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穿的連衣裙上的紋飾不錯,黑白相間的事物總是有常規顏色之外的永不獻媚的風格。”


    梅裏向著在自己桌前坐定的唐娜致意,本質上她對於服裝相關的點評倒是意外精簡。


    也就是尚處於發育不完全的年齡,恐怕再過數年,以唐娜的麵容性質,在青春期蠢蠢欲動的孩子裏頭恐怕也會為一些男生所狂熱追求吧?


    想到這裏,感覺讓這樣一個女孩難堪,有時趣味性便不下於調戲一本正經的c。


    在她起身代替目前尚不在場的c去衝兌熱牛奶的時候,唐娜不禁遐想了一下,麵前這個人穿上和自己差不多少女風格的著裝會是怎樣?


    讓這個時而展露的氣息陰森至極,卻又能瞬間變迴皮笑肉不笑的營業笑容的家夥,暢想她曾經也有過那麽一段少年時期,果然還是難以想象。


    等到梅裏從內室迴來的時候,唐娜才開口詢問:“現在我大概能夠知道多少相關的狀況?”


    “你希望自己能知道多少?”


    梅裏從抽屜裏拿出了一份報紙,攤了開來。


    與其說那是一份報紙,不如說是多張報紙的各部分縫縫補補貼上去的一張圖。唐娜注意到報紙的不普通後挪了過來,略微掃了幾眼。


    “頭版:第六區鍾樓意外倒塌,受傷3人,死亡1人,鍾樓維護工下落不明。”


    “市長唿籲警惕極端宗教,七人共焚於地鐵站引發惡劣影響。”


    “一夜之間消失的區圖書館,整層樓化為空白的平層。”


    荒誕不經而令人費解,隻是少量的奇異事件興許能夠用意外來解釋,但接連出現類似的都市傳說隻能讓人有陰謀論的感覺。


    最新拚接上的赫然是第八區的藝術會展中市長像倒塌,以及數個鍾頭後會展大樓倒塌壓死數十名遊客的新聞。


    唐娜不禁皺起眉頭,哪怕是消息再不靈通,作為第八區的居民,最近的反常事件多的也有些離譜了。


    自己身上發生的異常已經被查明,脫口秀演員奧利弗直播被殺案、會展中心事件,這麽看起來是不是這周遭附近問題出得有些太多了?


    “這麽多破事裏頭,就奧利弗的直播遇害事件是自導自演、歪打正著的。”


    梅裏雙手撐在桌上比成一個塔狀,“末幾件事基本算是本事務所開張來最新的幾個案件,背後原因實際上都是跟紮克伯格那類人,或是不知道誰釋放出來的魑魅魍魎隨機鬧的事。”


    “原因呢?能在後屋開辟那種地方的人,你應該也會那種什麽常理之外的法術吧?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方麵我無可奉告,讓你清楚得太多有些越界了。不過起碼原因和你無關,但看在你父親是裏界還算有地位的人,可能偶爾會有些人沒事在找我麻煩的時候發現你,順帶著騷擾你了。”


    梅裏鬆開手,往椅子後靠了靠,翹起二郎腿輕鬆地說著:“所以說你找我當保鏢的想法沒問題,但我不可能全天候看著你。”


    “那麽,你在翻閱我記憶的時候迴流到我記憶中的……你跟我父親的那個片段是怎麽迴事?”


    唐娜抬起了頭,咬著牙快速地說道:“他現在在哪?”


    “結交可攀附上的關係,利用可發展的線人,這點很正常。我跟你父親之前頂多是個點頭之交,但也是他把我放進那個地方,讓我有機會動手殺了那個該死的禽獸……就是那個家夥想出的大規模搜集靈魂牢籠以控製力量的想法的。”


    咬牙切齒之餘,梅裏沒有再變動身上的姿勢,麵容尚且陰沉地闡述著:“當初我隻是覺得他跟那個理事的關係接近,才想到通過他來混入那個階層的沙龍。誰知道他真把我當作什麽半腹墨水的靠色相上位的裏界娛樂作家,隻是想著有把我發展為情人的可能,就把我帶去了那裏。”


    “那幾年為了複仇,我連自己的身體都可以出賣。為了抹殺那些毀掉我生活的人,我無所不用其極。毒殺、縱火、禁忌魔法,我把那些背叛了我的一切幾乎都清算了一遍……”


