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後,一個身高一米七左右,身形細長,穿著寬鬆又邋遢的星盜橫空出世。


    諾蘭貼心地給星盜雌蟲留了條底褲,把他拖到門前半豎起來。


    星盜耷拉著腦袋坐在門前,對自己成了一個擋門的路障毫無知覺。


    緊接著,諾蘭撿起自己扔在腳下的紅襯衫,把星盜扛著的那個滿身是傷不明死活的雄蟲裹了一下,至少不再赤條條的了,然後彎腰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雄蟲體重很輕,身量也比諾蘭矮不少,腦袋因為抱起來的動作毫無意識地靠在諾蘭胸口,隨著諾蘭的腳步一點一點的,怎麽說……很乖巧就是了。


    果然還是無意識的死人最乖巧。


    諾蘭不無愉快地想。


    走廊盡頭是一扇門,門後麵有一條往下的通道,通道盡頭黑黢黢的沒有光,像怪物張開的血盆大口,令人心生寒意。


    可惜諾蘭是個瞎子,視覺的阻隔讓他少了對場景的情緒感知,盡管知道腳下有什麽,但也僅限於“知道有什麽”,並無多餘的想法,生不出怖意。


    隻是懷裏的雄蟲似乎有什麽條件反射,在諾蘭打開門,門因此發出“吱呀”輕響時,他猛地睜開了眼睛,在諾蘭懷裏手舞足蹈地喃喃自語:“不要……別帶我出去,別帶我……別選我……不要……”


    哪怕在無意識的驚慌下,他也沒有太大聲音,要麽是因為太虛弱了,要麽就是因為……


    諾蘭無意識地低頭,“目光”落在因為雄蟲動作太大,弄得襯衫敞開,而顯露出的,傷痕遍布的身軀上。


    被打怕了。


    要麽說星盜還真是一夥窮兇極惡的家夥,軍雌拚了命都要保護起來的雄蟲,在他們手裏跟路邊的野花野草沒有區別,逮到了就用,用完了就扔。


    身為雄蟲,還能管住這麽一群家夥……不得不承認,豔垢是一個難纏的家夥。


    諾蘭不顧懷裏雄蟲的手舞足蹈,帶著他前往地下室。


    “不要,求求你……”


    雄蟲似乎恢複了一點意識,但因為太虛弱了,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在哪裏,也沒想起來之前發生了什麽。


    他隻是感覺到有個人抱著自己正在走,就以為是要施暴的星盜。


    他抓住諾蘭的衣領,努力將臉埋在他頸間,試圖討好他:“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就我們兩個……我滿足你、所有……求求你……”


    諾蘭沒有應聲,帶著他繼續往前走。


    雄蟲絕望地抱緊諾蘭的脖頸,發出低低的泣音。


    樓梯不長,諾蘭很快就到了地麵。


    撲麵而來一股奇怪且難聞的味道,諾蘭都頓了頓,然後屏住唿吸。


    盡管他動作夠快,但還是有味道不由分說撞進了他的鼻腔。


    那是一種各種各樣的髒東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屍體、血液……還有鐵鏽。牆邊無數狹小的鐵籠並排放在一起,裏麵關著的不是還在奄奄一息的人,就是屍體。


    明明是隻要聞一下就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但諾蘭懷裏的雄蟲在聞到之後卻安靜了下來,像迴到家一樣,唿吸平穩,也不哭了,甚至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帝國嬌養的雄蟲,溫室裏的花朵,明明象牙塔才是最適合他的生存環境,但長時間的虐待,讓他對這個血腥的牢籠產生了歸屬感。


    可能對現在的他來說,死神比星盜仁慈得多。


    諾蘭心中難得升起一股悲憫,不過這悲憫轉瞬即逝。


    如果他是這個星盜團的首領的話,他可能會網開一麵放過他們,但不巧,他不是。


    他來這裏的目的是逃命,自身尚且難保,如何顧及得了路人?


    諾蘭沉默著把雄蟲放進入口最角落的籠子裏,那個籠子最不顯眼,起碼星盜一進來看不見那個籠子。


    裏麵還算幹淨,沒有屍體也沒有血跡,是個空的,裏麵雜亂地鋪著衣服,衣服不舊,但染了血,估計也是雄蟲本來待的籠子。


    剛把雄蟲放下,諾蘭的衣袖就被拽住。


    諾蘭動作微微頓了頓,先把雄蟲放在地上,然後從衣服裏掏出一枚坦維爾核心,準備塞雄蟲嘴裏。


    這東西救得了被割喉的梅爾文,也一定救得了奄奄一息的雄蟲。


    誰料這快沒氣的雄蟲居然抬起手來,擋住諾蘭的手,輕飄飄地拒絕了。


    雄蟲氣若遊絲地問他:“您想幫助我嗎?”


