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不多休息一下。”


    兩人走在路上,謝滄突然開口問道。


    故青白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道:“那裏藥味太重了,待在那兒感覺整個人都是苦的,像泡在藥罐子裏一樣,不太喜歡。”


    謝滄安靜走在旁邊,聽著少年熟悉的嗓音,隻覺得非常滿足。


    全身血液沸騰,喜悅仿佛唿嘯著要漫出來。


    兩世。


    整整兩世啊。


    他經營設計了兩世才得來的結果。


    一切仿佛苦盡甘來一般。


    可惜,全都隻是表象。


    上一世他需要用盡手段才能得到的人,有些人輕輕鬆鬆就是她的必選項。


    他卻需要改變年齡、性格、身世,才能換來資格站在她麵前……


    “對了,金陵那邊兒是不是喜歡清淡一點。你有沒有什麽忌口之類的?這個季節的話可以做八寶葫蘆鴨,明月生敲……”


    聽著少年絮絮叨叨的話,謝滄抬手摸了下衣襟,懷中有他早上才買的果脯。


    謝滄忍了又忍,才沒拿出來。


    “君子遠庖廚,哥……咳,個人口味問題,所以我不喜歡去酒樓,宴兄讓府中廚房隨意做些就行了。不必親自去操勞這些瑣事。”


    故青白剛想到幾個好菜,覺得到時候可以試一試。


    聽聞謝滄的話,有些不好意思,“金陵菜我會的不多,可能到時候差不多都是小廚房的做的。”


    兩人迴來,剛好碰見眾人在往外走。


    有人怕他們不知道這節是騎射課,連忙轉告。


    兩人跟著眾人一起來到騎射課的場地。


    ——一片十分廣闊的草場。


    教授騎射課的,是五城兵馬司的楊千戶,為人身高八尺,玉麵玲瓏。


    “按身高排列,站成前後兩隊!”


    故青白:……


    古代書院也按身高排位置的嗎。


    雖然她穿了木頭增高鞋墊,但在這個不是天潢貴胄就是達官貴人的班級裏,還是最矮的。


    故青白站到了最前麵。


    右手邊輕微衣袍響動,她側頭看去,就見黑沉著一張臉,比她高不了多少的齊予粥站到了她旁邊。


    故青白不由一樂,衝齊予粥露出一個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笑容。


    她不笑還好,一笑齊予粥的臉更黑了。


    咬牙切齒看她道:“你笑什麽?”


    故青白想也沒想,答道:“站第一個好尷尬,幸好有你陪我。”


    她剛一說完,就聽見手指捏的咯咯響的動靜。


    齊予粥氣笑了,一張臉黑沉的厲害,看著她道:“我比你高,而且我才十五,很快就會長起來。”


    故青白瞅著齊予粥就比自己高出一厘米的高度,點頭道:“嗯嗯,我相信。”


    她這不走心的迴答,讓齊予粥咬緊了後槽牙。


    當事人卻已經轉過了頭去,聽著騎射前要注意些什麽事情去了。


    這讓齊予粥心裏更是憋了一口火氣。


    從小到大,他的身高就是他的致命傷。


    同齡人那個不知道不能在他麵前說這個。


    卿宴倒好,一來就踩他痛腳。


    好!


    很好!


    非常好!


    齊予粥非常生氣。


    後果很嚴重。


    等楊夫子讓他們先自行熱身,騎著馬跑兩圈時,齊予粥就叫住了要去挑一匹溫和一點兒馬的故青白。


    看著她道:“卿宴,你要不要和我賽馬。”


    少年臉上神色難看,一副被誰惹毛了的模樣。


    故青白會騎一點點馬,正常速度騎沒問題,但和這種從小學習騎射的皇子沒有可比性。


    她很有自知之明,拒絕道:“五殿下如果想賽馬,可以找別人,我騎術不精,恐不能讓五殿下盡興。”


    齊予粥一雙生的極其好看的眼睛看著她,神情似乎有些薄怒。


    故青白不知道少年人那些不為人知的自尊心,隻以為齊予粥想和別人賽馬。


    連忙拱手,趁少年沒反應過來之前,溜之大吉。


    書院養的馬個個膘肥體壯,威武號高大。


    一眼就能看出是精心喂養的結果。


    故青白怕自己駕馭不了這些高頭大馬,從馬廄頭走了大半,都沒有挑中一匹中意的。


    昌隆牽著已經選好的馬匹跟在她身後,問道:“卿宴,你怎麽不多歇息一會兒。剛才吐那麽多血,都要把我嚇死了。”