    像是聽到了一些距離自己生活極其遙遠,卻又好像很不得了的內容,唐娜的冷汗不禁直冒。


    隻是感覺梅裏的情緒自顧自地開始不穩定的同時,一種強烈的氣息快要實化為激流浮現於身的時候,她才控製不住那種窒息感震退著倒了過去。


    對於唐娜如同一隻幼鹿般的恐懼,似乎很能讓這個時刻的梅裏感到無上的愉悅。


    隻是不想讓這種激變的情緒就此斷裂,她還是迴到了問題的正軌上,嚐試去討論和唐娜父親相關的事情:


    “話雖如此,你父親對我愚蠢方麵的信任卻可以稱得上是愚蠢之至,當我無聲無息地在跟他和身周人調情的間歇,已經把毫無痛感的法術尖刺戳進了那個人的正腹。器官感受不到疼痛,但出血是在不斷加深,恐怕到他打算與我上床而寬衣解帶的那一刻撥動了那根尖刺,徹底釋放的傷口會讓他一瞬間致死吧?那時候我隻要驚慌失措地叫來人,就沒有人會發現是我的問題。”


    “然而你的父親在我動手的那一刻就知道了這件事了。如果他揭發我,以我當時身上通過安保被篩掉的魔術道具,我恐怕會被那群衛士當場用尖刀活活刺死了吧。不過他沒有,因為他不能容忍自己被我這樣的婊子騙了的一個事實,哪怕讓他去同我連坐,他也無法忍受這種不知所謂的尊嚴問題。”


    梅裏說著,不禁有些想笑,她沒有顧及唐娜的臉色,繼而像之前那樣無情地嘲笑著:


    “你父親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自以為是,難怪會找了表界的闊綽人家結婚然後又拋妻棄子逃掉。他去了哪裏我不清楚,如果你在這世上哪裏都找不到的話,他多半是在裏界不知道哪裏藏著,興許死了也說不準。對於魔術師來說,像你和你母親那樣的擁有表界常識的人,隻不過是用之即棄的消耗品罷了。”


    消耗品嗎?


    這幾個字對於這個年齡的孩子應該是個巨大的傷口,如果她的童年尚且在沒有父親的殘缺,和近來遭受了一切劇變下無法入眠的痛苦中的話,恐怕隻要聽到這三個字就能激活淚腺一樣。


    幾顆碩大的淚珠從唐娜的麵上輕輕地落了下來,從她來之前,就已經從書包裏取出來的那柄美工刀在手底捏的死死的,因為過於用力按動著,幾乎整隻手都充血到無法動彈。


    怎麽辦?拿起這把可笑的小刀,去捅向麵前這個掌握著常人所恐懼的力量的人嗎?


    但父親跟她的關係,似乎確實隻有她說的那樣滑稽可笑的僅此而已罷了。


    但她確實沒辦法接受自己缺失父愛的童年,以及因他而受到的那些迫害,隻是用輕描淡寫的消耗品來詮釋罷了。


    “好孩子,把你的刀拿出來吧。如果你有膽子刺向我,那你比你的父親要更強一些。”


    梅裏的笑是那樣諷刺,但隨即她的表情便急轉直下,像是為了她這樣的常見橋段而感到悲愴一樣,輕聲說道:“但你可以嚐試去忍受一下,等到哪一天找到你的父親後,讓他親自品嚐這些年來你受到的全部痛苦。”


    雖然梅裏身上釋放的恐怖威壓已徹底收斂,但在言語的這等轉折之下,反而讓唐娜感到了更深切的恐懼。


    因為好像這種承受痛苦、歸結罪因、償還仇怨的過程對於麵前的人早已是家常便飯了,所以才會在自己這個邊緣人物麵前也能這麽自然而然地說出。


    快跑。快跑。快跑。


    內心隻剩下這麽一個衝動,隻是再想要尋求不可知的答案,也不該在這個徹底的異常者麵前詢問。對於生命的最後尊重顯然就是遵從身體本能的逃離念頭,隻是在這樣的多重暗示下,已經幾乎麻痹的身體機能,似乎都重新鬆動著催促自己逃離開來一樣。


    在唐娜能夠爬起身之前,梅裏如羽翼般的話語訴說著這種痛苦的根源。


    “畢竟我們的遭遇,還有她,實際上也沒有相差。”


    她?


    唐娜的淚水戛然而止著,不禁轉過身去。


    與此同時,事務所門口。身上遍布著觸目驚心的傷口的c扶著門框,幾乎要倒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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