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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那天陳晨把錢給方萬英後,就直接迴晉市。


    讓陳晨沒想到的是,就在湯成兩個月前迴來的晚上,她懷上了湯成的孩子,由於前兩個月沒什麽反應,她一點沒察覺。


    直到湯成被判刑後的一天下午,陳晨突然暈倒在車間的縫紉機上,還好工友發現及時,把她送到醫院,醫生一番檢查後才告訴她是懷孕了。


    陳晨欣喜若狂,她想:湯成知道了肯定也會很高興,這可是他多年來一直期盼的事情啊。


    我得第一時間告訴他才行!


    她迫不及待地直接從醫院搭車去監獄,要把這天大的喜事告訴湯成,然後叫他好好表現,早點出獄,早點一家團圓,一起享受美好時光。


    到監獄的時候,已經是下班時間,陳晨便在監獄門口呆了一個晚上,等到第二天一上班就去見湯成。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湯成聽到陳晨懷孕後,高興不到五秒鍾,突然變了臉:“你個賤人,少在我麵前裝,這孩子肯定不是我的。”


    陳晨如被潑一桶冷水,收起了一臉愉快的笑容,道:“阿成,這孩子是你的呀,你怎麽說這樣的話呢?”


    “哼,別叫得那麽親!”湯成怒道,“我們結婚十多年,天天在一起,你都沒懷上,而這次大半年就那麽一次,你卻懷上了,把我當成傻子了嗎?”


    說完站起身來。


    見湯轉身要走,陳晨急得眼淚開始打轉起來:“可它真的是你的呀。”


    “那你告訴我,這是怎麽迴事?”


    陳晨是個保守的女人,不齒跟人談論這些事情,特別是在這種場合,她看看旁邊正襟危坐的監視員,又看看一臉橫肉的湯成,眼淚開始簌簌往下掉,細聲道:


    “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呀,它一次就懷上了呀。”


    湯成還是沒理會她,轉身往裏麵走了。


    陳晨失魂落魄地走出監獄,自言自語道:“天天在一起沒錯,可是久久才一次呀。”


    陳晨想:也許過於突然,湯成一時沒明白過來,等他想明白了就好了。


    可是,一個人在外,萬一又突然暈倒,怎麽辦?


    對,去找婆婆。


    婆婆隻有湯成一個兒子,現在我懷了湯成的骨肉,他們湯家便有了後。婆婆就要當奶奶了,肯定會樂壞了。


    想到這裏,陳晨便迴了老家西村,把這事告訴陳貴花。


    陳晨迴到西村陳貴花的店鋪,已經是下午一兩點時候。


    由於土葬改成火葬,棺材沒了生意,陳貴花便把棺材店改成了雜貨店。


    雜貨店夠雜。


    吃的、喝的、洗的、用的……無所不有,雜亂地對方在破舊的貨架上,門口還橫著幾跟掃帚。


    貨架更是五花八門,奇形怪狀。陳貴花為了節省成本,到處收購舊貨,隻要能用得上的,就往裏搬,走進店裏,木架子,鐵架子,紅色的,白色的,黑色的……,令人眼花繚亂。


    在最裏麵的牆角處,還放著一口棺材,這是一個大戶人家訂的,可是人還沒斷氣,政策就下來了——隻能火葬,不能土葬。


    那大戶人家無奈,隻好把棺材錢給了陳貴花,還多給了些小費,讓她幫忙處理掉。


    陳貴花說,那可是用上等的紅木做的呀,扔了可惜,所以把它放在店裏,鋪上了一層黑布,便成了儲藏櫃。


    起初,村裏的人是不敢向陳貴花買東西的,甚至不敢走進她的店,覺得晦氣。


    陳貴花見村人就說棺材是全新,又沒裝過死人,跟家裏的櫃子沒什麽差別,哪來的晦氣。自從開棺材鋪以來,她自己每天都躺在棺材蓋上麵睡午覺,也不見得會少胳膊斷腿的。


    最主要的是,陳貴花的雜貨店種類齊全,在附近其它店買不到的,都可以在她店裏買到。


    所以,慢慢地,開始有人向她買東西。


    一旦有人開了先例,大家就都習以為常了,陳貴花的店雖然談不上紅火,但是賺個基本的生活費是沒問題的。


    這天,陳貴花正在店門口閉目養神曬太陽。


    陳晨闖了進來,從門口的貨架上拿起一個幹癟的麵包,用嘴撕開袋口,狼吞虎咽起來。她從前一天晚上就沒吃過飯,又換了幾趟車才到西村,她實在是又饑又渴又累。她的馬尾辮鬆開了,頭發亂得像一堆雜草,她吃麵包的樣子,更像是個餓鬼。


    陳貴花睜開眼睛,卻以為是乞丐跑進來搶食,怒道:“你幹什麽?”