    故青白走過一匹又一匹高大的馬,迴道:“不能迴府算哪門子歇息。待在充滿苦藥味的地方還不如迴來讀書呢。”


    昌隆有些心不在焉的點頭,看故青白邊走邊挑選馬匹的舉動,一時有些支支吾吾起來。


    馬廄要臨近末尾了,故青白終於挑中了一匹看起來十分溫和的馬。


    這匹馬比別的馬要矮上幾分,也不是很壯,故青白伸手去牽它,它就溫順的跟著韁繩走了出來。


    故青白很滿意。


    迴頭卻看見昌隆一副有話卻猶豫不決的樣子,問了句:“昌隆有話要問?”


    昌隆聽見聲響,下意識迴道:“沒有,我們走吧。”


    故青白點頭,真以為他沒事。


    在心中演練幾遍後,才深唿吸一口氣,一踩腳蹬,翻身上馬。


    這匹馬的鬃毛很長,看起來很漂亮。


    是匹健碩瘦型的馬。


    故青白扯著韁繩不敢讓它跑起來,隻敢一點點讓馬慢慢走著。


    昌隆心不在焉的想著事情,也騎著馬跟在旁邊慢慢打馬走著。


    場上不時傳來少年人跑馬的肆意笑聲。


    這不,又有一隊馬匹快速經過兩人,濺起許多飛泥。


    故青白有些羨慕。


    等她學會了跑馬,一定要去曠野騎一次馬,也當一迴恣意縱馬的意氣少年郎。


    “卿宴!”


    一聲少年人開朗的嗓音從前方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抬頭看去,就見程安幾人騎著馬停在原地,似乎在等她們二人。


    “你們怎麽不讓馬跑起來,這樣慢悠悠的騎有什麽意思。”程安挑著眉問道,“莫不是剛才那一口血還讓你有些不舒服?”


    故青白搖頭,慢悠悠騎著馬靠近幾人。


    “私人原因,馬術退步了許多,還在適應。”


    程安瞥了一眼心事重重的昌隆,又把目光放在故青白身上,笑著道:“怎麽?在家修養把騎術修退步了。”


    故青白點頭。


    程安本是玩笑話,還沒見有誰休息就能把學會的東西忘掉,誰知對麵少年一本正經點頭,心裏就有些癢。


    不禁道:“要不我教你。”


    他這句話一出,就遭到了昌隆和蘇錦銘的反對。


    昌隆打馬上前了一點,輕哼一聲,道:“要教也是我教,不用你來。”


    蘇錦銘則是不認同看著程安,叫了聲程安的名字。


    故青白搖頭拒絕他的好意,“謝謝,不過我還是這麽慢慢適應吧,底子還在,多跑幾圈就好了。”


    程安掃她一眼,垂眸道:“那好,如果有什麽想問的,盡管找我。”


    一聲輕嗤傳來,昌隆不屑道:“要找也是找我,實在不行,去找楊夫子也比找你強。”


    程安心底一股兒無名火氣直冒,當即就冷了臉色,看向昌隆道:“你是不是想比試?”


    昌隆不知怎得,也看他十分不順眼,當即就要翻身下馬,口中道:“比就比,誰怕誰!來啊!”


    故青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昌隆的袖子,讓他不要胡鬧,隨即轉頭對程安幾人點了頭,驅著兩匹馬離開幾人。


    昌隆被故青白扯了袖子,也不再想著要下馬,隻悶悶坐在馬上,一言不發。


    故青白這時候還瞧不出來昌隆有心事,那她就真的有點兒心大了。


    用隻有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問道:“昌隆,你今天怎麽了?”


    昌隆低著腦袋,如同被涼水澆頭的哈巴狗,甕聲甕氣道:“沒事。”


    故青白低頭去看他神色。


    他察覺立刻把臉偏向故青白看不見的一邊。


    故青白有些無奈,柔聲道:“有什麽事就說出來,這樣扭扭捏捏的像什麽樣子。”


    昌隆一聽扭扭捏捏,立刻心頭一震,當即抬起頭一臉憋屈的看向她。


    故青白看這神色,有些猶豫道:“是我惹了你?”


    昌隆聽她這不自知的模樣,當即委屈更甚,看著她控訴道:“還‘是你惹了我?’你惹沒惹我你不知道?”


    故青白一聽這語氣,還真是自己。


    當即有些不知所措,是她無意中說的那句話把人傷到了?


