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帥您醒了!”


    軍醫驚唿出聲,伸手去抓崔文心的手,想要給他把脈。


    可崔文心卻是將自己的手收了迴來。


    “下去吧。”


    崔文心自己坐了起來,擺手讓軍醫退下。


    軍醫沒有說話,重重行了一禮,轉身離開帥帳。


    在他邁出帥帳的那一刻,他的眼眶已經完全紅了,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無聲哭泣。


    “還不讓給您檢查,您老這是幹啥,鬧小脾氣還是怎滴?”


    周景行見崔文心臉上逐漸恢複血色,心中沒有多想,隻是出言調侃。


    崔文心淡淡一笑,“怎麽不叫我老頭了?”


    “這個...”


    周景行尷尬笑道:“當時是緊急情況,您老可不能秋後算賬啊。”


    “粗糧餅呢?你不是說還給老夫帶了粗糧餅嗎?”


    “這呢這呢!”


    周景行掏出兩塊粗糧餅遞了上去。


    這玩意出關時他帶了不少,容易儲存,不易變質,他平時都是當做幹糧來吃的。


    崔文心咬了一口,嘖嘖搖頭,“涼了,不好吃,還不是剛出鍋的,不新鮮。”


    周景行翻了個白眼,“眼下這條件能吃就行了,您老還挑上了。”


    崔文心笑了笑,“這次多虧你來的及時,否則察巴特爾那個老東西,真的會強行渡河。”


    如果周景行沒趕到,沒有用虛張聲勢的辦法嚇退草原大軍,五萬大軍,可能會被草原大軍全部吃掉。


    “也多虧您及時派人通知,否則我真會跟著大軍留下的痕跡,一路追過去,最後直麵草原大軍。”


    “隻是您為什麽要讓我帶人埋伏在這末那河邊呢?”


    “而且您不是在率兵攻打月巴林部落王庭嗎?怎會敗逃至此?”


    周景行問出了這幾個困惑自己一天的問題。


    “因為一場雨...”


    崔文心幽幽開口,將那一場傾盆大雨所導致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訴周景行。


    “如果不是這一場雨,我帶人打進月巴林部落王庭後,完全可以獲得足夠的糧草進行補充。”


    “我隻需要依靠月巴林部落的王庭據守,等你帶兵埋伏到末那河附近,我便與你前後夾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削減他們的兵力。”


    “隻可惜,天不遂人願...”


    崔文心長長歎息,聲音中滿是遺憾。


    周景行也是倍感惋惜,“如果不是這一場雨,草原的格局將會被我們徹底顛覆。”


    “可能老天覺得我造的殺孽太多,看不下去了吧。”


    崔文心半開玩笑的說道。


    “佛家尚有怒目金剛,道家尚有白虎殺神。”


    “您殺的都是該殺之人,何來殺孽太多的說法。”


    周景行咧嘴笑道。


    “哈哈哈...”


    崔文心仰頭大笑,隨後擺擺手,示意周景行到他跟前來。


    “您老要幹嘛?”


    周景行湊近問道。


    崔文心沒有說話,隻是抓著周景行的手臂開始探查起來。


    “還不錯,藥浴將你的根骨和經脈溫養的很好。”


    “小子,你不是一直想修武道嗎?”


    “坐到床上來,老夫親自教你。”


    周景行難掩驚喜的神情,“您老說真的?!”


    “老夫數到三。”


    話音剛落,周景行就已經在床上盤腿坐好了。


    兩個男的在床上...其中一個還是老頭...


    周景行腦子裏不可控製的浮現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麵。


    這不對!不對!


    周景行連連甩頭將自己腦子裏那些廢料甩走。


    “我要怎麽做?”


    他一臉激動的問道。


    崔文心麵容祥和,“坐好就行,老夫會把自己的內力傳給你。”


    “哦好...”


    周景行下意識點頭,可下一秒,他猛地一驚。


    “您把內力傳給我?!”


    “坐著,別動!”


    崔文心手掌貼在周景行後背,周景行隻覺一道道磅礴的內力宛如洪水一般湧入自己體內的經脈。


    撕裂感,膨脹感,還有讓人難以忍耐的疼痛感瞬間席卷周景行全身。


    “老頭!你不是說教我嗎!把內力傳給我是什麽意思!”


    崔文心嘴角溢出絲絲鮮血,可他臉上卻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


    “我時間不多了,這是我最後能留給你的東西。”


    周景行瞳孔一震,聲音都跟著有些顫抖起來,“你...你說什麽?”


    “咳咳...”


