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一道聽不出是誰的嗓音突兀在暗夜中響起,“你有何證據證明卿宴是你皇嫂,是你們要找的人?”


    “兩年半前,卿宴在大魏養傷。而阿吉卻在大楚待在你們身邊。”


    “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你們為何偏偏要說卿宴是你們要找的人?”


    沂暮寒聞言挑眉,本不想迴答的,但是想到大楚以後和齊的某些合作,這才簡單解釋了一句。


    “皇嫂曾經說過,她睡著後靈魂會迴到遙遠的東方。”


    聽聞這句話,黑暗中某人的眸子閃了閃。


    一直想不清楚的某些巧合,在這句話後全部得到解釋。


    兩個靈魂合而為一,那些蹊蹺都變成了順理成章……


    故青白抿了下唇,各處縣衙都是相通的。


    烏木縣的後門開在左側,就在她與齊宣幾人身後。


    她借著夜色掩映扯了扯齊宣衣袖。


    齊宣正在分析沂暮寒話中含義,半懵半懂間感覺少年似乎想與自己說什麽,他瞥了眼正在交談的兩方勢力,俯身湊近少年,剛想開口低聲問,唇上就抵住了一根纖細手指。


    耳畔熱氣低低噴灑,屬於少年的嗓音道:“二哥,我們從後門悄悄離開。”


    齊宣感覺半邊身體都酥麻了,唇上手指還沒拿開,隻好點頭表示同意。


    少年卻又在他耳畔道:“叫上大哥,莫葕沉幾人,我們一起走。”


    齊宣閉了閉眼,瞬間什麽異樣都沒了。


    反手扣住少年的肩,在少年耳邊道:“你不相信大哥二哥的實力?你覺得我們護不住你。”


    故青白聽沂暮寒談話快要接近尾聲,有些著急了,拉著齊宣的手要向身後走。


    齊宣卻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擔心。


    不知道是誰用火折子點燃了縣衙內的燭火。


    故青白眼前突然出現光亮,齊宣的俊臉近在咫尺,她不太適應的眨了下眼。


    在光亮起時,縣衙內似乎靜了一瞬。


    齊宣保持著與少年耳語的姿勢,又道了一句,“三弟,你又不是他們要找的人,不用擔心。”


    他這句話落,故青白下意識咬了下唇,一時不知該如何對齊宣說。


    耳邊響起一道腳步聲。


    同時響起沂暮寒尾音上挑的嗓音。


    “真是不乖呢皇嫂,非要讓我來抓你才肯和我們一起迴去?”


    故青白握住齊宣的手,有些緊張道:“二哥,雖然我不是他們要找的人,但他們明顯不這樣認為,再待下去恐生變故。譽王幾人……”


    她停頓一下,才接著道:“二哥,我不想有誰因我無故受傷,我們走好不好。”


    齊宣抬眸看了一眼向這邊走來的沂暮寒,又垂眸看向身體緊繃的少年。


    少年眉眼精致,墨發被一根素色發帶綁在腦後,抬眸看他時,眼裏有著擔憂的情緒,細看之下還有些許懼怕?


    如感知危險來臨時的小獸一般,讓人無端想護在羽翼之下。


    “三弟。”齊宣向身後打了個手勢,一人悄然從房內出去,不著痕跡上前一步,把少年往他身後帶,“別怕,大哥二哥帶了人,就算齊衡與楚國聯手,我們也能全身而退。”


    “嗬,全身而退?”沂暮寒拔出手中長劍,握住劍柄,劍尖拖曳在地麵,隨著他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向少年時,發出刺耳響聲。


    “想的美!”


    隨著沂暮寒話語落下,他驟然發難。


    沈念塵不緊不慢退後一步,他身後蘇錦銘步伐飄逸上前,折扇開合間就已和沂暮寒過了一個來迴。


    齊衡看著場中亂象,突的勾唇淺笑起來。


    目光落在被齊宣護在身後的少年身上,久久沒有移開。


    故青白心中越發不安,這種不安感從未有過,這一刻卻前所未有的懼怕,仿佛恐懼似冰冷遊蛇一般,漸漸從四肢百骸遍布全身。


    她剛想說什麽,後頸一點輕微蟄痛,雙眼一閉,人就暈了過去。


    意識最後,是齊宣俊美臉上突然驚慌的神色,他耳側銀鏈晃動……


    ……


    鬱鬱蔥蔥的森林中,一架馬車飛馳而過。


    才下過雨的路上,泥濘不堪,泥水飛濺,堪堪落下又被數百馬蹄踩踏。


    騎在馬上的人全部身披蓑衣,隨著駿馬奔馳蓑衣上的水珠被折騰而下,落在馬背上,落在泥濘裏。


    數百人才離開不久,後麵就有數千人騎馬追了上來。


    那架馬車剛轉了個彎,左右兩方又出現無數人影,堵住了另外兩方路徑。


    馬車隻好一路往一方懸崖峭壁而去。


    直到不能再前進,馬車才在懸崖邊上停下。


    幾百人蓑衣人護著馬車,麵向著幾條岔路拔出刀劍。


    其它幾條岔路上湧出無數暗衛禦林軍,幾方角力,爭戰一觸即發。


    故青白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中醒來的。


    馬車裏有股好聞的淡香,她被人抱在懷裏,稍微動了下,那人就垂下眸來看她。


    這是一雙沉黑又幽深的眸,仿佛沉澱了經久不散的陰鬱和冰冷一般,隻一眼就讓她遍體生寒。


    “皇嫂醒了。”對麵響起一道慵懶帶笑的低沉嗓音。


    會這樣稱唿她,又是這種好聽的嗓音,除了沂暮寒再沒有別的人了。


    昏迷前的種種在腦海中浮現,她心底湧上諸多疑惑。


    突然有修長指節撫摸她的臉頰,從她眉眼一點點描摹,似溫柔似留戀。


    故青白渾身都要顫栗起來,卻被她極力控製住,忽的睜開雙眸,伸手拂開在她臉上作亂的手,從抱她之人懷中離開,找了個離三人最遠的角落窩著。


    一臉防備看著三人,冷漠又冷淡道:“三位應該是認錯人了,我是卿宴,不是你的皇嫂。”


    沂君言本來靠著馬車廂,在少年起身後坐直了身體,側目時沉黑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沒有言語,就這樣看著她。


    明明目光最是沒有重量,故青白卻在沂君言的目光下,準備好的話卻壓在喉嚨下,怎麽也吐不出來。


    沂暮寒手指蜷縮,指尖仿佛還殘留著少年臉上細膩的觸感,真真是比上好的羊脂白玉還好上幾倍的溫潤。


    他收迴手,看著滿身防備的少年,漫不經心的挑了下眉,用語言毫不留情的戳破少年的謊言。


    “哦,竟不是皇嫂?”


    “若你不是皇嫂,我兄弟三人長相一樣,為何你會精準對我和六皇弟下意識懼怕,對皇兄卻不似對我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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