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心身影一閃,瞬間出現在那手掌附近。


    袖袍一陡,周圍的殘骸都被他渾厚的內力震飛,露出被掩埋的周景行。


    此時的周景行渾身衣衫破爛,身上還有多處烏黑的傷口正在往外滲著鮮血。


    “瘋子!真特娘的是個瘋子!”


    “趙鼎m!”


    周景行咧嘴喘著粗氣,雙眼有些朦朧的睜開。


    他怎麽都沒想到,這趙鼎竟然會在自己的寢宮底下埋著火藥!


    這就是一個為了皇位不擇手段的瘋子!


    “誒?!”


    “老子竟然沒死?!”


    “這都沒炸死老子?!莫非統子爺覺醒了?!”


    周景行下意識甩了甩遮住自己視線的淩亂頭發。


    這一動,直接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疼的他嗷嗷直叫。


    “不對!”


    “沒聲兒啊?!”


    “統子爺?統子爹?”


    周景行下意識喊了兩聲。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周景行愣愣出神,眼角的餘光瞥見似乎有個人站在自己身旁。


    他抬頭一看,發現崔文心正一臉愕然的盯著他。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話,結果崔文心扭頭就衝著姬影等人喊道:


    “快把太醫院的院正給我綁過來!這小子腦子被炸壞了!”


    聽到聲音的姬影連忙趕過來查看,正好對上周景行那有些社死的眼神。


    我要不還是死一死吧...


    周景行默默躺好...


    “這小子沒事,估計就是劫後餘生的胡言亂語,不必在意。”


    “姬司主高見!”


    周景行順坡下驢。


    “看,我說這小子沒事吧。”


    姬影有些好笑的說道。


    崔文心眉頭一挑,有些疑惑的問道:“剛才的爆炸如此猛烈,你小子是怎麽活下來的?”


    沒有內力護身,又身處爆炸中心,在崔文心看來,周景行無論如何沒有存活下來的可能。


    周景行躺在地上連連搖頭,“我也不知道。”


    “不過在我即將昏迷的時候,我感覺到似乎有一股力量護住了我,這才沒讓我被那恐怖的衝擊撕碎。”


    他說的是實話。


    當時已經幾近昏迷的他的確感到有一股力量保護了自己,不過他並不清楚那股力量的來源。


    他還以為是自己的係統到了,所以剛才才會那樣喊...


    周景行一臉生無可戀。


    自己要是有個統子爹,也不至於落得現在這個下場啊...


    “不用猜了。”


    姬影忽然開口。


    周景行隻覺自己胸口似乎有東西在顫動。


    下一刻,一塊破碎的司主金令從他懷裏飛了出來,落到姬影手裏。


    “當初我把金令交給影三的時候,順手在裏麵留下了一道內勁。”


    周景行瞬間恍然。


    “您老給我留有保命手段,為什麽不讓影三順便告訴我啊!”


    周景行略帶埋怨的說道。


    姬影尷尬咳嗽一聲,目光心虛的望向別處。


    “年紀大,忘了。”


    他並沒有說謊。


    這件事,他是真忘了。


    “我覺得您還忘了一件事...”


    周景行幽幽開口。


    “啊?有嗎?老夫應該沒有那麽健忘才對。”


    姬影有些詫異的反問。


    “您忘了叫太醫...”


    周景行說完,兩眼一閉,直接昏死過去。


    ......


    嘉陽十五年深秋。


    二皇子趙弘手持傳位詔書榮登大寶,改年致弘。


    拜崔文心為太師,恢複其內閣首輔官職。


    恢複姬影皇城司司主職位,並擢升內閣閣老。


    恢複周平遠兵部尚書職位,衛國公爵位,拜左柱國,官至從一品。


    當晚所有參與宮變的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封賞。


    就連周景行,也被趙弘封了一個男爵爵位。


    但權力更迭,向來是有人歡喜有人憂的。


    崔文心重新掌權之後,立刻便對鍾歸元等大皇子殘餘勢力進行了一番大清洗。


    鍾歸元被扣上了謀反的罪名,誅滅九族。


    剛上來的刑部侍郎張海為同謀,滅三族。


    所有跟大皇子有關的人幾乎都遭到了清洗。


    周平遠親自率領鐵甲軍,金吾衛,還有禁衛軍三支軍隊抓捕,長安附近的涉案官員沒有一人能夠逃脫。


    幾日時間裏,長安外的刑場都是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就在百姓們人心惶惶的時候,致弘帝下令將這些官員家中的錢財換算成糧食米麵,按照家中人口發放給全大夏百姓,朝廷分文不取。