    崔文心咳嗽兩聲,氣息逐漸虛弱。


    “當年天門關一戰,我體內便留下了難以治愈的內傷。”


    “我本想著一輩子不再動武,活到百年之後。”


    “隻是這個國家,它需要我...”


    “此番再添新傷,丹藥也隻能吊住我一時半刻的性命。”


    “我的身體,如今與枯木無異...”


    “與其讓這一身內力隨我而去,不如將它傳給你,讓你擁有能夠自保的能力。”


    崔文心說話的聲音愈發低了,像是風中燭,雨裏燈,隨時都會熄滅。


    “老頭!給我停下!老子不要你這什麽狗屁內力!”


    “你要是死了!那狗屁皇城司老子就不要了!天門關老子也送給致弘帝!”


    “老子迴長安,當一個魚肉鄉裏的惡霸!”


    周景行心如刀絞,大聲嘶吼。


    他想直接掙脫,可崔文心的另一隻手卻將他死死摁住,根本無法動彈。


    崔文心淡淡開口,語氣溫柔,“雖然你小子有時候的確很不著調,可老夫相信,你永遠不會做傷害百姓的事情。”


    “如果不願接手皇城司和天門關,就將他們交給石鴻飛吧。”


    “你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也挺好的。”


    這最後一句話讓周景行瞬間紅了眼眶。


    雖然他知道崔文心存在讓自己接班的心思,但對方卻從沒逼迫過他,而是將選擇權交給他自己。


    就連帶自己來邊關,也是為了讓自己混戰功,好洗刷掉身上衝殺使團的罪名。


    為了改善自己的根骨,崔文心甚至連自己的府邸都給抵了出去。


    他完全將周景行視作自己的子侄,傾盡全力培養。


    一樁樁一件件,周景行都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淚水順著周景行臉頰滑落,“你這糟老頭!你知不知道我已經在想辦法救你了...”


    “假死也好,交兵權也好,甚至是謀反也好,我都可以準備的...”


    “我想救你啊...”


    周景行聲音哽咽,道出自己最真實的感情。


    “好孩子。”


    崔文心一臉慈祥的笑著。


    他很開心,自從清林公主離世以後,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開心。


    “老天雖沒有讓我覆滅草原,卻讓我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遇到了你。”


    “老天爺終歸是待我不薄的。”


    崔文心話音剛落,整個人便是虛弱的向後倒去,他身上,已沒有了任何內力。


    他為數不多的黑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白,整個人的氣息迅速萎靡。血肉也迅速幹枯。


    周景行將其扶住,抬手想要將內力傳迴去。


    崔文心抓住周景行的手臂,笑著搖頭,“這一身再傳迴來,也救不了老夫的命。”


    周景行泣不成聲。


    “嗬嗬...”


    崔文心努力睜開眼睛看著周景行,似乎要將他的模樣刻印在腦子裏。


    “老夫這一生...沒有子嗣...”


    “如果可以...往後的祭祀之日,麻煩你替老夫...上幾炷香...”


    感受著崔文心手上逐漸褪去的溫度,周景行的淚水宛如決堤般衝出眼眶。


    “崔爺爺...”


    他顫聲開口,將崔文心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往後...我就是您的孫子...”


    崔文心眼神片刻呆滯,而後一臉慈笑,用自己最後的力氣,輕輕撫摸周景行的臉龐。


    此刻的他,不是那個一人橫壓整個江湖的狂妄書生;不是那個一人獨掌朝堂的內閣首輔;不是那個一人獨當萬軍的天門將軍。


    他隻是一個即將消逝,渴望親情的老人。


    “好孩子...”


    他有無數話想要跟周景行說,可他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僅僅吐出這三個字,就仿佛要斷絕最後的氣息。


    “我死後...記得將我...埋在她...身旁...”


    “我這輩子...對不起她...要下去...向她...贖罪...”


    恍惚間,崔文心似乎看見那身穿白色長裙,一臉嬌羞的人兒,出現在眼前。


    “我好像...看見她了...”


    崔文心話音戛然而止,手掌無力垂落。


    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像是睡著了一般。


    “啊!”


    周景行發出痛苦的悲鳴。


    羅定和曹遲兩人瞬間衝入帥帳之內。


    當他們看到靠在床邊,身形幹枯的崔文心時,大腦瞬間空白。


    難以言喻的悲傷將他們的內心填滿,眼淚控製不住的奪眶而出。


    營帳外響起陣陣腳步。


    是軍醫帶著將領和士兵們前來。


    他們半跪在地,低聲哭泣。


    周景行跪在床前,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恭賀崔帥凱旋!”


    所有將士齊齊拱手,“恭賀崔帥凱旋!”


    聲音響徹山林,本是慶賀勝利的話語,此刻卻滿是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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