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止你個混蛋,放我下來!”故青白頭重腳輕,被沂君言扛在肩膀上根本不著力。


    沂君言被她胡亂一腳踢狠了,疼的厲害。


    突然在台階前停下腳步,把人放開。


    故青白摔在地上,手剛撐起來,還沒起身一道黑色身影就壓了下來。


    往日裏的溫和蕩然無存,隻剩無邊狠厲,黑沉沉的看著她,讓她無處遁形。


    “別叫我沂止。”沂君言伸手按在她肩上,用力把人一寸寸按迴去,地上又冷又硬,不顧她激烈掙紮,鎖住她雙手,“我是沂君言,六皇子,你曾經的主子。”


    故青白猜想被證實,隻覺得自己真的是瞎了眼,第一次動心就遇上這樣一個偽善的人。


    另一道腳步聲在旁邊停下,灼熱目光毫不掩飾上下打量著她。


    見她不語,沂君言伸手扯掉束縛。


    故青白大驚失色,想阻止手卻被另一雙手輕鬆固定。


    帶笑的男聲響起,“六皇弟,你想在這裏?”


    說完看了一眼距離不遠的牢房。


    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沂君言沒有說話,目光盯著故青白,唿吸沉重,發狠一般欺近身下人,問道:“你呢?想在哪兒?”


    故青白掙紮著要從兩人桎梏中逃出來,卻無濟於事,抬眸時眼尾有些紅,知道這時候必須先冷靜下來,不然等待她的就是萬劫不複的人間地獄。


    “兩天時間到了。”她突然迴他一句毫不相關的話,想用語言挑動逃脫的開關,“你什麽時候帶我走?”


    沂君言神情明顯鬆動了一下。


    “我們說好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後麵話還沒說完,就被沂暮寒打斷,“六皇弟,皇嫂想要在一起的人一直都是四皇兄啊。


    你別忘了,你是憑什麽才從沙漠裏死裏逃生,又是為何得了皇嫂芳心。


    方才如果不是我們來得及時,隻怕此刻皇兄皇嫂已經出宮逃到天涯海角去了。”


    沂暮寒的聲音不大,卻句句戳人肺腑。


    故青白剛想開口說話,沂暮寒的手突然覆上 。


    所有的話語湮滅 。


    她瞳孔睜大,不可置信看著身前沒有阻止來人的沂君言。


    沂君言停在身前,雙目赤紅,不發一言,與她對視著,就這樣看著。


    故青白偏頭躲閃,卻被沂暮寒強勢摁住,“六皇弟,既然在這裏,換一個位置如何。”


    “嗯。”


    兩人起身,身姿同樣修長挺拔。


    故青白人軟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朦朧燭光下,兩張一模一樣俊美的臉明明滅滅,似惡魔又似天使。


    一人控製著一邊手腕,半拖半抱把人帶迴了牢房前麵。


    沂止垂頭坐在地上,聽見聲響猛然抬頭,看見牢房外畫麵時目眥欲裂。


    隻見同樣俊美,身形修長,看起來如玉如竹的男子,一左一右控製著眉目如畫的少女。


    沂止踉蹌著站了起來,伸手緊緊握住牢房門,指關節用力到發白,大聲吼道:“你們兩個瘋了!她是你們皇嫂!”


    沂暮寒剛給少女口中塞了巾帕,怕少女咬舌自盡。在少女美妙目光的注視下,又用絲帶纏繞幾圈,加以固定。


    做完這一切,沂暮寒才笑著迴頭,滿意看著沂止臉上神情,緩緩勾起一抹笑意,道:“知道啊,我們很清楚她是我們皇嫂。”


    “瘋子!瘋子!你們兩個瘋子!”沂止不斷想拉開牢門闖出來,可精鐵打造的東西哪有那樣好闖,不過是做些無用功罷了。


    鐵鏈撞在鐵門上,嘩嘩作響,配著沂止從來沒有如此失禮過的謾罵聲,兩人像拆禮物一般,緩緩剝開繁雜禮物。


    沂君言表情隱在陰影裏,看不清他表情,隻能從他強勢霸道的動作中,窺出一些怒火來。


    他低頭湊近她耳畔,濕熱纏繞,語氣沉沉,“在他注視下來是不是很刺激?”


