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能自己站著,四肢健全,身上沒有明顯血跡,襯衫有些淩亂但也還算妥帖,最重要的是他的模樣看起來還是那樣的冷靜尋常。


    他沒事!文雅懸著的心放下來,才感覺這個世界漸漸重新恢複顏色,耳朵湧入旁邊人們的話語聲,一切鮮活真實起來,不再像是一場噩夢。


    “小姐,你這麽著急地進來,是家屬嗎?”文雅的所作所為太過紮眼,駐留的警方立即引起注意,上前來詢問。


    “不,我不是。”文雅擺手搖頭。


    警方的獨一份詢問,讓所有圍觀者的目光都看向文雅,原本側立著在接受醫生查看的周暮出轉過身,發現了她的存在。


    “那你是有什麽事嗎?”警員再問文雅。


    “沒事,我沒事,對不起,對不起……”文雅不斷向身邊人道歉,腳下的步子後退,想要盡快藏到人群後麵,消失在周暮的目光下。


    但是,因為她一路橫衝直撞擠進來時太過風風火火,推撞無數,導致現在她想退出時,周圍的人都下意識的避開她,寧願後退,以至於她始終都超立在人群之前,無所遁形。


    周暮終究還是看向文雅,文雅遠可逃避,隻能迎接他的目光。


    那目光依舊是那種淡淡的,不喜不悲,不怒不傷,如靜靜流淌著的河水。周暮總是這樣,有著一種與世界格格不入的平和,像年輕的身體裏有著一位老僧的靈魂。


    圍觀擁擠的人群,七嘴八舌的的喧鬧,還有周暮的目光,一個恍惚瞬間文雅覺得就迴到了當日火災現場,她和和周暮的神情一如當初。


    他那天,也曾這麽看著自己。


    經過簡單的檢查後,醫生判斷周暮可能存在骨裂甚至骨折的情況,要他隨車去醫院做進一步檢查,但周暮卻說一小時後還有個重要的事情,晚點自己去。


    “有什麽事情比自己的健康還重要,你這個年輕人,搞事業也要先考慮自己嘛。”出車的醫護人員直言不諱地批評周暮。


    “我沒事,你們時間緊,不要浪費精力在我身上。”周暮禮貌地堅持拒絕隨車。


    “不是浪費,我是作為醫生要為眼前的病人負責,我知道你手臂有問題,肯定要你迴去進一步確認呀。要真是骨折沒了立即處理好,會造成二次傷害,留下一輩子的病根兒。”


    “醫生,謝謝你,我能明白你的好意。但,我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唉,我說你這個人真的是怎麽說不聽呢,你手臂沒處理好,嚴重的話會導致殘疾唉,你別以為你很有個性……”


    前來出車的醫生真是個負責的好醫生,即使周暮兩次拒絕,他還是想帶上周暮一起迴去,確保他的健康情況。但文雅太了解周暮,他想做的事,如果打定了主意,再難也一定要做。他不想做的事,誰勸一萬遍,都一定不會做。


    眼看就要激化矛盾,文雅沒有再如當年一樣隻是作壁上觀,而是選擇邁出步子走上前去接過了話。


    “醫生,我保證,他一定會在處理完要緊的事情後,馬上去醫院。”


    文雅的意外發聲令醫生迴頭,醫生疑惑地上下打量文雅,不解而懷疑,之後問她是誰,憑什麽保證。


    “我是家屬。”文雅說。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很驚訝,連周暮都在眼神中有一絲的異樣滑過。


    “你剛才不是在那邊說不是家屬嗎?”旁邊的警員聞聲質疑。


    “之前我撒謊了,對不起。”一向遇事能避則避,能躲則躲的文雅,第一次勇敢而大聲地直白承認了自己的缺點,並坦然講出道歉的話。


    這樣直白的認錯道歉,其他人沒什麽感覺,隻像是最普通尋常的一句話,但卻令周暮卻眉頭微動,足夠意外。要知道,在他的記憶裏,文雅可是那個永遠不會承認做錯事,永遠都不會直麵問題的人。


    “你們認識嗎?真是你家屬嗎?”醫生很執著地看向周暮,出言確認。


    周暮一時未語,似乎是還在思索文雅為何會如此,文雅就看向周暮微笑著接過了話,替他的沉默不應給了迂迴答案。


    “你總不希望我在這裏報你的身份信息,說些從前的事情,以此證明我是誰吧。”文雅微笑。


    周暮依舊未語,但這樣的未語,又像是另一種默認的答案。


    “原來是小年輕鬧別扭呢。行了行了,你們私人的事私下掰扯,我們就不過問了,不管了。”警員揮揮手走開。


    另一邊,醫生見此也不再強求,也招了招手示意隨車人員上車關門。


    “算了算了,我們也走吧,我們又不能強行抓人去治療。那個家屬呀,你們要晚點自己去醫院就自己去吧,記得宜早不宜晚呀,不能拖。”


    “嗯,我一定盡快帶他去醫院。”文雅承諾,


    ”走吧,走吧,這年頭都這麽卷,上班上得偏執了,健康都不顧……”


    不久,墜樓人員被救護車帶走,伴著一路警笛漸行漸遠,現場的消防人員也收拾器材開始撤離,圍觀熱鬧的人都四散離去。


    最終,還留在原地不動的隻有文雅與周暮。


    “這算什麽意思?”周暮拂去一抹落到衣袖上的灰塵,隨口淡淡發問。


    “你一向不喜歡和人多解釋自己的想法,但那個醫生也是出於好意關心,總不好真的招他討厭,讓他生氣。”


    “我是指,你來幹涉我的事,算什麽意思。”


    “遠的不說,就近的,你前幾天才在醫院裏幫過我。今天遇上了,我自然也應該幫你。”


    “你很閑,不用上班嗎。”


    “我會先請假幾小時。”


    “看來你媽媽給你安排了一份安逸的好工作,想去就去,想走就走。不過,那是柳老師,倒也是情理之中。”周暮略有諷刺地在唇畔滑過一絲笑意,轉身先行離開。


    文雅毫不理會周暮的諷刺,一刻耽誤地隨後跟上周暮。


    周暮瞥了一眼文雅,冷淡地別過目光,說:“我是去工作,不方便帶外人。”


    “你工作,我在旁邊等著。如果不能在旁邊,我就在外門外。等事情處理完,我送你去醫院。”


    “不必,我有手有腳,想去的時候自己會去。”


    “你現在手受傷了。我剛才答應了醫生,會盡早送你去醫院,就要說到做到。”


    “夠了!”忽然,周暮腳步一停,扭頭衝文雅低聲嗬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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