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景行帶著薑銳抓捕杜懷亮的時候,朝堂之上,同樣不平靜。


    皇宮,金鑾殿內。


    都察院左都禦史馮必站了出來,“啟稟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夏皇眸光掃過這位左都禦史,“準奏。”


    “臣要彈劾皇城司濫用職權,釋放命案嫌犯。”


    馮必低著頭恭敬道:“昨日發生的劉府血案,嫌疑人周景行本已被押入京兆府大牢,但皇城司之人卻用司主金令,強行將人釋放。”


    “此案由陛下欽點三司會審,皇城司輔助。”


    “然皇城司司主卻強行動用司主金令特權幹預,此乃不尊陛下聖諭,請陛下治罪。”


    “請陛下治罪!”


    隨著馮必話音落下,都察院的禦史們也是齊聲開口。


    夏皇眸光微閃,看向一旁的大伴微微頷首。


    大伴當即會意,高聲喊道:“宣皇城司司主覲見。”


    半刻鍾後,姬影姍姍來遲,下跪行禮,“臣姬影,叩見陛下。”


    “姬愛卿,左都禦史彈劾你濫用職權,不尊聖諭,你,有何話說?”


    麵對夏皇的質問,姬影緩緩抬頭道:“迴稟陛下,臣帶走周景行,實為查案。”


    說著,姬影從袖袍裏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奏折,“這是周景行配合皇城司所查到的內容,請陛下過目。”


    大伴快步上前接過奏折,呈給夏皇。


    王仁混在文官隊伍裏,麵色有些陰晴不定。


    昨天將枯木老人派出去解決後患,就是為了將周景行重新押迴大牢。


    可昨夜枯木老人一晚上沒迴來,並且皇城司對內城的警戒還加強了不少。


    聯想到昨夜的傳訊煙花,王仁甚至懷疑枯木老人已經失手,命喪當場了。


    龍椅上,夏皇翻看著姬影遞上的奏折,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


    金鑾殿上寂靜非常。


    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出聲。


    所有人都好奇那奏折上寫的什麽,為什麽能讓夏皇的臉一下陰沉下來。


    半晌後,夏皇放下手中奏折,沉聲開口。


    “周景行的案子,全權交由皇城司負責,三司不必再插手。”


    王仁先是一怔,旋即便打算出列反駁。


    他剛一抬頭,正好對上隊列前方,內閣次輔鍾歸元的眼神。


    鍾歸元默默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王仁閉上眼睛,繼續恭敬站著。


    這時,大理寺的人跳了出來,表示想要將案件攬過來,結果直接被夏皇臭罵了一頓。


    不僅是王仁,就連禮部尚書歐陽茂,還有周平遠,都搞不清楚夏皇此舉是何意。


    直到散朝,都沒人敢再提及此事。


    “大人,陛下這是何意?”


    剛一散朝,大理寺的人立刻找到歐陽茂詢問。


    歐陽茂看了一眼王仁,也是默默搖頭道:“我也不知,不過他們同樣沒有動作,咱們不必自亂陣腳。”


    “且先迴去當值,這件事情還需要調查一下。”


    說完,歐陽茂不再逗留,快步朝著宮外離去。


    另一邊,王仁跟在次輔鍾歸元身後,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鍾歸元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低聲問道:“昨天你們是不是有所行動?”


    王仁猛地一怔,默默應了一聲。


    鍾歸元冷笑一聲道:“你們這是讓咱們那位陛下,感到不安了,所以他才會將案件全權交給皇城司處理。”


    說著,鍾歸元迴頭盯著王仁,“半步宗師,還是斷刀盟的人,你都敢讓他在長安城露麵,我還真是小看了你的手段。”


    王仁麵色不變,拱手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愚蠢!”


    鍾歸元低聲怒罵,“皇城司就是陛下的耳目!”


    “你們這些家夥費盡心思讓一個半步宗師的家夥避開耳目,潛入長安,你覺得陛下會怎麽想!”


    “他並不關心咱們用什麽手段查案,也不關心這案件背後是否牽扯到儲君之位的爭奪,因為儲君之位爭奪正是他默許的!”