    見她神色茫然,索性也說出了第一句,昌隆不再憋著,暢言道:“卿宴,我兩十多年好友,上次百花樓伸手摟一個肩你就甩了我多少迴手。我以為你不習慣了,想著就算了吧。結果呢?


    你和二殿下的關係什麽時候那麽好了?還好的超過了我們兩人十幾年感情。


    現在來書院,還和程安走近,和我還是好友嗎?”


    故青白被少年控訴的說不出話來。


    因為確實是她幹過的事兒。


    但她也沒想到對昌隆影響這樣大啊。


    她試探著問道:“我不是和你說我失憶了嗎,以前的事兒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所以就和別人好了是嗎。”


    故青白被他這一大嗓子喊的有點驚耳朵,不由揉了一下,才道:“以前我們關係有多好,你和我說一下,我哪裏不好可以改。”


    這話出來昌隆愣住了,要說他以前和卿宴的關係有多好,似乎也沒有多好。


    比正常同窗多說些話,平時也像正常同窗一樣摟肩搭背。


    其餘的,並沒有多到哪兒去。


    故青白見他不說話,還有些疑惑。


    就聽身後傳來一聲嘲諷笑聲,程安十分少年的嗓音傳來,“昌隆,你這是在撒潑什麽少爺脾氣?以前你和卿宴有多好?不就多說兩句話的關係,說的好像卿宴對你很重要一樣。還和別人好了,嘖……真娘們唧唧的。”


    蘇錦銘打了一下程安,“別亂說話。”


    齊予粥則是若有所思,卿宴說自己失憶了……


    昌隆不知幾人何時跟了過來,臉紅成一片,對著程安惱羞成怒道:“程安,我和卿宴之間的事兒,需要你管。”


    程安不屑一顧道:“我不想管你,我隻是不想卿宴失憶被某些人欺騙。”


    兩人又吵了起來。


    故青白一個頭兩個大,出聲打斷兩人,道:“好了,夫子在叫我們,我們趕緊過去吧。”


    說完,幾人向楊夫子那邊看過去,果然見楊夫子在那邊叫他們。


    兩人這才熄了火,暫時消停下來。


    站在隊伍最前麵,故青白長出了口氣。


    隻覺得男生吵起架來,和女生比也不遑多讓。


    齊予粥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很小聲,隻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


    他問她,“你當真失憶了?”


    故青白說出來,就是希望以後不用解釋更多問題,當即點頭認同。


    齊予粥剛想再問什麽,前麵楊夫子已經說完了,馬場盡頭傳來馬蹄陣陣。


    所有人不禁側目看去。


    隻見馬場邊上一行人正向這邊策馬騰來。


    當先那人一襲紅色官袍,在春風中衣衫獵獵,上下翩飛。


    後麵十幾騎兵丁服飾,跟在當先那匹快馬後,不過眨眼功夫,就已來到眾人麵前。


    故青白看見來人一身紅衣,不由手腳冰涼,全身僵硬。


    莫葕沉來這裏做什麽?


    沒等眾人猜想,紅衣官員翻身下馬,當即對著楊夫子一拱手,簡單寒暄了兩句。


    楊夫子笑著問道:“不知莫大人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莫葕沉一笑,掃了眾人一眼。


    故青白莫名感到他目光在掃過自己時明顯長了幾秒。


    他沒迴答,像才發現齊予粥也在一般,向齊予粥行了個禮。


    他行禮時態度散漫不羈,像一頭誰也壓製不住的洪荒兇獸。


    齊予粥並不喜歡這人,但表麵功夫還是會做的。


    莫葕沉這才迴楊夫子的話,道:“不知劉子奇可在這裏。”


    楊夫子直接朝中間點了下,“劉子奇在那兒。”


    莫葕沉衝著楊夫子笑著拱手,“多謝楊夫子。”


    他這一聲謝,讓楊夫子當即變了臉色。


    果不其然,下一瞬,這冷麵閻羅就收了笑意,“把劉子奇給我抓起來,押迴去等候審訊。”


    一眾官兵立刻衝過去,把劉子奇控製了起來。


    京中人士誰沒聽過莫葕沉的惡名。


    劉子奇雖然不知這惡魔為什麽要抓自己,但心裏隱約知道自己將要遭受什麽樣的酷刑。


    當即哭爹喊娘賴著不走,卻架不住官兵人多,輕輕鬆鬆就把人提了起來。


    莫葕沉抓了人本該就走了的,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向故青白。


    看著猶如惡魔一般的人向自己走來,故青白隻覺腳步聲變成一塊塊千斤巨石。


    隨著那人走動,向自己一塊接一塊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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