    就這一個舉動,瞬間讓百姓對這位剛剛登基就大動屠刀的致弘帝感恩戴德。


    百姓大多都是淳樸的。


    隻要能夠每天吃上一頓飽飯,穿上一身暖衣,再有一間屋子遮風擋雨,他們才不會管那個位置上坐著的那位是否手上沾滿鮮血。


    尤其是在經曆過嘉陽帝長達十五年的禍害之後,致弘帝的舉動,讓他在百姓的心裏一下變得高大起來,紛紛感慨致遠帝乃是天降聖君。


    隻是百姓們不知道的是,這一切,都是一個白胡子老頭力排眾議去做的。


    皇城,崇德殿內。


    崔文心緊了緊衣服,放下手中奏折。


    在他左側,趙弘身穿龍袍坐在案牘之上,提筆批閱。


    “陛下...”


    崔文心忽然開口。


    “老師可是有事?”


    趙弘抬起頭看來。


    崔文心一時有些恍惚。


    這一幕是何等熟悉。


    當年嘉陽帝剛剛登基之時,他也曾坐在這個位置為其處理政務。


    此刻的趙弘,與當年那個年幼的趙知廷在他的記憶裏慢慢重合。


    “無事...”


    崔文心輕輕搖頭,“陛下,如今朝廷已經穩定,大皇子餘孽也已經肅清,天下民心和陛下的名聲,也已經利用那些罪臣的家財收攏。”


    “此時國家穩定,臣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還請陛下莫要忘記了之前答應臣的事情。”


    趙弘眉頭微蹙,“老師,您為何如此確定,察爾貢部落會在近期攻打大夏呢?”


    “即使對方真的攻打大夏,咱們大夏能征善戰者不知凡幾,您又為何要親自奔赴戰場呢?”


    迴想起崔文心的條件,趙弘也覺得有些荒謬。


    因為對方的條件不是什麽金銀財寶,也不是什麽公侯爵位。


    隻是想讓趙弘同意,在察爾貢等草原部落對大夏動兵時,讓他親自出戰。


    趙弘並不否認自己對崔文心十分忌憚。


    可如今他剛剛登基,沒有崔文心在的話,他還真的很難鎮得住朝堂上的那些個文臣武將。


    不說別人,就光說周平遠和姬影兩個家夥,就不是他能輕易對付的。


    姬影雖然把皇城司交了出來,隻留了個內閣閣臣的名頭。


    可那幾個影衛,姬影卻沒有將他們交給自己。


    哪怕自己後麵找他隱晦提起,姬影也是直接裝糊塗。


    那可是五個半步宗師啊!


    說他們是皇城司最頂級的力量也不為過。


    雖然現在的皇城司作用依舊不小,可沒了那幾個半步宗師的影衛,皇城司的實際實力已經大打折扣了。


    周平遠就更別說了,一個人,一張嘴,就能讓五萬鐵甲軍原地不動。


    要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而崔文心對他的威脅更大。


    一個沒有什麽弱點,能力又強的臣子,哪個皇帝能放心駕馭?


    自己父親跟爺爺都是很好的例子。


    趙弘可不想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


    在他眼裏,崔文心是一定要死的,隻是在死之前,他要盡可能多的壓榨崔文心的價值。


    麵對趙弘的問題,崔文心隻是淡淡一笑,並未迴答。


    “陛下,邊關急報!”


    一個太監匆忙跑進來,“草原三大部落以察爾貢使團之死為由,趁機聯合發兵十五萬攻打天門關!”


    “天門關守將龐偉率領部下拚死抵抗,不幸身亡!”


    趙弘聞言瞬間變了臉色,“這是什麽時候的消息!”


    “消息是八百裏加急傳迴來的,想來...應該是昨日...”


    太監顫顫巍巍開口。


    “三大部落聯合麽...”


    崔文心緩緩站起身來,“看來他們部落的鹽鐵和糧食,比我預想的要更加緊張。”


    “陛下...”


    崔文心看向趙弘,躬身行禮,“還請陛下下旨吧。”


    “老臣早已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帶領大軍開拔。”


    趙弘盯著那傳信的太監,麵色鐵青。


    為什麽偏偏要在崔文心在的時候進來通報這件事情!


    如果沒有崔文心在場,趙弘完全可以偷偷調動遼州郡和荒洲郡的人馬先去支援。


    依照天門關的險峻,再加上兩郡人馬的支援,隻要將領不出昏招,三大草原部落基本沒有可能攻破天門關。


    這樣,他就有足夠的理由將崔文心留在身邊,慢慢壓榨他的價值,最後偷偷鏟除。


    可眼下這太監直接把事情擺在了明麵上,他根本無法拒絕崔文心!


