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萊不得不把飛行器停在黑市上空,不是因為不要臉,因為諾蘭看上去實在是承受不住了。


    聽伯特驚慌失措的聲音,他感覺諾蘭下一秒就要在飛行器裏脫衣服了!


    年幼的雄蟲可看不得這個,會長針眼的。


    “怎麽辦怎麽辦?他說他快成年了,也沒說現在就成年啊!”雪萊確定護衛隊不會隨便進攻,幹脆撂了操縱杆看過來。


    見諾蘭難耐地喘息,臉都開始泛紅的模樣,雪萊慌得直往伯特身後鑽:“這怎麽辦?他不會失去理智對我們下手吧,這裏又沒有雌……哎?”


    雪萊跟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指著伯特手裏的:“你手裏這不還有一個嗎?”


    “……”伯特抱著阿切伯爾德不動聲色地躲了躲,“這是我的雌蟲,他沒有意識。”


    雪萊看上去有點失落:“哦。”


    院長不允許他們對有配偶的雌蟲下手,如果發現,會被剝奪軍銜。


    諾蘭已經是負責特種部隊的中將,能管住特種部隊那些雜毛鬼的人可不多,院長不會允許他做這種事情的。


    不過好在這裏還是有能管事的人,身為一個生過兩個孩子的經驗雄父,伯特給出了最中肯的建議:“要不,我們把他放下去?”


    雪萊:“……?”


    他好半天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底下有很多雌蟲。”就憑諾蘭現在這個管不住信息素的狀態,一下去不就是被生吃嗎?


    伯特這話給快失去意識的諾蘭都氣笑了,他撐了撐身子,有氣無力地下命令:“下去。”


    雪萊指指自己:“……我?”


    諾蘭側過頭,給了他們一個有氣無力的指示:“你們。”


    他情況看上去實在是不好,喘氣的時候都隱隱可以看到霧氣,足以見得情況不容樂觀。


    伯特是過來人,對他的情況也有所了解,但依舊對他表示擔憂:“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


    “……下去。”


    諾蘭的迴答是一句冷冷的命令。


    伯特臉上顯露出些許糾結,諾蘭是被派來找他的,如果諾蘭因此喪命或者出意外,他就得背負相當大的責任。


    隻是現在的情況有點複雜:對麵還懸停著一隊皇廷的飛行器,擺明了態度是來捉拿伯特的,飛行器裏一個諾蘭快要進入成年期,腳底下還有熙熙攘攘無數雌蟲雄蟲急迫腦袋想要進入地下空間……


    舉目無措,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如是想著,伯特抱緊了懷中的阿切伯爾德,打開飛行器的門。


    門剛一打開,迫人的風就直吹伯特門麵而來,帶著些許馥鬱陳舊的玫瑰花香。伯特沒有猶豫,抱著阿切伯爾德的手緊了緊,直接展開翅膀飛出去。


    “哎,等等我!”


    雪萊緊隨其後,深綠色磷翅頂開寬大的鬥篷,給伯特做掩護。兩人在空中滑翔著靈活地轉了個圈,迅速落向近地。


    皇廷的護衛隊見狀也來不及再想什麽策略,直直地追了下去,生怕晚一秒就追不上教皇,難以交差。


    情況一下發生變化,諾蘭所在的飛行器反倒無人問津起來。


    雪萊臨走時順手關了門,灼熱的信息素被困在飛行器內部,占據了諾蘭的唿吸。


    諾蘭微一皺眉,一副對自己的信息素很是嫌棄的表情。他艱難地仰頭喘了口氣,拖著發熱發疼的身子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操作台前。


    明明隻有幾步距離,諾蘭走得卻分外艱難,每一個動作間都能聽到骨骼因為迅速生長而錯位的嘎吱嘎吱聲,落腳時更是如同小美人魚踩在刀刃上一樣。


    到操作台前的時候,諾蘭無論是額前的發絲,還是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濕透,唿吸更是越來越熱,體溫直逼四十度。


