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


    孫悟飯的目光穿透時空的薄霧,落在豬八戒身後那片虛幻而壯麗的景象上。


    那裏,星河如練,萬點光芒交織成一幅流動的畫卷。


    在那璀璨之中,隱約勾勒出一名女子的曼妙身姿,輕盈起舞,如同遺落凡間的星辰,引人遐想無限。


    孫悟飯心中湧動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他多想問一句:“你,此刻又在何方?”但話到嘴邊,卻化作了無聲的歎息。


    他記得豬無天曾提及,這位天蓬元帥的老祖宗,長久以來都幽居於福陵山的幽邃之中,與世隔絕。


    “小猴子啊。”豬八戒的聲音帶著幾分滄桑與看透世事的淡然。


    “你所見的,不過是我借星辰留影之術,跨越千山萬水,向猴哥傳遞的一絲念想。我雖身在福陵,心卻遊走在虛實邊緣,半生不死,隻為這一瞬的相聚。”


    他輕笑一聲,那笑聲中藏著無盡的苦澀與無奈。


    “這世間萬物,皆是虛妄,唯有情之一字,最為真實,也最為傷人。我能在此,為大師兄燒上一遝紙錢,已是耗盡了我最後的力氣。”


    “半死不活?連你也……”孫悟飯的聲音顫抖,眼中閃爍著不可置信的光芒,那些塵封的記憶如同被狂風卷起的塵埃,撲麵而來。


    “且聽我細細道來。”豬八戒打斷了他的追問,語氣中多了幾分沉重。


    “當年,他以身化道,元神一分為三,獨自踏上了那條與三界為敵的不歸路。他的身軀,在無盡的戰鬥中,被七十二柄仙劍無情地切割,化作七十二片,散落天涯。”


    “七十二片……”孫悟飯喃喃自語,心中湧起驚濤駭浪。


    “那豈不是意味著,七十二個大聖分身?”


    豬八戒點了點頭,目光望向遙遠的天際,那裏似乎有他永遠無法觸及的過往。


    “正是如此。三分元神,各有使命。一者鎮守通天之路,以血肉之軀鑄就天塹,讓天人隔絕五百年,通天之路從此難行;”


    “一者化身為六耳,立於西天門外,名為鬥戰勝佛,實則暗中守護著西天的安寧,同時也攔著西天諸佛陀、菩薩,不讓他們踏出西天一步。”


    言罷,豬八戒不知從何處取出一壇陳年老酒,狠狠地灌了一口,酒液滑過喉嚨,帶走了幾分心中的苦澀與孤寂。


    “哈哈哈哈……試問蒼穹,哪位神佛膽敢跨越這無形的界限?即便是滿天星辰下的神隻與佛陀,也皆退避三舍,不敢越雷池一步!”


    豬八戒那龐大的身軀,雖顯笨重,卻仍竭力模仿著昔日孫悟空揮舞金箍棒的英姿,每動一下,都伴隨著沉重的喘息。


    這一幕,讓一旁的孫悟飯心中五味雜陳。


    曾幾何時,那個機敏狡黠的二師兄,如今竟連起身行走都顯得如此艱難,歲月無情,英雄遲暮,讓人不禁唏噓。


    “嘿,這最後的選擇,是將自己化作一方磐石,背負起珞珈山的萬鈞之重,將那幽冥之門的通道,永久地鎮壓在了這山巒之下。”


    豬八戒的笑聲裏夾雜著一絲豪邁與無奈,他舉起酒壺,又是一飲而盡,隨後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落寞。


    “至於後來的事,我這頭老豬已是半夢半醒,記憶模糊…… ”他喃喃自語,仿佛是在對過往的告別。


    “傳言中,他帶著玉淨瓶迴到了花果山,意圖匯聚那十洲祖脈、三島龍脈的天地靈氣,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煉化。但…… ”


    說到這裏,豬八戒的喉嚨裏再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似乎連迴憶都讓他感到窒息。


    “然後,花果山……竟也走向了毀滅。”


    孫悟飯靜靜地等待著,隻見豬八戒沉浸在酒香與迴憶之中,愁容滿麵,不再言語。


    他忍不住接過話茬:“難道說,自那以後,大聖爺的蹤跡便從這浩瀚天地間徹底消失了?”