    身後不斷落下溫熱,另一耳畔被含住,灼熱吐息灼傷人心,“皇嫂,我們兄弟二人絕對不比四皇兄差。”


    ……


    兩天後。


    寬闊無邊的撥步床上,一個眉目如畫,眼若秋水的絕美少女伸手從頭上拔下一隻金釵,剛想對著頸部動脈刺刺下,就被人從身後牢牢握住手腕,再也不進分毫。


    身後那人一身明黃帝王服飾,俊美異常的臉上帶著些許慵懶微笑,嗓音低沉悅耳,“皇嫂真是不聽話啊。”


    少女剛想動,另一隻手一並被人控製住,“呃……”


    她痛唿一聲,握著金釵的那隻手吃痛鬆開。


    沂暮寒打橫抱起少女,輕柔放進水溫適宜浴桶中。


    少女得到自由,一巴掌扇在男人臉上,臉上流淚,嗓音暗啞,“沂暮寒,我要殺了你。”


    沂暮寒伸手摸了一下臉頰,少女的力道對於他來說不痛不癢,反而像調情。


    他慵懶笑開,幾下脫去衣物,跟著進了浴桶。


    水嘩一下漫了滿地,湊近少女,不顧少女掙紮激烈索吻,“皇嫂好厲害,終於記住我是誰了。”


    遠遠的,門被人推開,腳步聲在前麵頓住,又轉彎向後麵走來。


    唇齒分離,沂暮寒湊近她耳邊,低聲笑道:“皇嫂怎麽突然這樣緊張?”


    故青白唿吸急促,伸手去推沂暮寒胸膛,冷冷道:“滾!”


    “怎麽還沒用膳?”身後響起男子低沉嗓音。


    故青白整個人都僵住了。


    沂暮寒把人摟進懷裏,看向來人道:“起的晚了,韃靼那邊處理的怎麽樣?”


    沂君言淡淡嗯了一聲,伸手溫柔給少女清洗。


    沂暮寒讓開一些,兩人一起。


    等三人從後麵穿戴整齊出來時。


    少女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被人抱在懷中,坐在桌前喂飯。


    勺子抵在唇前,故青白卻不張口,目光冷冷盯著沂君言。


    沂君言與她對視一瞬,而後移開目光,不知從哪兒拿來一條青綠色絲巾,一圈一圈把她眼睛蒙住了,“你不吃的話,我就喂你了。”


    視線被遮擋,卻不妨礙她說話,少女嗓音啞的厲害,又低又冷,“沂君言,你怎麽不去死!”


    沂君言不言語,唇壓了過來,口中她最喜歡的粥慢慢渡了過來。


    唇齒分離間,故青白偏頭嗆咳幾聲。


    下頜被人鉗製,唇又壓了過來。


    故青白終於尋到機會,狠狠咬下。


    沂君言吃痛放開。


    故青白憑著記憶伸手取下沂君言冠上的長簪,毫不留情插入自己頸部動脈。


    頓時鮮血淋漓,痛感和兩日不眠不休的眩暈感同時襲來。


    故青白往後倒去。


    卻落入一個溫熱懷抱。


    她聽見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困獸一般響起,“說了她有輕生的念頭!你怎麽這麽不注意!”


    “太醫!去傳太醫!”


    眾多雜亂腳步聲中,故青白痛到無法唿吸,她卻還是笑了,呢喃出聲:“再見,兩個瘋子……”


    ……


    窗外下著滂沱大雨。


    大魏一到春夏交接,雨季就多了起來。


    水榭樓台,飛簷青瓦,世間萬物皆被籠罩在一片白蒙蒙的水霧中。


    院內那棵梨樹花落果生,已經有黃豆粒大小模樣。


    一勁裝黑衣侍衛打扮的人戴著鬥笠從月洞門穿過,急步向廂房這邊走來。


    故青白懶懶起了身,有些不想動。


    自從那件事發生後,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她用了大半月時間來療愈自己,最近才有些成效。


    墨染幾步走到近前,伸手取下鬥笠,掛在簷下。


    鬥笠滴答滴答往下滴著水。


    打濕了一小片地磚。


    墨染伸手拍去衣上浮水,這才走進裏間。


    躬身迴稟道:“信已經匿名讓人送給三殿下了。”


    故青白點頭,嗯了一聲,伸手拿了塊杏仁酥,表揚了墨染幾句,問道:“聽說晚舟那邊已經好了,這幾日就要開張了。”


    墨染被故青白誇的耳尖微紅,迴道:“她派人過來送了張請柬,剛到門房手裏。”


    故青白拍了拍手上碎屑,伸手接過請柬,翻開一目十行看完,放在桌上。


    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看著窗外大雨道:“明天開張,希望是個好天氣。”


    墨染看著世子背影,長身玉立,一派風雅。


    和以前並無區別。


    但墨染就是覺得,世子自從一月前昏迷了兩天兩夜醒來後,人有些變了。


    雖然和她們這些熟悉的人不怎麽明顯,但對那些不熟悉的,有著強烈的疏離感。


    正想的出神,世子裯昳的一張臉就湊到自己眼前。


    墨染看著這張絕美的臉,不由滯住了唿吸。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叫了你好幾聲了也沒迴。”