    陳晨正想再去拿一瓶水喝,被陳貴花雷霆般的怒斥聲嚇了一跳,她使勁地咽下一大口麵包:“媽,是我。”


    陳貴花走了過去,定睛一看,發現是陳晨。


    也發現陳晨拿的是她店裏最好,最貴的麵包,她瞥了陳晨一眼,指著架子最下層零散的麵包,那都是一些便宜的或快過期了的,心疼道,“你要吃也是吃這些呀,幹嘛專門挑最貴的啊?”


    “媽,我……”陳晨拿麵包的手停在半空,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敢去看陳貴花的眼睛,更不敢再動,“我實在太餓了。”


    “好啦,好啦,都吃了。”陳貴花把手一甩,“你怎麽迴來了?”


    陳晨想到要告訴她喜事,臉色和悅起來,道:“媽,我有喜了。”


    “什麽?”陳貴花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有喜啦。”陳晨高興地大聲說道。


    更更讓她沒想到的是,陳貴花聽了之後,不但沒高興起來,反而陰著一張臉,“噓”一聲,怒道:“你給我小聲點。”


    “媽,你這是幹嘛?”陳晨一頭霧水。


    “別叫我媽,你也不要跟別人提起這事,趕緊走,走得越遠越好!”說著要把陳晨推出門去。


    “媽,你這是為什麽呀?”陳晨急了。


    “阿成坐牢了,你卻有喜?這是哪裏來的野種?”


    野種?


    陳晨終於明白陳貴花的意思了,是說她在外麵勾三搭四。


    “媽,你誤會了,這真的是阿成的骨肉啊。”陳晨激動起來,大聲說道。


    “你給我小聲點!”陳貴花說著趕緊轉身把門反鎖起來,做賊似的。


    “你以為我傻呀,你們結婚十幾年都沒結個籽,阿成去年年底就沒跟你在一起了,你現在卻懷上了,不是野種是什麽?”陳貴花雖然把聲音放得很小,但是麵目可憎,毫不留情,“你不害臊,我還要臉呢!”


    陳晨很無奈,心想:也許事發太突然,阿成和婆婆才無法接受。


    也許需要時間,等他們想明白了,自然會接受我。


    於是,陳晨又當天趕迴到晉市。


    更更更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剛打開宿舍門,廠長便找上門來,跟她說她被解雇了,讓她第二天就收拾東西走人。


    陳晨不解,問他為什麽?


    廠長說因為她懷孕了,不能再要她了。


    陳晨再三請求廠長不要解雇她,可是最終還是徒勞。


    所以陳晨又去找了個電話亭,打電話給陳貴花,求陳貴花讓她迴西村住一段時間,等孩子出生了,再出來找工作。


    陳貴花剛接起電話,聽到是陳晨要迴來,火帽三丈:“你個賤人,要是敢迴來,我就打斷你的狗腿!”


    然後狠狠地掛上電話。


    陳晨掛上電話,丟了魂似的。


    電話亭不遠是一塊空地,一條寬敞的土路橫穿過空地。陳晨沿著土路漫無目的地走著。


    不知走了多遠,來到一個橋頭。


    陳晨深受打擊,想著這一天內發生的一切,想著這些年來受到的種種委屈,再想想現在的處境,她彷佛從高空掉進了萬丈深淵。


    想著想著,她趴在橋頭開始痛哭起來。


    陳晨越哭越傷心,越哭越覺得孤獨無助,她的心理萬分淒涼。


    突然間,一個念頭在她腦門劃過:與其這樣痛苦地活著,不如……


    “撲通”一聲巨響。


    陳晨翻過橋頭,跳進了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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