    萬一拒絕之後崔文心直接翻臉,他根本承受不起!


    “既如此,那便傳朕旨意!”


    “封太師崔文心為遠征大將軍,率五萬鐵甲軍,一萬金吾衛騎兵,一萬禁衛軍騎兵,還有京師三大營三萬精銳,共十萬大軍支援天門關!”


    “除此之外,遼州郡,荒州郡兩地兵馬也同受太師節製,前線一切事物包括將領升遷,皆由太師定奪!凡有不遵者,可斬!”


    趙弘袖袍一揮,那股獨尊天下的氣勢讓崔文心都不由的為之一愣。


    他腦海裏再次浮現出了嘉陽帝初次登基時的麵龐。


    “臣,遵旨。”


    崔文心恭敬行禮。


    “老師,塞外苦寒,你一定要保重身體。”


    “無論戰果如何,朕都會在長安等您歸來。”


    崔文心身軀一顫。


    他不知道是趙弘是無心之言,還是有意為之。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控製自己內心翻湧的情緒,“多謝陛下關心,臣定不辱使命,平定草原。”


    這話,他從他第一個弟子,也是他視作子侄的一個弟子嘴裏聽過。


    他傾盡全力培養,可最後,那個弟子卻被權力扭曲了心智,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陛下,老臣有幾句嘮叨話想要跟您說。”


    崔文心沉默片刻,終歸還是開了口。


    “老師但說無妨。”


    趙弘一臉笑意,看上去十分隨和。


    崔文心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


    他知道這有違君臣禮節,但如今,他也顧不得那麽多。


    眼睛能反映人的內心。


    他想看看,趙弘是否會有其他情緒變化。


    趙弘詫異挑眉,“老師?”


    崔文心搖搖頭,“無事,邊關路遠,臣此去,不一定能再迴來,所以想多看看陛下的容貌,記在心裏。”


    他並未從趙弘眼裏看到其他情緒。


    這種情況,再加上趙弘的年紀,隻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所有的情緒,都被趙弘自己很好的隱藏起來。


    這說明,趙弘的心思很重。


    罷了,當初也是不得已才選了他,如果最後他也變了的話,那就...


    崔文心沒再去想,而是拱了拱手叮囑道:


    “陛下天資聰慧,心思機敏,對朝堂政事的處理不用臣過多教導。”


    “但陛下切記,國以民為本,社稷亦為民而立。”


    “得人者興邦,失人者亡國。”


    “德高不在聖人言語,而在勤政愛民。”


    “行賤不在小貪小惰,而在殘民害民。”


    “望陛下以民為本,勵精圖治。如此臣即便死於沙場,亦死而無憾。”


    說到最後,崔文心跪地叩首,恭敬的行了一個叩拜禮。


    “老師快快請起!”


    趙弘將崔文心攙扶起來,“老師放心,朕定當以民為本,勵精圖治,狀我大夏,不負老師厚望!”


    他說的十分赤誠,讓人聽不出任何異樣。


    “如此,臣便放心了。”


    “老臣,告退。”


    崔文心邁步走出崇德殿。


    寒風吹打在這位老人的麵龐,他就像一盞即將熄滅的燭火,在這寒風中孤單搖曳。


    “知廷啊...或許這一切,都是老師的錯...”


    崔文心凝望乾清宮的方向,眼眶泛紅,喃喃低語。


    他又迴頭看向永寧殿,“希望你能守住本心,如當下一般,勤政愛民,銳意進取...”


    說完,他緊了緊自己的衣衫,頭也不迴的朝皇宮外走去。


    永寧殿內,確定崔文心離開之後,趙弘眸光落在那報信的太監身上,寒意大盛。


    他衝自己的貼身太監擺了擺手。


    後者立刻會意,提著那太監便離開了。


    任憑那傳信太監如何求饒,龍椅上的趙弘都不為所動。


    “或許這一次,是個很好的機會...”


    趙弘看著桌上的戰報,一個陰狠毒辣的計劃在他腦海中浮現。


    ......


    崔府。


    當崔文心的馬車停下來之後,府裏的老管家立刻迎了上來。


    “首輔大人,周公子醒了。”


    崔文心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醒的正好,帶我去看看他。”


    “這個...”


    管家一臉為難。


    “發生什麽事了?”


    崔文心有些詫異的問道。


    “您還是自己看吧...”


    管家讓開身子,崔文心順著對方手指的視線看去,隻見眼眶紅腫的杜雪梅正站在崔府門口,臉色陰沉又憤怒。


    ps:二合一,不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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