    “屬下該死。”


    故青白無奈,墨染最近不知為何老是走神,是不是派給她的任務太多了。


    這樣一想,她的確非常依賴墨染,鋪子讓墨染管,送信等一些小事也讓墨染管,就連日常大小事務,還是墨染在管。


    想想以前三個身體……


    ……還是不想了。


    雖然墨竹幫著墨染管鋪子,但奈何她派給墨染的事又多又雜。


    書院一個月都有兩天假期,墨染墨竹幾人,基本全年無休。


    故青白突然良心發現。


    決定明天帶著她的四個暗衛去吃頓好的,就當犒勞幾人。


    今天休沐第一天,她要補償上個月放謝滄的鴿子,所以沒時間。


    不過外麵下這樣大的雨,早知道就約在下個月休沐了。


    說曹操曹操到。


    二進門前,被小廝一路引進來,撐著一把油紙傘一身黑衣的,不是謝滄是誰。


    故青白拍了拍墨染肩膀,有些愧疚開口,“墨染,不好意思還要讓你跑一趟,去廚房讓她們可以上菜了。”


    墨染點頭,出門離去。


    故青白則是迎出門外,笑著看向謝滄,說著場麵話道:“今日大雨,不知身上衣物可有濕水。”


    謝滄向小廝道了聲謝,進入簷下收傘。


    轉身理了理衣襟,這才看向少年。


    嘴角勾起一個輕淺笑意,“無妨。”


    故青白把人往飯廳引,“這邊請。”


    謝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一瞬,而後點頭。


    飯廳裏已經擺好碗筷,上了一大桌金陵菜。


    故青白坐下,用公筷給謝滄挑菜。


    謝滄挨著少年坐下,坐下瞬間,身上淡淡皂角味隨著風送入少年鼻間。


    故青白仔細聞了下,沒有藥香味。


    不由有些好奇,問旁邊黑衣少年,“謝滄,你不是學醫的嗎,怎麽身上沒有草藥的味道。”


    謝滄頓了頓。


    因為你不喜歡。


    開口卻是,“應是我不常侍弄草藥緣故吧。”


    正在這時,一道笑聲響起,低沉又磁性,“三弟,又吃什麽好吃的,老遠就聞到味兒了。”


    聽見這個聲音,謝滄垂眸掩蓋眸中情緒。


    故青白有些意外。


    門外卻走近兩人。


    齊宣和沈念塵。


    齊宣今日穿了一身綠色長袍,身上依舊掛滿了銀飾,銀飾編成的辮子和墨發一起束了冠。


    額上佩戴紅寶石抹額,銀鏈依舊長長在耳後垂下。


    清新俊美的讓人眼前一亮。


    隻是他這一身綠和故青白這一身綠,站在一起不細看,還真有點像夫妻一般打扮。


    沈念塵難得穿了一身白袍,本就容顏極盛,這一身簡單打扮更是出塵不染,越發清冷。


    與齊宣站在一起,當真是不分伯仲,俊美的各不相同。


    齊宣看故青白一身綠衣,當先笑出了聲。


    謝滄起身給兩人見禮都被他敷衍應下,還是沈念塵對著謝滄點了下頭,謝滄這才重新坐下。


    “三弟,今日我兩這衣服,顏色極配啊。”齊宣在故青白左手邊坐下,毫不客氣指揮墨染多加兩副碗筷。


    故青白招唿著沈念塵坐下,又分別給兩人夾菜,口中道:“今天做的是金陵菜,不知道大哥二哥可否吃的慣。”


    齊宣一挑眉,看向故青白,“金陵菜?三弟怎麽突然想吃金陵菜了?”


    故青白解釋,“上個月在書院吐血暈倒,是謝滄施針醫治,所以好了後請他吃頓家常便飯。”


    齊宣仿佛這時才看見謝滄一般,笑著道:“多謝謝公子醫者仁心。”


    謝滄垂眸拱手,“當不起二殿下一聲謝,隻是順手為之。”


    齊宣笑著看了謝滄一眼,笑意卻不達眼底,隨即目光落在身旁少年身上,帶著點質問關心道:“上月吐血暈倒,怎麽不和二哥說呢?有沒有查清是什麽原因吐血,又是為何暈倒。”


    故青白嘴裏鼓鼓囊囊,剛吃了一塊八寶葫蘆鴨,鴨皮酥脆,八寶飯濃香馥鬱,簡直一絕。


    聽聞齊宣說話,轉頭疑惑看向他。


    齊宣冷不丁被少年這樣一看,喉結上下滾動,說話顛三倒四:“……為何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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