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謐深邃,無蟲吟、蛙叫、鳥鳴。


    樹梢上,王也看著從下方奔跑而過的幾個大姐,心裏一陣哀歎。


    來之前就知道此行不順,可也沒想到是這麽個不順。


    “嘖,這幾個大姐修什麽的啊,體力也太旺盛了。”


    被幾個諸葛青死忠粉從下午追到深夜的王也,剛剛甩開她們,靠在樹杈上準備就在這裏湊合一晚。


    斜靠在樹上的他正閉目休息,一隻麻雀飛到他手上。


    同一時間,馮寶寶從樹滿臉呆萌的探出腦袋。


    飛鳥見了馮寶寶,立刻起身飛走。


    鍬把掄起,王也於熟睡中毫無察覺的就被敲暈。


    剛剛飛走的麻雀落在不遠處的枝頭,眼中泛起幸災樂禍似得神采。


    可轉而,麻雀的目光就投向極遠處的一片黑暗之地。


    那裏空無一物,可麻雀很確定,那裏有人,而且正在盯著這裏。


    王也被馮寶寶綁走,而那片黑暗處卻有一身穿道袍,頭發稀疏,看上去有些邋遢的老道人走了過去。


    “出來吧,既然來了,又躲躲藏藏的做什麽?”


    言語間,老道人腳下微動,奇門局展開,覆蓋整片黑暗區域。


    落入局中,老道人卻並未掌控住那暗中的家夥,反而是感覺有什麽東西明明身在自己的奇門局中,卻又不受自己掌控。


    “周前輩,火氣別那麽大嘛,晚輩又不是那些貪圖你風後奇門的家夥。”


    一道墨色,自樹影中顯現。


    來人正是項霄。


    “項家古時用來刺探敵方軍情的墨影術?你是項家那個小鬼。”


    周聖認出這是什麽異術,同時也認出了項霄的身份。


    項霄莞爾一笑,盡量讓自己顯得溫和些。


    “周前輩慧眼,小子這點微末伎倆果然逃不過您的法眼。”


    周聖眯了眯眼,卻是不吃這一套,沉聲質問道:


    “小鬼少拍馬屁,甲申之時你項家就放言不參與八奇技之爭。


    怎麽?如今你這個小鬼頭要叫先輩蒙羞不成?”


    周聖損起人來當真是不留情麵,明知項家滿門忠烈,卻又故意以這一點來羞辱項霄。


    項霄卻是嗬嗬一笑,麵不改色的予以迴擊。


    “晚輩不敢,不過若說起這八奇技,貌似當初不止我項家不參與爭奪吧?


    龍虎山也好、武當山也罷,乃至於我項家,傳承千載的流派,好像沒有任何一家參與了當初的爭奪。


    時至如今,晚輩也未曾想要得到這八奇技。


    這八奇技就算是傳下來,也不過是世上多了八個頂尖的異人流派而已,隻要它還通不了天,終歸也就隻是奇技淫巧而已。


    不知前輩以為如何?”


    周聖聞言冷哼一聲。


    “牙尖嘴利。”


    自己辛苦習得的絕技,成了別人口中的奇技淫巧,甚至都不屑於爭奪,這讓周聖心裏並不好受。


    可他也知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項霄說的並沒有錯。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周聖心裏不爽也就不準備繼續和項霄多廢話。


    “小子,你從上了這龍虎山以來似乎就一直在找我,就好像提前知道了我會上山一樣。


    這件事,你需要給我一個交代,若是你周爺爺我不滿意,今日你怕是不能站著離開這密林了。”


    周聖自稱爺爺,明顯在占便宜,可項霄卻是順坡下驢。


    “其實也簡單,自甲申之後,龍虎山和武當山一直都變得很安分,縱使這其中有很多其他因素的影響,可這次羅天大醮卻顯得很異常。


    龍虎山因為張楚嵐倒也還說得過去,可武當山為什麽?單單為龍虎山撐場子?


    我不這樣覺得。


    若是為了撐場子,就該派個同輩中已經有名望的出來,而不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家夥,那樣不是撐場子,而是看不起龍虎山。


    結合周爺爺您和武當山的淵源,我猜裏麵肯定有我不知道的貓膩。


    事實也正如我想的那樣,風後奇門現世。


    其實調查風後奇門的時候,我就查到過,當初追殺周爺爺您的那些人裏,有人事後嘴裏嘀咕著什麽‘化吾為王’之類的瘋言瘋語。


    對於這個‘王’小子因為家傳本領倒是有一定理解。


    我家的手段最後是要修出一個‘真我’,也可以理解成王。


    但這個王非帝王,更不是天子,而是諸侯王。


    所以我就想,既然風後奇門是奇門術法,那這個王會不會就是結合諸多變化後的候王。


    這般一想,我就猜您是不是已經學會了七十二變。


    如今看來,事實和我想的一樣。”


    他這一口一個周爺爺,聽的周聖直撇嘴。


    項霄這一番話,雖然是他胡編亂造,但畢竟是結合了他的所知以及學識編造的,說的還有模有樣叫人不想相信的同時又抓不到破綻。


    可對於周聖來說聽在耳朵裏就不是一迴事了。


    眼前的小子僅靠猜測就把風後奇門猜了個七七八八,就差憑空學會了。


    再看王也那家夥學了風後奇門當空調用,兩人的行徑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如此一想,周聖更來氣了。


    順了順心情,周聖有些泄氣的問道:


    “算你小子過關,不過你小子找我到底要幹嘛?”


    項霄嘿嘿一笑,拋出炸彈。


    “馮寶寶是馮曜的女兒對吧?”


    此話一出,周聖瞳孔巨震,眼中殺機畢露,明顯是動了把項霄扼殺在這裏的心思。


    他這一句話中包含了兩個信息。


    世人皆知無根生,卻不知無根生本名馮曜。


    即便是對他們這些結拜兄弟,無根生也隻說過一次本名。


    然而,項霄不僅知道無根生的本名,還知道已經活了百年的馮寶寶是無根生女兒。


    “你還知道些什麽?”


    周聖語氣中已經浮現冷意。


    “別緊張,我知道的可不少,但隻是想向你證明我並無惡意,這樣才好說出我的想法不是?”


    周聖雙眼微眯,語氣卻是溫和了不少。


    “說出你的條件。”


    看著周聖這副樣子,項霄反而警惕起來。


    周聖這個樣子,在他眼裏更像是咬人前的偽裝。


    “我要將阮豐收歸國有。”


    此言一出,周聖也不禁愣了愣。


    他沒想到,項霄竟然不是為自己謀利。


    見多了自私自利的家夥,周聖可不信會有人不為自己考慮的。


    在他眼中,不為自己考慮的人隻是表麵如此,實際上所圖更大罷了。


    可是,項霄緊接而來的下一句話,卻讓周聖陷入沉思。


    “周前輩,納森島阮豐的情況,相信你比我更了解。


    相比於加入曜星社,或是徹底墮落,甚至是不堪重負自殺,被收歸國有不才是最好的結果嗎?


    即便國家也沒能想出辦法讓他的六庫仙賊進階,可至少國家能給他一個最體麵的結局不是嗎?


    麵子、裏子,對於咱們修行者來說不是很重要,可最終不也要保住一個才行不是嗎?”


    項霄成功讓周聖陷入沉默。


    ‘麵子、裏子’、‘體麵的結局’,兩句話不斷在周聖腦海裏迴蕩。


    他不知道項霄為什麽能知道這麽多隱秘之事,他現在也不想知道,因為他想到了如今國家的變化,以及他們三十六賊的下場。


    或許……或許……他們也可以重見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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