    “咳……咳……是啊。”豬八戒咳嗽著,酒嗝連連,聲音裏滿是滄桑。


    “至於佛祖嘛……那個頭頂戒疤的老家夥,被金蟬子一掌拍在腦門,拉著他一同遁入了涅盤的輪迴之中。”


    “而玉帝……他才是三界之中最深藏不露的角色!”豬八戒的眼神變得深邃,“悟飯,你將來若是遇到他,定要萬分小心。”


    “為何?”孫悟飯不解地問。


    豬八戒搖了搖頭,苦笑:“那時我和老沙正忙著對付那三隻眼的家夥,哪裏顧得上那麽多。但五百年過去,天庭依舊能自由穿梭於人間,這背後的真相,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那……後來呢?”孫悟飯追問,眼中閃爍著對未知的好奇與渴望。


    “後來啊……後來的故事,就像這無垠的夜空,藏著太多未解的謎團,等待著有心人去一一揭開。”


    豬八戒的話語戛然而止,留給孫悟飯無限的遐想與探索的空間。


    “那隻死猴子,總愛逞強,嘴硬得跟石頭似的!咱們這群人,即便是化作塵土,於他而言又算得了什麽?他憑什麽,憑什麽要獨自扛起對抗三界的重擔?哼,真是可笑至極!”


    他的話語中夾雜著幾分憤慨,幾分無奈。


    說完,他猛地一仰頭,又是一陣猛灌,酒液如泉湧般滑入喉嚨。


    孫悟飯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他的目光敏銳,捕捉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妙變化——


    在豬八戒那看似粗獷的外表下,似乎隱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淚光,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原來,這便是那段塵封的曆史……”孫悟飯喃喃自語,仿佛突然間揭開了記憶的迷霧,五百年前的種種,如畫卷般在他腦海中緩緩展開。


    但隨即,一個新的疑惑又湧上心頭,“那麽,那場曠世之戰,最終誰勝誰負呢?”


    豬八戒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更加諷刺的笑容,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對現實的嘲諷。


    “勝負?你看看我們現在這副模樣,還需要問嗎?區區一人三妖,外加一匹憨厚的老馬,如何能與三界眾仙佛抗衡?花果山的凋零,妖族的困守,這一切,不都是最好的證明嗎?”


    “他雖為妖族與人族爭取了五百年的喘息之機,但終究不過是延緩了末日的腳步罷了。”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絕望與無奈,仿佛已經預見到了妖族未來的命運。


    “五百年後,這世間還有幾人記得我們的名字?他們隻知天庭依舊高高在上,偶爾還會派遣神兵天將下界掠奪。”


    “而等到天地重開,三界歸一之時,妖族所麵臨的,唯有絕路一條!哈哈哈哈……”


    豬八戒的笑聲在夜空中迴蕩,帶著幾分淒涼,幾分瘋狂。


    他不停地灌酒,試圖用酒精來麻痹自己,逃避那殘酷的現實。


    孫悟飯沉默不語,他的目光穿透了夜色,投向了遙遠的珞珈山。


    在那裏,觀世音菩薩的身影若隱若現,她的變化,同樣讓他感到困惑與不解:“那麽,觀世音菩薩呢?她為何也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這個問題,像是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了層層漣漪。


    “她呀,與那隻頑猴,竟立下了一樁驚世駭俗的賭約。”


    “賭約?說來聽聽。”


    “沒錯,賭約。他,總是那般熱衷於與西方來客較量,賭的,竟是這蒼茫天地間,誰人能笑到最後,屹立不倒。這,豈不就是那慈悲為懷,卻又超脫塵世的觀世音菩薩所見證的奇跡嗎?”


    豬八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五百年風雲變幻,三界四洲,看似繁華似錦,實則不過是仙佛手中精心培育的園圃,萬物生靈,皆成了這浩瀚宇宙中的……圈養之物。”


    “人、妖,皆不例外。”他的話語中夾雜著無盡的嘲諷,冷笑聲在空曠中迴蕩。


    “不過是他們後花園裏,一群被精心飼養的……溫順羔羊,或是懵懂野獸罷了!”


    “溫順羔羊?懵懂野獸?”孫悟飯的心湖被這番話激起了層層漣漪,震撼之餘,更添了幾分不解與好奇。


    正欲追問,卻見豬八戒抬頭,目光深邃地望了他一眼,隨後,他的身形竟如同晨霧般,開始緩緩消散。


    “歲月不饒人,我這把老骨頭,怕是撐不過這漫長的歲月了。至於為何我們要逆天改命,挑戰既定的秩序?未來的路,還需你自己去走,去領悟。你,定會有那麽一天的。”


    豬八戒的話語中似乎蘊含著某種深意,引人遐想。


    孫悟飯一臉焦急,想要挽留,卻隻捕捉到對方揮手作別的殘影,那身影,最終化作了虛無,隻留下一片寂靜與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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