    諾蘭沒有說話,輕輕點了點頭。


    盡他所能。


    迴光返照的雄蟲似乎意識到來自諾蘭的善意,他無聲地笑了笑,裹緊身上的酒紅色襯衫:“有這件衣服就夠了,我永遠感謝您。”


    在生命的最後關頭,諾蘭用這件襯衫把尊嚴還給了他,他永遠感謝諾蘭,用自己即將消散的靈魂。


    諾蘭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沉默著收迴了拿著坦維爾核心的手。


    見狀,雄蟲也收迴擋住諾蘭的手,在身下雜亂的衣物堆裏翻了翻,拿出一枚徽章,交給諾蘭。


    那是一枚純白色的徽章,中間用黑色線條繪著一個標識,應該是某個家族的徽章。


    “如果您有機會去主星的話,它可能會幫到您。”雄蟲聲音越發微弱下去,“願光明與您同行。”


    那是教廷的祝福語。


    諾蘭聲音很輕:“願光明與你同行,我的同僚。”


    這是接受來自他的好意,並答應與他的精神同行的意思。


    “謝謝您,您有刀嗎?”雄蟲笑著問他。


    諾蘭沒有說話,他把徽章收起來,伸出雙手輕輕環住雄蟲的脖頸,低聲問了一句:“真的要放棄嗎?”


    雄蟲說:“我的靈魂已經死去,不願將肉體留給旁人玩弄。”


    諾蘭沒有說話,他小臂用力,抱住雄蟲的腦袋微微一擰——


    “喀拉”一聲脆響,懷裏的身軀瞬間無力地癱軟下去,雄蟲唿吸停止,散發的信息素隨著生命體征的消失迴歸虛無。


    諾蘭輕輕把雄蟲平放在籠子裏的地麵上,為他整理好頭發和襯衫。


    “不錯,一場感人又冷漠的戲碼。”


    低沉微啞的嗓音突兀地自身後響起,帶著養尊處優的慵懶感,比起女聲那種類似於香水的撩人質感,男聲倒更像陳年的紅酒。


    身份和計劃都敗露,豔垢幹脆放棄了柔軟無害的外殼,不演了。


    豔垢身後還站著個雌蟲,黑色短發因為他低著頭的動作,擋住他上半張臉。


    雌蟲站得筆直,襯衫和褲子也整齊地套在身上,不像個星盜,倒像個軍雌。


    他們從雄蟲把徽章交給他起就在身後看著他們了。


    一個生命的逝去,在豔垢嘴裏變成了乏味可陳的戲碼,盡管這條命是間接從他手裏逝去的。


    諾蘭輕聲說:“各取所需,一場公平的交易而已。”


    豔垢眼裏閃過一絲意外。


    他還以為諾蘭會義正言辭地譴責自己藐視生命的行為,就像主星上那些道貌岸然的惡心蟲子一樣,所以才說了那種話。


    “哈……”豔垢輕輕笑了一聲,眯起眼睛,“你還挺會說話的。”


    “是嗎,我並不這麽覺得。如果我會說話的話,現在應該大聲斥責你藐視生命的行徑,然後對你評頭論足。”


    諾蘭說話的語氣很平靜,就像在念誦書上的文字一般,但落在豔垢耳朵裏就沒那平靜了,也……沒那麽動聽。


    豔垢雙手環胸,往背後桌子上一靠,眯起眼睛說:“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跟著你來這裏嗎?”


    諾蘭平靜地說:“總不能是專程來看我演戲的。”


    話茬又被打斷,豔垢也不惱,反而笑著評價道:“你很聰明,但聰明人一般都沒什麽好下場。”


    緊接著,他在諾蘭開口感謝他的誇獎之前說:“你知道的,我的星盜們已經快三個月沒開葷了,所以今晚他們格外瘋狂,這裏麵的雄蟲……也有點不夠用了。”


    諾蘭神態放鬆:“嗯,我知道。”


    豔垢言外之意是什麽,他再清楚不過。不就是想用他來安撫那些發了瘋的星盜嗎,昭然若揭的心思。


    豔垢笑眯眯地一拍手:“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阿瑟,帶他去吧。”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身後的雌蟲用力抿了抿顏色偏深的唇,猶豫著似乎想說點什麽,但還是放棄了,抬腳朝諾蘭走來。


    就在他離諾蘭不足一米的時候,諾蘭忽然開口了:“不過,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一筆交易可以做。”


    名叫阿瑟的雌蟲瞬間頓住腳步,好像早就演練過一般,抬起頭來,燦金的眸子看看諾蘭,又迴頭看向豔垢。


    顯然,諾蘭這話是說給豔垢聽的。


    豔垢扯了扯唇角,才不信這個狡猾的雄蟲臨死掙紮說的鬼話,抬了抬手,示意阿瑟繼續。


    諾蘭笑了笑,沒再說話了。


    阿瑟轉過頭垂下眸子,像諾蘭一樣不再掙紮,伸手抓住諾蘭的胳膊。


    明明諾蘭身後就有一根撬棍,但他卻沒用,而是任由阿瑟抓住自己,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或意圖。


    阿瑟深吸一口氣,帶著諾蘭往外麵走。


    就在這時,地下室的門“砰”的一聲,被人大力打開,鬼哭狼嚎的聲音隔著不算近的距離也能被聽見:“頭兒!頭兒!敵襲!!是軍部的作戰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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