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維爾是雪萊他親哥,雌蟲研究員,在生活作風上沿襲研究員最大的特性——不修邊幅,一頭暗綠色的毛在頭上頂著,雜草似的瘋長,長的垂下來遮住了眼睛,短的還跟被炮轟了似的,向上生長。


    雌蟲長相跟年齡不太相符,身高跟諾蘭沒成年時差不多,不到一米八,一張白嫩嫩的娃娃臉,鼻梁上架著半張臉大的鏡框,鏡框也不是個擺設,裏麵鑲嵌著鏡片。


    比起那些數據,研究員有時候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幾萬年前的古老眼鏡款式現在還很流行,主要都流行在了這些研究員裏。坦維爾也是其中一員,從他鏡片的厚度來看,離了眼鏡的他跟一個盲人一般無二。


    此刻坦維爾被鏡片縮放到綠豆大小的眸子盯著這個比自己高大出太多的雄蟲,眨了眨,又眨了眨。


    坦維爾抬頭看了看門框,又迴頭看了看處理倉,確定自己沒待錯地方,又迴頭拿了光腦,想要跟院長報信。


    諾蘭從坦維爾讓出的空裏一步跨進處理室。順手關上了門:“不用找了,我是諾蘭,隻是成年了而已。”


    坦維爾不信:“放屁,哪個雄子成年變化這麽大?”


    一聽就知道這東西根本沒關心過自己親弟的成年期:“雪萊成年過渡期是誰幫的?”


    “院長的休眠倉。”


    坦維爾一家子都是實驗員,就出了雪萊這一個稀罕小玩意兒,沒人會照顧,從小都是扔給院長,從小就跟在院長屁股後麵研究院和軍部兩頭跑,跟諾蘭一樣。


    諾蘭在院長手底下長大是迫於無奈,他被帶迴來的時候親哥和親弟都被帝國扣下了,舉目無親的活脫脫一孤兒,雪萊是有家長還健在,但是沒人管他,連成年的事兒都沒人張羅,最後還是慘兮兮地在休眠倉裏度過的。


    諾蘭:“殘忍。”


    坦維爾難得有點不好意思,但也僅限於一點,他摸了摸鼻子,又抬眼看向諾蘭:“你真是諾蘭?我怎麽有點不信呢?”


    “看到這個還不信嗎?”諾蘭指了指自己眼睛上的繃帶,“福利院的瞎子可不多。”在這裏,缺胳膊斷腿的天生殘缺都能在破殼前修複,像諾蘭這樣的瞎子打著燈籠都難找,更何況這個特殊的發色也在這裏擺著。


    坦維爾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會兒,勉強信了:“好你個狗東西就是你報的錯?”


    “我報錯的時候,你的項目已經把雪萊軟禁了,你應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我,雪萊可能會有危險。”諾蘭走到操作台前,“所有的都在這裏了?”


    “怎麽說,雪萊也是在軍部混到上校的,怎麽可能沒一點警惕心?”坦維爾跟著諾蘭上前,手指在操作台上隨意點點:“沒有全部,給自己取名的那個,就是初代001號被研究院拿去當樣本培養下一代了,這些是剩下的,還有零星幾隻沒能召迴,在外麵也成不了氣候。”


    諾蘭勾起唇角,幫他按下了開始處理鍵,處理倉內的刀片開始運行,巨大的處理倉內,無數實驗品被絞肉機的處理倉撕扯粉碎,變成一塊塊沒有生命的組織。


    實驗品嘶啞的尖叫聲和絕望的咒罵聲變成了機器轟鳴的協奏曲,他們經曆幾分鍾絕望的絞殺,掙紮了許久才徹底歸於寂靜。


    處理倉打開,苦澀的樹木氣味立刻掙紮出來,歡快地占據了每一寸空氣。


    諾蘭打開排氣扇通風,而坦維爾則痛心疾首地看向處理倉裏那濃稠的綠色汁液和漂浮在汁液上的“屍塊”,心疼到牙酸:“我的項目……”


    諾蘭麵無表情:“至少核心是有用的,你的坦維爾核心幫助帝國醫學技術少走了二十年彎路。”


    坦維爾雙手掩麵:“不要安慰我,你這個殺人犯。”


    諾蘭:“我殺誰了?”


    坦維爾聲音裏帶上了失落的哭腔:“你殺死了我的孩子。”活像個哀怨的母親。


    諾蘭這個狗東西一句人話都不說:“雪萊都在帝國找到心儀選手了,你從破殼到現在連雄蟲的手都沒牽過,上哪找孩子去?”


