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微涼。


    明月掛枝頭,寂靜無蟬鳴。


    青瓦房頂,項霄對月盤坐,微風拂動他的發梢,為他添上了一層古韻。


    體內精、血、神,三者受炁的引導,由著心髒為中樞流至四肢百骸。


    似乎是月光的清冷,使得項霄腦中一片清明。


    耳邊隱隱有轟鳴之聲傳來,內炁通達,順脈而上,直達百會。


    周身竅穴連貫,奇經八脈舒展,天地二橋相接,三田已成,炁順脈開。


    突破的舒爽過後,隨之而來的就是劇痛。


    項霄整個人開始拔高,幼小的身軀開始快速生長。


    現代人都知道一個詞,名為:生長痛。


    那是深入骨髓、直入靈魂的痛。


    人體如果生長過快營養又不夠就會出現生長痛的情況。


    雖然項霄日日練功,每天大魚大肉山珍海味的吃著,不用擔心營養不足的情況發生,可是他這次突破的生長速度太快了,已經不是營養跟得上就能解決的問題。


    仿佛有無數雙手,從各個方向用巨力撕扯他的身軀,無比強烈的劇痛,讓他感覺自己隨時會被扯爛,那痛近乎讓他昏厥,但這股劇痛,讓他連昏厥都做不到。


    或許他已經昏過了,隻是在毫秒之間又被痛醒,以至於察覺不到自己昏過。


    如此劇痛,他本應喊出來,可他喊不出來。


    喉嚨、牙齒、口腔都在野蠻生長,讓他連發出聲音都做不到。


    他隻能強忍著,緊守靈台,努力維持最後的清明,防止自己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把自己的舌頭咬斷。


    這股痛來的快,去的卻慢。


    冷月從枝頭爬上夜幕,直至冷月高懸,那股刺骨的疼痛才突然消失不見,身體也停止生長。


    哪怕一切已經停止,可項霄仿佛還是能夠感覺到那股疼痛。


    他知道這是幻痛,可是身體卻已經牢牢記住了這股痛感,仿佛被困在這痛感裏走不出來。


    項霄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倒在地上的,更不知自己的衣衫是何時被汗水濕透的。


    一雙溫暖而有力的大手從背後伸來,將他環抱而起。


    項霄無力抵抗,落入對方懷中。


    “拔?泥石猴來的?”


    還沒有從幻痛中走出來,項霄吐字都變得不清不楚。


    “你個小崽子不省心,我這個當父親的怎麽能不看著?別說話,安心休息,待會運一次功就不會再痛了。”


    項霄經曆的事,項衛國自然也經曆過。


    隻是他經曆的時候都十二歲了,他也沒想到自己兒子天賦這麽好,突破的這麽快。


    “我和你爺爺商量過了,目前你就好好練家裏的手段,等再過些年,你年齡到了以後我送你入伍參軍,到時候再鍛煉你那殺氣。


    過幾天我給你找個師父,你再學些別家的手段,記住,手段為次,煉心為主,絕不可讓心中的暴虐掌控你的內心。


    術門陣法你已經學了我就不再多說,隻是你要記著,絕對不可深探內景,我們項氏的手段與那內景犯衝,要不是軍陣兵陣離不得內景也不會讓你學了。”


    項衛國一反常態,不似平日裏話少的模樣,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


    項霄此刻因為幻痛倒是異常精神,將父親的話一一記下。


    等把項霄送去洗了澡,看著他運氣消除幻痛後睡下,這才放心轉身離去。


    剛迴到自己屋裏,就見項霄的母親張瓊芳正端坐在桌案前,似是就等著他迴來。


    張瓊芳出生時正值冬季,天上下著雪。


    唐詩裏有一句:宮城團迴凜嚴光,白天碎碎墮瓊芳。


    如此,便得了個張瓊芳的名字。


    她本沒有師門傳承,是個先天異人,能力是煉器禦物。


    煉器和禦物是兩個相似但不同的能力,但在她這裏卻被混為一談。


    先天異人就是這樣,稀有,但能力大多奇怪且強大。


    她雖能煉器禦物,但隻能煉一個,選了就不能更換,發現她的時候她就已經用家裏給的零花錢自己煉了一把鎢鋼鍛造的飛劍。


    說起來還頗有些本命飛劍的意思。


    她先是被公司發現,隨後因為年齡小,公司給她找了個師門,讓她拜了一個劍氣世家門下,也因此學會了如何正確使用手中的飛劍。


    後來因為家裏的生意結識項衛國,兩人婚後才生下項霄。


    張瓊芳可不是一個花瓶,無論是普通人世界還是異人圈子,她都是一等一的女強人。


    要不是項衛國的履曆太耀眼,自身實力也很強,她也不會被掩蓋。


    看到項衛國進來,她板著臉問道:


    “你和爸準備讓霄兒去哪?他還這麽小,再晚幾年送出去曆練就不行?”


    看到自夫人板著臉,項衛國趕忙賠笑。


    “瓊芳,你不知道,霄兒進步太快,年齡又太小,在咱們身邊怕是定不住心啊,你是不知道,剛才我去看著霄兒……”


    等項衛國把剛才的事情一說,張瓊芳驚的臉色刷一下白了。


    項家的手段要經曆怎樣的痛苦她可是見過的,要不是自己兒子是嫡長子,有家族規定跟著迫使他不得不學,她其實不想自己兒子受那個苦。


    等她想去看看項霄的時候,被項衛國以孩子好不容易睡下,想看明天再看也不遲為由攔了下來。


    可到了後半夜,輾轉反側,心裏全是自己兒子的張瓊芳還是偷偷去看了眼項霄,見兒子睡的熟了,這才放心迴去。


    要不看上一眼,她這一整晚都睡不著。


    項家的家傳手段名為《戮戰八荒》,是極致的兵家戰爭武學。


    眾所周知,戰爭所涉及的事項廣而雜。


    因此,項氏一族家傳的手段可不止是個人勇武。


    陣道、術法、煉器、禦物、禦獸都有所傳承,雖然不及各個名門那樣強大玄奧,但也是要比一些小門小派強的多。


    這就是傳承悠久的好處了,根基足夠紮實。


    項家旁支還有專門傳承的一門手段,名為:《血屠戰訣》,乃是專供主脈統禦的練兵的法門。


    總的來說,項家旁係除了《戮戰八荒》以外什麽都可以學,這點主脈並不限製。


    但唯獨這《戮戰八荒》,旁係絕對碰不得。


    倒不是怕他們偷學,而是怕他們掌控不住自身。


    這都是前人用鮮血總結出來的教訓,家族本記裏都有明確記載,因此倒也沒有旁係的人動這個心思。


    畢竟家族裏的其他手段就足夠他們學了,沒必要盯著主脈的東西不放。


    尤其是步入現代社會以後,後生晚輩裏願意下苦功夫學習手段的越來越少,要不是從小都被家裏逼著練了童子功,項家的異人數量絕對大幅度削減。


    當真就是不會的削尖了腦袋想學,會了的不珍惜。


    不過成年後大家也都知道異人手段對於自己和家族是多麽重要,因此也會重新撿起來學習,同時督促自己的孩子也跟著練。


    項氏一族能流傳這麽久,不是沒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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