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戲院門口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隱約可以聽見戲園裏麵女孩子們說話的聲音。阮青竹正要進去,卻發現李蓮花沒有跟上,他迴頭看去,李蓮花正看著對過的所謂書肆,不解道:“何叔的書肆怎麽了嗎?”


    “所謂書肆,”李蓮花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何叔大名是何所遠。”


    “對呀。”


    “何所遠……何所謂?何必尋……如果真的還有第三個人,他叫什麽呢?”


    阮青竹咀嚼著這幾個人名,一絲明悟閃過心頭:“聽起來像是兄弟!何所遠,何所謂,難道……其實有兩個何叔!那第三個人就是何叔二號?唔……可是和阿尋說的話好像又沒有關係……”


    李蓮花撚了撚手指,眼中泛起亮色:“沒關係,也許等明天我們找到老乞丐的屍體,就能知道到底是怎麽迴事了。”


    兩人說話間,一個人影靠近了書肆,在門口徘徊了一會,見沒有人,就要離去。阮青竹揚聲問:“你找誰?”


    那人影受驚一般抖了一下,見他們站在原地沒有動,猶豫了一下,走了過來,下兩人一拱手:“小生任可空,這廂有禮了。”


    借著門口的燈籠,兩人看清來人。隻見他長得一副白麵書生樣,身上衣服漿洗得發白,袖口還隱約可見一點補丁,但脊背挺直,眉宇之間也並無瑟縮之意。


    阮青竹多看了他兩眼,就問:“這麽晚了,你是來找誰的?”


    任可空從袖中掏出一卷書,帶著些窘迫笑了一下:“我是來找何老板的,這是我……我抄的書。”


    阮青竹了然,為書肆抄書是許多窮困舉子的收入之一,想了想,從荷包裏掏出一角銀子:“你的書我替何叔收下了,這兩日你抄了書就送到暢音園來,等書肆正常開門了,你再送去。”


    任可空抬頭看了看,暢音園就是眼前這個園子的名字,又低頭看了看送到眼前的銀子,任可空的眼睛亮了亮,但還是移開了目光,問阮青竹:“不知何老板怎麽了?”


    阮青竹不顧他的抗拒,從他手裏拽走了書,把銀子塞給了他:“沒怎麽了,過幾日就出來了,大人的事小孩少管昂。”說完就拉著李蓮花進戲園了。


    被留在原地的任·比阮青竹大的·可空:……


    他又在門口站了一會,撚著那一角銀子笑了笑,就轉身走了,銀子上下拋飛之間,“阮青竹”三個字逸散在了風中。


    兩人進了戲園,李蓮花笑說:“小阮老板真是大方,不怕人家拿了錢不送書來?你那一角銀子可比這本書貴多了吧?”


    阮青竹搖了搖頭:“我巴不得他別來送書,至少別給我送。等何叔迴來了,他愛送多少送多少。”


    李蓮花有些奇怪,阮青竹很少這麽明顯地對一個人表示不喜。


    阮青竹皺了皺鼻子:“這人我看了心裏就不喜歡,你見了也離遠點。我見了第一麵就不喜歡的人,八成就不是什麽好人,就比如你那個穿的像個茄子的好兄弟。”


    李蓮花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肖紫衿,頓時哭笑不得。


    見兩人迴來,戲班的人都圍了上來,青梅眼淚汪汪地捧著一串斷了一半的珠鏈上來:“班主,你看他們!把咱們的東西弄壞了,就這麽算了?”


    阮青竹看了看那珠鏈原本放的位置,是誤良辰那出戲的戲服的箱蓋上,應該是捕快們翻東西的時候猛地一掀,不注意弄斷了的。摸了摸青梅的頭,阮青竹柔聲安慰:“沒事,明天我就叫那個李大人賠給咱們,一分錢都不能少。”


    聞言,青梅終於露出了個笑模樣,又哭又笑的像個小花貓,被演書生的鶴晴帶下去洗臉了。阮青竹又交代了這幾日先休息壓壓驚,大家可以迴郊外村上,然後又安慰了幾個看上去驚魂不定的。等一圈說完,天已經全黑了,一停下來,他才驚覺有些餓了。再看李蓮花病懨懨的,唇色慘白,還一直等著自己,不由哀歎一聲,趕緊帶著人迴家了。


    阮北仇早已經用完了晚飯,見他們還沒吃,就叫廚房給下兩碗麵,加兩個雞蛋。阮青竹一邊吃,一邊問:“爹,你有沒有聽何叔說過他有一個兄弟啊?”


    阮北仇拿了塊手帕給他,讓他擦嘴:“沒有啊,為何這麽問?”


    “李蓮花今天看到何叔那個書肆的名字想到的。何叔有和你說過為什麽要叫所謂書肆嗎?”


    阮北仇一臉莫名其妙:“一個名字,想叫啥就叫啥呀,你爹我以前還見過一家客棧,叫有間客棧,它家隔壁的客棧叫,這裏有間客棧。搞得我都不知道誰才是那間客棧了。”


    李蓮花聽的若有所思,有間客棧?倒是個有意思的名字。這麽想著吃完了最後一口,收拾幹淨了才對阮北仇說:“我也隻是猜測,如果阮叔想起有什麽相關的,都可以告訴我。”


    阮青竹也吃完了,細細擦過了嘴,又和老爹交代了一頓今天下午遇到的事:“我看那個小安,是不是傳說中的那個練武奇才啊?沒有內力也能這麽厲害?不過什麽金剛掌羅漢拳,不是少林寺的嗎?”


    李蓮花點了點頭:“的確是少林功法,少林功法入門易,威力大,非精通佛經融會貫通者,不能大成。小安這個年紀,已經能用的有模有樣,的確很厲害,但若是不能靜心研讀真經,隻怕會誤入歧途。小安是跟他爺爺學的,那個老乞丐,恐怕不是一個乞丐那麽簡單。”


    阮青竹也點了點頭,三人又說了會話,就迴房了。李蓮花跟著阮青竹做完了“每日功課”,閉目調息,感受到體內略微增長的內力,和被死死壓製的碧茶。他睜開眼,看見阮青竹還在運功,就沒打擾他,拿起那本誤良辰,又看了起來。


    阮青竹運完功,一睜眼就看見李蓮花在看書,湊過去看了看,發現還是誤良辰。


    “你這麽喜歡這個故事啊?是女鬼部分,還是後頭的反轉?”


    李蓮花翻著書,慢悠悠的說:“我就是覺得啊,兇手為什麽一定要讓柳家小姐穿上那身女鬼戲服呢?而且你記不記得,發現屍體的地方,也有一口井。不過這個話本也有意思啊,一誤良辰失良緣,二誤良辰耽前程,三誤良辰害性命。前麵兩誤都是因為錯過了時間,最後一誤卻是直接誤了葉良辰自己,真是好一出誤良辰啊。兇手特意選了這一出,到底是衝著錯誤的時辰,還是錯誤的人來的呢?”


    阮青竹順著李蓮花的思路想……嗯,沒想出來。放棄思考的人把李蓮花和他的書一起趕了出去,倒頭睡大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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