    坦維爾:“……你懂個屁!”


    諾蘭:“我說得不對?”


    從破殼到現在連雄蟲手都沒牽過的坦維爾:“我明明牽過我雄父的手!”


    諾蘭:“……”


    自己一個人出門在外,有時候也挺無力的。


    諾蘭不再搭理坦維爾,按下自清理鍵,巨大的處理倉重新合上,自己運行一番,將實驗品的碎片順著管道送往填埋場。


    有用的核心像是被處理的堅果一樣幹幹淨淨地送上來,諾蘭打開櫃子隨手拿了個幹淨的盒一起收進去,準備帶走。


    坦維爾急忙阻攔:“你要帶著我的項目去哪兒?”


    “院長要。”諾蘭麵無表情地說。


    一聽是院長要,坦維爾就沒話了,他露出跟小幼崽似的扭扭捏捏的姿態來,說:“那你幫我跟院長問問,下次那個項目能不能帶我一起?我給他當助手就好……”


    這個三四十歲,差一步就能當上研究院生物化學實驗室最年輕導師的雌蟲此刻像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似的,兩頰泛紅神態羞澀,就差主動把諾蘭手裏的核心搶過來親自給院長送過去了。


    整個福利院,近億名雄蟲雌蟲,都對院長有著近乎病態的依戀。


    是的,依戀,比起信仰,諾蘭更喜歡用依戀來稱唿這種關係。他們對院長並沒有什麽要求,他們不需要院長的庇護與賜福,但沒有院長,就沒有現在的他們。


    院長對福利院而言並不像蟲皇對帝國,蟲皇隻是個職務,坐上那個位置的人隨時可以更換,而院長隻能是院長,院長隻能是這個人,如果換了人,那整個福利院就瀕臨崩潰。


    要說院長做了點什麽於社會而言有重大意義的事情吧,其實也沒有,他隻是在帝國之外的自由海定居,收留了一兩個小家夥。


    後來,無數蝴蝶種和雄蟲雌蟲都蜂擁而至,他們建立起了龐大的福利院,重新組建了一個安詳平和的社會,而其中最仁慈溫柔,也最強大包容的開拓者,成為了他們的精神領袖。


    百年過去,對於院長這個“老家夥”的依戀幾乎刻在了他們的骨子裏,並愈演愈烈,幾乎隻要是院長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赴湯蹈火。


    當然,這隻是表麵上流傳的版本。


    諾蘭對院長並沒有這種病態的依戀,但他仍舊對院長畢恭畢敬。


    院長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能在蟲族中保持慈愛的人不多,連伯特都要為了兩個孩子和自己的愛人學著野心勃勃地算計他這個親弟弟,院長卻能做到一視同仁地把福利院的每個人都視作孩子,背後支撐的肯定不隻是福利院眾人對他的寵愛。


    不過院長藏得深,從不在他的孩子麵前展示可怕的一麵,諾蘭也沒有理由去深挖。


    有的時候,表麵的和平比兵荒馬亂的鬥爭更加重要。


    諾蘭跟坦維爾一起乘坐飛行器迴到了正麵,坦維爾以自己的形象不合適為由對不能親自見院長表示了遺憾,兩個人在研究院門口分頭,坦維爾去研究院準備他的下一個項目,諾蘭去福利院找院長去了。


    福利院沒有駐守的護衛,院長身邊常年隻有兩個護衛為他幫忙。


    諾蘭拎著盒子,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福利院休息區。


    他到的時候,院長和伯特正坐在陽光房正中間的絨毛地毯上,低著頭跟其他幼崽們一起做感知訓練。


    聽到門被打開的動靜,在一邊玩光腦的雪萊轉頭看了過去:“諾蘭?你這麽快就迴來了?”


    “嗯。”諾蘭點點頭,隨手把那一盒坦維爾核心放在門口的小置物架上,脫了鞋走到院長旁邊盤腿坐下。


    陽光灑在這個高大俊美的雄蟲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將他的五官襯托得更加溫和可親,完全看不出來這個人剛才三兩下就完成了一個種族的屠殺:“院長,坦維爾托我將那些核心拿過來。”


    “辛苦你了,諾蘭。”


    院長轉過頭,衝諾蘭溫柔地笑了笑:“你是最懂事的孩子,我還沒說,你就知道我想要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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