    諾蘭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領,這才伸手去按自動航行。


    機械的提示音響起,諾蘭這才徹底放下心來,腳下一軟,整個人直接無力地倒在了駕駛座裏,他沉沉地喘了口氣,任由密閉的空間內溫度升高。


    諾蘭看不見,也意識不到,一縷縷白色絲線正在高溫中逐漸顯現,它們附著在飛行器內壁上,逐漸將黑沉沉的鐵壁覆蓋。


    *


    第一軍團軍艦。


    體積足以將一個小型行星壓得偏離軌道的軍艦靜靜地懸停在主星外空,麵向廣袤無垠的宇宙,背對蟲族帝國的中心主星,披著玄色鐵甲,看上去像個冷峻的守護者。


    無數飛行器流星般自其中進進出出,都是執行任務的軍雌。


    塞西爾的飛行器就混跡其中。


    他從最熟悉的那個入艙口進入軍艦,把飛行器停在最裏麵,剛從飛行器上跳下來,就看到了守在門口的庫爾。


    塞西爾:“……?”


    好小子在這兒堵我?


    庫爾跟塞西爾也有幾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其他軍團的軍艦都去了別處,隻有第一軍團沒有收到任何命令,我就知道你要來了。”


    艾倫和安德烈也扔下頭盔從飛行器裏跳下來,艾倫聽到了庫爾的話:“沒有命令。”


    庫爾點頭。


    這裏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庫爾把這幾個人帶到了總控室。


    此時此刻的總控室內隻有幾個在維持保養設備的軍雌在裏麵工作,見到塞西爾紛紛打招唿。


    “上將。”


    “塞西爾上將。”


    塞西爾點頭示意,軍雌們會意,都放下手裏的活出去,留這些決策者在總控室內。


    人都走了,塞西爾站沒站相地靠在總控室的操作台上,銳利的眉眼壓得很沉,藍眸裏神色陰鬱。


    他腦子裏正在瘋狂過情報。


    坦維爾能進入主星係跟諾蘭脫不開關係,雖然他從來沒有擺明了說過,但憑諾蘭欲遮欲掩的態度,不難猜出來。


    但諾蘭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坦維爾入侵,這是邊防的問題,最先被問責的當然是軍部,可軍部直接聽命於皇廷,所以,皇廷的領導者艾瑞克斯如果處理不好這這件事,很快就會被拉下水。


    可如果真是諾蘭做的,那他的目的真的是這樣嗎?


    隻是為了拉艾瑞克斯下水?不會的,這麽大的事情,稍微有點腦子的君主很快就會想到無數種解決方法。帝國跟坦維爾能對抗這麽多年,主要是因為坦維爾再生能力實在是太強,而不是因為他們的軍事能力很強。


    艾瑞克斯能在名不正言不順的情況下繼承皇位,他能比被擠下去的安更蠢?


    所以諾蘭的目的很難跟皇廷掛鉤。


    那是什麽?


    塞西爾莫名又想到了那個蝴蝶種實驗。


    這時候一想,諾蘭似乎跟書籍上對蝴蝶種的描述很相似……


    “未成年時無性征,成年後性征明顯,與雌蟲相似,有翅膀……”


    “你自己嘟囔什麽呢?”艾倫在一邊觀察著a-101發來的實時監測共享,發現坦維爾的艦隊一直停留在躍遷點外,不出去也不前進,老僧入定般淡定,倒顯得主星係的蟲族慌慌張張,有點像驚弓之鳥。


    塞西爾迴神:“沒什麽,溯源呢。情況怎麽樣?”


    艾倫:“沒一點反應,跟個路障似的坐家門口,一動不動跟卡了似的。”說著,艾倫還生怕顯示器卡了,左右倒騰著光腦拍了拍,發現確實沒問題,又放下,把視頻拿給塞西爾看。


    塞西爾隻看了一眼就收迴目光,意料之中。


    他們在等命令,不像他們,沒有上層命令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塞西爾晃晃腦袋,把追根溯源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到腦後,眼神瞬間變得清澈了許多:“現在的目標是嚴防死守,非必要不開火,非要開火也不能大規模交火。”


    現在民眾就已經夠恐慌的了,要是直接開火殃及池魚,怕是到時候坦維爾還沒打到主星,內亂就夠死不少人了。


    艾倫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讓人去準備啟動軍艦。


    片刻後,這個已經沉寂了很久的龐然大物緩緩啟動,尾翼推動器驅使它緩緩往前推進而去,再次踏上麵對“老朋友”的征程。


    六艘護衛艦以包圍的姿態圍住軍艦,展開能量護罩,而在護罩之外,無人注意的角落,一架很小的飛行器像是一顆微不足道的星塵般,悄悄跟上了軍艦的尾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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