛是想到了什麽往事。


    “哈哈哈,說笑說笑,你去忙吧。”楊玄擺了擺手,示意老漢可以離開了。


    “沒聽到大哥說嗎?一個不留!”燭悼陵大喊一聲,手中揮舞著八棱骨朵,氣勢洶洶地朝著跪在地上的腳夫們走去。


    幾個腳夫嚇得臉色蒼白,屎尿橫流,散發出陣陣惡臭。他們驚恐地看著燭悼陵一步步逼近,眼中充滿了畏懼。


    “夯貨,住手!把人給我帶過來。”楊玄看到這一幕,趕忙大聲喊道。


    燭悼陵聽到楊玄的聲音,停下了腳步,但心中仍然充滿了憤恨。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些腳夫,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然後快步走到板車旁,用力揪住那個藏在下麵的老者。


    老者被粗暴地從板車下拖了出來,他連連求饒,希望能放過他一命。他承諾明天一定會將糧食送到指定地點,保證不會耽誤事情。


    燭悼陵揪著老者走到楊玄麵前,突然想起常清還在一旁看著。他趕緊鬆開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敞開的衣領,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更得體一些。


    “哼!”燭悼陵悶哼一聲,不滿地瞥了一眼癱軟在地的老者,然後拎著他走到楊玄麵前。


    “大哥,夫人。”燭悼陵咧著嘴笑道。


    “夯貨。”楊玄笑罵道:“把這收拾收拾,血淋淋的怎麽吃飯。”


    “喏,大哥我這就去。”燭悼陵連忙應道,臉上露出一絲憨厚的笑容。


    “楊大家,您信我,我明日就把糧食一斤不少的給您送過來。”老者眼見楊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連忙保證道。


    楊玄從常清手中接過濕毛巾,擦了擦臉,示意她先迴去。隨後,他才對一字一句的說道:“功曹?不過是豬狗一般的東西。惹得我惱了,縣衙都給他掀了。”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楊玄並不打算節外生枝。畢竟,現在不是惹事的時候,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來,摁住了。”楊玄招手喚過楊波,指著老者說道。


    楊波二話不說,上前一步,一腳踢翻老者,然後欺身而上,用膝蓋頂住他的背,摁住了他的雙手。


    “大家!爺爺!外公!饒命啊!”老者哭喊著求饒,聲音淒慘無比。


    然而,楊玄並沒有理會他的求饒聲,隻是淡淡的說道:“忍著點,我很快。”


    話音未落,楊玄手中的刀已經揮出,一道寒光閃過,老者的左臂瞬間與身體分離,鮮血噴湧而出,濺了一地。


    “人拖去埋了,天黑了把手掛到他家門口。再留個條子,讓他們拿十萬錢來贖人,做成土匪綁人的樣子。然後,記得派人去催糧。”楊玄從懷裏扯出一張手帕,擦拭著手裏的刀。


    老者這時候才感覺到痛苦,開始嚎叫起來,並很快疼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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