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口婆心:“咱就是普通家庭,原本我是想著窈窈以後找個離我們不遠的人家,這樣咱隨時都能過去看她,遇上事兒了也能給她支個招,撐撐腰。”


    “但是緣分天注定,剛好小裴出現了,他的家世雖好,但是父母不在了,窈窈以後沒有婆媳矛盾,最關鍵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是,你閨女她自己喜歡。”


    最後一點才是致命一擊!


    林父耷拉著腦袋,理智上已經被自家老婆說服,情感上還是不太能接受。


    這種感覺,大概就是我原以為咱倆是忘年交好哥們好兄弟,結果突然被背刺,還被掏了自己最珍貴的寶貝那種無力感。


    他歎口氣揉揉胸口,望著自家親親老婆,委屈的像個一百五十斤的大孩子。


    林母:“……”


    沒眼看……


    第二天早上在地裏碰到裴鈺過來打招唿時,林父繃著個臉別過頭不說話,旁邊林母笑著開口:“別理他,腦子生鏽了還沒轉過彎來呢!”


    “我腦子才沒生鏽!”林父暗暗嘀咕。


    裴鈺好脾氣地對背對著他的林父道:“您別生我氣,但是有一點請您放心,我裴鈺這輩子都會對窈窈好,一輩子保護她,我可以對天發誓,說到做到!”


    半晌,林父才別扭地“嗯”了一聲。


    林母笑著打圓場:“行了行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快去上工吧,晚上來家裏吃飯啊!”


    “哎,聽您的!”


    下午下了一場大雨,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清香,下工後,裴鈺頂著半濕的衣服往知青點走。


    還沒到的時候,楚晴從旁邊的小道裏鑽了出來。


    “裴鈺,我有話跟你說。”


    “什麽事?”


    他看著自己泥濘的褲腳,眉宇間隱著一抹不熟悉的人難以察覺的不耐煩。


    楚晴支支吾吾,想要說的話太多,真到了裴鈺麵前,她一時間卻又不知道從何處開口,但是看著男人臉上平靜疏離的神色,心裏突然升起一股被壓抑許久的委屈難過。


    他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她喜歡了他多久,不知道為了讓他吃到可口的飯菜,她努力地學做菜,哪怕從前她在家裏從來十指不沾陽春水。


    他不知道她努力想跟上他的步伐,學著融入集體,學著跟他一樣對這裏的老鄉平和可親,所以她容忍了王嬸子三番兩次的打擾,想要從她那裏更了解這個大隊,這大隊裏的人。


    她已經習慣性注視著他,可是她看的最多的也是他的背影。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要放棄自己的矜持想主動向他靠近,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他們可以在這裏結成革命伴侶,等時機成熟,他們可以一起迴城裏工作,他們倆家境都可以,可以買一處喜歡的房子,按照自己的喜好來裝修。


    她做了那麽久的心理準備,可就在她表白的前夕,他卻愛上了別人!


    還是如此洶湧熱烈的愛,就像莎翁筆下的愛情一樣,浪漫,溫柔,深情,甚至卑微!


    她不甘心,也不願相信這短短時間叫林窈的那個女生會有如她一般的真心。


    想到這,楚晴挺直脊背,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拳頭,直視著裴鈺的眼睛說:“裴鈺,你和林窈不會有結果的,你平時上工下工對他們家不了解,林窈她堂姐林莉就是靠著未婚先孕上位的,現在村裏都傳遍了,男方是紡織廠廠長的兒子,是個主任,能為了利益不顧禮義廉恥不擇手段的人,可想而知是什麽樣的人家,你千萬不要被林窈騙了,她就是圖你的錢......”


    “夠了!”裴鈺臉色沉下來,低沉的嗓音壓抑著怒氣。


    見麵前的女人泫然欲泣,一副心痛不可置信的神情,裴鈺毫無憐惜,冷冷道:“就算她隻是圖我的錢,我也心甘情願,不需她開口,我自會雙手奉上,我隻怕她不要!”


    事實上有一天裴鈺已經送出過一次存折了,隻是沒送出去,林窈不收,讓他自己留著,為此他還鬱悶了好幾天。


    裴鈺對著楚晴疾言厲色道:“至於你的捕風捉影,憑空汙蔑,麻煩你自己吞進肚子裏不要再跟第二個人說起,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他抬腳轉身就走,隻是走了幾步,裴鈺迴頭看向仍呆呆站在原地,好像傻了一樣的女人,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與漠然。


    “看在同是知青的份上,我奉勸你一句,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與你無關,恕不奉陪!”


    淚水沿著白皙的臉頰流了下來,楚晴緊緊捏著手指,指節泛白,細嫩的手心,指甲深深陷了進去,幾乎掐出血來。


    嗬!管好她自己的事,與她無關!


    她眼神空洞,看著男人越走越遠的身影,隻覺眼前裴鈺的背影是那樣熟悉,又是那樣模糊,那樣陌生!


    當天晚上楚晴就發起了高燒,迷迷糊糊的一直說著斷斷續續的夢話,原本姣好的麵容,此時臉頰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額頭上也不停冒著汗,蒼白的嘴唇起了一層殼。


    另外幾個老知青們隻顧自己睡覺,鄭紅和吳倩忙著照顧她,折騰了一夜。


    一邊給楚晴換帕子,一邊打哈欠的鄭紅疑惑道:“她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就發燒了?”


    吳倩將被踢開的薄被子掖了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下工迴來時她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當時還以為隻是心情不好,沒敢打擾她。”


    鄭紅撇撇嘴:“都是閑的,東想西想的,把人腦袋都想壞了!”


    大小姐家裏有錢,自從有一次早上出門迴來後,後麵幾乎都不去上工了,她堅持不上工,看著也高傲不好說話的樣子,大隊隊長說了幾次也就不管了,反正工分不夠過年她別想分到隊裏的糧食,雖然人家也不差那點糧食。


    楚晴自己也不在意,天天躲在知青點足不出戶,經常還問她皮膚有沒有變白一點。


    鄭紅心裏隱隱知道她在跟林窈較勁,她也酸,但還不至於為了他們把自己搞生病。


    裴鈺的心明顯就扒在林窈身上,拽都拽不下來,何苦來著!


    這迴好了,發燒了,不然大小姐有錢有閑吃好睡好它不香嗎?


    可能這就是窮人與有錢人的區別吧!


    窮人忙著飽腹,有錢人才有心情有時間擱那風花雪月,黯然神傷的。


    他爹的,想到這更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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