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城門三公裏以外的涼亭。


    一位錦衣華服的男子坐於亭中,兩隊魁梧士兵直挺挺站立道路兩旁。


    來往車輛行人,經過此處,無不噤聲斂氣,快速駛離,不敢停留,唯恐惹上麻煩。


    四輛馬車緩緩駛來,金地白紗打頭,青色馬車次之,水藍色馬車收尾。


    最前麵駕車的葉鼎之一眼認出涼亭裏的人,曾經的九皇子,現任琅琊王蕭若風。


    來者不善,葉鼎之一時猜不準他目的。


    “琅琊王身在此處,所行為何。”


    琅琊王蕭若風看著最後一輛馬車道,“嫂嫂,可下來一敘。”


    易文君知道躲不過,遂起身走下馬車,來到涼亭。


    其他人事不關己,泰然自若在各自車中,做自己的事情,完全沒有下來的意思。


    不要說是一位王爺,即便是帝王幾人也是不覷的,他們哪一個不是震懾一方的霸者。


    一個王爺不能讓他們做到恭敬。


    蕭若風烹茶,將煮好的清茶放置易文君手邊。


    洛青陽不放心師妹,站在一旁守護。


    蕭若風看了一眼,低頭品茶後道,“洛護衛,如今還領著皇室明衛的職位,到亭外守著。”


    洛青陽看看易文君,見其點頭,遂走出涼亭。


    在廳外一根柱上旁站立,位置離易文君很近,可隨後護衛易文君。


    “嫂嫂,很恨我吧。”


    易文君橫眉冷對,對蕭若風的到來沒有好臉色,“我是恨你,但你也攔不了我。”


    “嫂嫂,聽我一席話,之後你若還是想離開,若風不再阻攔。”


    “可以,你說。”易文君不認為蕭若風的幾句隻言片語,能動搖她向往奔向自由的決心。


    “嫂嫂,我與你一樣,喜愛自由,向往遊山曆水,結交江湖豪客,為身份所累,不得不困在這天啟城。被稱為萬城之城,集天下榮華於一身的城。可是越美麗的東西,也就越容易破碎。”


    “你這次逃離,看似成功,實則徒勞,你我都知道,葉鼎之不會一直保你。”


    “在他離開後,憑你師兄洛青陽並不能保你萬無一失,你們很容易被影宗或者皇家護衛抓迴來。”


    “如果不幸,你被北闕、南決、暗河,或者西楚頑固遺賊,無論哪方勢力抓住,你都不會好過,會成為他們泄憤和威脅北離的工具,那時你會如何,你想過嗎?”


    皇兄對你不是沒有感情,這些年,皇兄對你的體貼是其他女子不曾有的,進了後宮,皇兄亦會好好待你的。”


    易文君不曾設想,她離開影宗會有那麽多危險,一時有些踟躕,不知怎樣決斷。


    她將目光投向葉鼎之,希望葉鼎之能夠給一些建議,亦或可以承諾一直護自己周全。


    易文君知曉葉鼎之有這個能力,他已成為劍仙,一劍破滄海,傲世無雙,護一個女子暢遊江湖,自是不在話下。


    葉鼎之冷漠無情的話語,打斷易文君的希冀,“琅琊王不無道理,不是在嚇唬你,而是外麵沒有你想象那麽安全,江湖不僅有肆意灑脫,還有血淋淋的殺戮。”


    葉鼎之不會給易文君什麽承諾和妄念。


    卿舟好不容易對他的愛意有所鬆動,有了絲迴饋。


    他一點也不想即將到手的幸福,被別人攪和,產生誤會,那就不妙了。


    葉鼎之擁有的太少,隻有師父,東君,卿舟三個人,每一個對葉鼎之來說都無比珍貴,值得最好的堅守。


    易文君凝眸,深深地注視葉鼎之一眼,眼角餘光劃過最前頭的那輛馬車,似透過紗幔能看見車裏的那個人,凝眸晦暗。


    半晌,她不再多言,轉身對洛青陽說道,“師兄,驅車,我們迴天啟城吧。”


    易文君無疑是聰明的,她懂權衡利弊,懂得葉鼎之潛在的拒絕,也明白怎麽樣選擇才是對自己最好的。


    因勢利導,誠然她心不在權勢朝堂,不然易文君會是一位很好的權謀家。


    從這一點來看,易文君很像他父親易卜。


    易卜善於權衡,敢於舍棄。


    將軍葉羽是他權衡利弊,舍棄友情,換來太安帝的信任。


    易文君是他反複衡量挑選,選定的蕭若瑾,舍棄女兒的幸福,換來影宗壯大。


    如果他不是被卿舟封印神智,變得癡傻,那他現在無疑是成功的。


    收獲頗豐,大獲全勝,他賭贏了。


    如今蕭若瑾登基為帝,影宗出一位皇妃,可以壯大發展,也可實現由暗轉明的祈望,走上朝堂,活動在陽光之下。


    交談結束,各自有了自己打算的結果。


    萬事俱備,各有歸途。


    一群人軍紀嚴明,步伐整齊,步調一致,齊刷刷地撤離,行步踏迴天啟城。


    葉鼎之的即將行駛的方向,與之剛好相反,一北一南各自路途,截然相反。


    在蕭若風一行人,徹底離開不見蹤跡後。


    古塵難忍心下困惑,驅車行至卿舟左側車旁。


    “卿舟姑娘,古某失禮了,心中困擾,望能解除疑慮。”


    “什麽問題,古先生請講。”卿舟彬彬有禮地迴答,她認為古塵是值得尊敬的強者。


    不是指武力,而是勇氣。一人一劍和師兄迎戰九千兵甲。


    沒有怯場,沒有屈服,撼死不畏。


    拚死守護身後的西楚百姓,不受戰爭屠誅。


    “濁清他真不是皇子嘛。”


    古塵還在意濁清身份這件事,讓卿舟沒想到。


    卿舟捂著嘴,一個人暗自在車裏悶笑。


    其實對於這個問題,同行的其他三個人也很好奇。答案到底是什麽。


    別人想知道結果,是對新鮮話題的興趣,結果是什麽無關要緊,滿足他們新奇的心理就可以。


    可古塵不同,他把答案看的很重。


    作為曾經西楚的守護,西楚的將軍,他有義務保護西楚皇室一脈的存續。


    “濁清真不是皇族,他地地道道的農家子。”卿舟撓撓頭,尷尬的扣扣車廂凳板。


    而後又覺得自己沒錯,很有理,甩甩袖子一臉氣憤填膺地道,“我就想借別人的手,治治這個陰險小人,給他一些苦頭吃,讓他狗狗祟祟,進獻讒言幫人陷害葉家,為阿雲出口氣。”


    “那你可是真成功,連西楚儒仙都騙過去了。”古塵眸色了然,是小姑娘能做出來的事。


    隨即神情恢複平常淡然的模樣,既然不是西楚皇室後人,古塵去除了維護濁清的打算。


    但眼底隱隱有一些笑意。


    這苦頭應當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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