    “他擔心的是他自己的安全!”


    整個大夏皇朝,如果說有誰能準確拿捏龍椅上那位的小心思,那必然次輔鍾歸元無疑。


    因為他就是夏皇親自提拔上來,用來製衡那個六邊形崔文心的。


    而鍾歸元也沒有讓夏皇失望,成功將戶部和刑部兩個部門掌握在自己手裏,提拔了王仁,呂義兩人為尚書,在朝中與崔文心抗爭。


    “今日你們能悄無聲息將一個半步宗師弄進來,誰知道你們哪天會不會狗急跳牆,弄一兩個宗師進來?!”


    “咱們這位陛下喜歡平衡,但卻不喜歡有威脅自己安全的因素存在,你這次的決定雖然沒錯,可派出去的人卻錯了。”


    “如果昨天晚上你派出去的僅僅是一個大武師,今日朝堂之上,我都還有把握讓陛下將周景行重新押迴大牢!”


    王仁頓時恍然,有些懊惱的迴道:“是下官考慮不周。”


    “如今周景行的案件落在皇城司手裏,根據下官掌握的消息來看,皇城司估計已經找到了證明他清白的證據,如此下去,恐怕此人不好掌控。”


    鍾歸元擺了擺手,“不能從他本人下手,就從他身邊的人下手。”


    王仁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影,“大人的意思是,他身邊那個瘸子?”


    “這不失為一個辦法。”


    鍾歸元道:“不過直接動那個瘸子,可能會適得其反,我們可以從項修元身上下手。”


    “項修元?”


    王仁一臉詫異。


    鍾歸元淡笑一聲,邊走邊說道:“整個長安誰人不知,那項修元喜對教坊司那位月荷一見鍾情?”


    王仁是個聰明人,一聽這話,立刻就明白了鍾歸元的意思。


    “屬下這就下去安排。”


    鍾歸元微微頷首,旋即又吩咐道:“這段時間盯著就好,不要動手,也不要再動用斷刀盟的人。”


    說著,鍾歸元看向身後的金鑾殿,幽幽道:“我估計咱們那位陛下,應該會有些動作。”


    “要是讓他發現,咱們破壞了他辛辛苦苦維持的平衡,我們可是會損兵折將的。”


    “咱們這位陛下,可從來都不是一個善主...”


    王仁順著鍾歸元的目光望向金鑾殿。


    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靜靜聳立,讓人心生向往,又心生畏懼。


    待眾人離去後,金鑾殿內,大伴將金鑾殿外,以及皇宮內各大臣接觸一五一十匯報給了龍椅上的夏皇。


    夏皇翻看著姬影的那本奏折,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半步宗師都敢弄到長安,這些家夥,看來是沒把朕的安全放在眼裏啊。”


    大伴彎著身子,聲音有些尖細,“陛下,是否需要讓皇城司做一下清理?”


    夏皇微微搖頭,“不必,就讓他們繼續折騰吧。”


    “不過今日之後,皇宮的防衛與巡邏再加強一些,讓金吾衛和禁衛軍同時負責。”


    “另外,派人盯著周景行。”


    “如果找到賬本或者白銀,白銀可以不要,但是那賬本,一定要給朕帶迴來!”


    有了賬本,他就有了更多製衡朝臣的手段。


    他並不在乎朝堂上這些家夥貪汙了多少,又犯了什麽事情。


    他隻在乎這朝堂是否穩定,江山是否穩定。


    隻要二者穩定,他屁股底下的龍椅,就永遠不會動搖。


    “朕乏了,迴乾清宮吧。”


    “奴婢遵命。”


    將夏皇送迴乾清宮後,大伴站在乾清宮門口,氣息深沉內斂。


    “出來吧。”


    隨著大伴話音落下,一名男子忽然出現,半跪在地。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周景行入獄當天,第一個找上他,差點掐死他的男子!


    大伴將夏皇在金鑾殿的話重複了一遍,“可都記清楚了?”


    “卑職記清楚了。”


    男子開口,聲音同樣尖細。


    大伴微微頷首,“那就去吧。”


    說完,大伴直接迴頭走入乾清宮,男子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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